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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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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佳欣的住处离这里只有几公里,她试着叫车,但是受暴风雨的影响,这个点已经没有人接单。她就撑伞顶着大风往家赶,衣服几乎湿透,鞋子已经灌满了水。
走着走着,她的伞被一阵狂风给吹折了,不远处有公交站台,她淋着雨跑了进去,缩着身体。
冷,脚也被雨水泡的难受极了。她一个人伫立在风雨里,眼神飘向幽深无尽的雨幕,心中除了默默祈祷这场雨能小下来外别无他法。
偶尔有一两辆私家车经过,他们邀请钟佳欣上车,那赤裸裸的眼神让她极度厌恶。这个时代变得浮躁而可怕,人们遵从自己的欲望,不加掩饰地做着某些见不得光的交换。
十几分钟过去了,雨并没有变小的趋势。钟佳欣隔一分钟就查看app内是否有网约车接单,可今天好像老天故意整她一般,依旧没有好消息。一辆出租车的影子也没有。
钟佳欣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有些着凉了。不能再这样等了,她心想着,决定五分钟后冒雨跑回去。
就在这时,她看见马路的中央,有一个人影朝自己这边走来。那个人行动缓慢,借着路灯勉强能看出是一名男子,他戴着一顶安全帽,穿着灰色的工作服,顶着大雨朝这边逼近。
钟佳欣怔怔看着他,感觉有些不安。
应该只是躲雨的工人吧。可是,这个时间点,怎么会有人慢悠悠地在骤雨中散步,除非脑子坏了。
她谨慎地缩着身体,朝一边挪着,一旦情况不对劲她就撒腿逃跑。
这时,马路另一端突然急速驶过一辆黑色私家车,驾驶者似乎没有看到路中间的工人,径直撞了上去。
那一瞬,钟佳欣看见工人被车直接撞飞到半空,身体以诡异的姿势旋转了几圈,重重跌在钟佳欣的附近。
刺耳的刹车声在雨里显得有些不真实,一张脸从车床探了出来。那张脸扭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确撞到人后,又赶紧把头缩了回去。
没过多久,从车里慌张张跑出一个年轻男性。
钟佳欣强压着恐惧凑上去,那个工人一动不动趴在积水里,他的头扭曲到非正常的角度,颈骨似乎被撞断了。暗红色的血液像颜料般染红了四周。
“喂,刚才是红灯没错吧,是红灯吧?”年轻人脸上写满了恐惧,他蹲在地上探了探倒在血泊中的工人的脉搏后,求救似的望着钟佳欣。
“你有看到吧,刚才肯定是红灯吧?”年轻人又重复了一遍。
“是……应该是。他……已经死了?”
“没脉搏了……喂,求你一定要帮我作证,是他闯到路上,下这么大雨我根本没看到有人。”
“报警吧……”钟佳欣刚说完这三个字,她就看到躺在地上的本该死了的工人,似乎身体抽搐了几下。
幻觉吗?可是接下来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工人像一具提线木偶般歪着脑袋爬了起来。然后,她听见一连串的骨骼摩擦的声音,掩盖了雨声,整个世界仿佛都静了下来,他的脑袋竟然硬生生扭回去了!
钟佳欣手中的雨伞掉在地上,她捂着嘴,往后倒退,颤抖着手指向年轻人背后。
年轻人似乎也感到不对劲,侧过头去,就见一对血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一个踉跄坐倒在满是血污的地上,看着工人沾满污泥血迹斑斑的脸,他的身体不听使唤地打着哆嗦。
“怎么会……被撞成这样还……”
“回家……告诉我……怎么回家?”这个本该死掉的工人居然开口了!
“鬼……见鬼了!”年轻人已经吓得动弹不得,任凭工人的手攥上自己的脖子。
“放……开我……”年轻人被提到空中,无力地扑腾着手脚。最后他扭着头,绝望地瞥向钟佳欣。
钟佳欣呆站着,眼前的场面超过了她的认知范围。怎么办,不做点什么,他就要被活活掐死了!
钟佳欣鼓起勇气,努力控制颤抖的双腿,提着包冲过去朝着工人的脑门就狠狠砸了上去。
这样的攻击当然没有任何意义,他一步都没动。不过,工人的注意力倒是被吸引了,血红的双眼瞬间盯上了她。
随着工人的手一松,年轻人直接瘫倒在地,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
“回家……告诉我……怎么回家?”工人朝着钟佳欣走过来,那双血色眼珠,像燃着一团火焰,有种压倒性的威慑力令她无法动弹。
同样的动作,钟佳欣被攥紧脖子,离开地面。那只手贴上皮肤就如同坠入冰窖,冰冷异常,并不像活人的手。雨水打在她的脸上,眼前一片模糊,但是年轻人转身逃进车里,毫不犹豫开走的一幕她看得无比真切。
这就是人吧,这就是命吧……她胡思乱想,呼吸已经越来越困难了。
就在她认命不再挣扎的时候,变故乍起,一个黑影从马路一侧的灌木丛里窜了上来,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撞向他们。
钟佳欣直接被甩出一两米远,她爬起来跪坐在雨里拼命地咳嗽。好一会儿她才缓了过来,耳边除了啪嗒的雨声外,还有一个男人剧烈的怒吼和喘气声。
循着声音找过去,只见一个黑衣男人和他扭打在一起。
她不知道该不该把他们两个定义为人,一个“死而复生”,另一个黑衣男人双眼燃烧着血色光芒,浑身蒸腾着淡淡白烟,他的每个动作快而粗暴,像野兽般的攻击,拳拳都能把工人轰得倒飞出去。
工人的反应明显不如黑衣男人,他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只不过,随着几分钟过去后,黑衣男人的体力下降得很快,力量弱了下来,工人虽结结实实吃了他两拳,但倒退的同时也紧握他的双臂,张开口直接对着他的脖子咬了上去。
钟佳欣惊呼一声,虽然两个人看上去都像是怪物,可黑衣男人终究是救了她。
只不过担心是多余的,黑衣男人比想象中的还要灵活,他稍稍偏过头,重心移开,把自己的肩膀送了上去。血花飞溅,黑衣男人嘶吼着,口中断断续续低吼着:“驱逐……驱逐……”
他飞起一脚将工人踢到空中,不顾肩膀被扯下一块血淋淋的组织,朝工人坠落的方向追去,一脚将他的脑袋给踢得扭转180度。
工人的身体终于一动不动了,他再次趴在地面,身体震颤着试图起来。但是黑衣男人一脚踩在工人的背脊,一连串古怪的刺耳尖叫声突然响起。黑衣男人弯下腰,手从工人的衣摆探进去,似乎在找什么,随后在婴儿哭叫般分贝更高的声音中,他猛地抽出一根几十公分的白色细线样的东西,如蛇一样扭动着。声音戛然而止。
第三章天降(3)
不知是不是幻觉,钟佳欣仿佛看见不再动弹的工人的脸上露出解脱的表情,嘴角甚至还有一抹微笑。
黑衣男人做完这一切后,就力竭倒在了湿漉漉的地面,身上蒸腾着的白烟也渐渐淡了。
钟佳欣面临一个困难的选择。
转身就走或者上去观察情况再做决定。
刚才的多管闲事让她也吃到了足够的苦头,面对超出理解的状况,她大可以转身离开。但是,那个人还活着,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放着不管也许有生命危险。何况他救了自己。
想到这里,她就没办法说服自己从容离开。
钟佳欣小心靠了上去,黑衣男人平躺着,胸廓缓缓起伏,周身伤痕累累。他的脸上还有几道渗血的口子,那对血色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的颜色,只不过十分空洞,毫无生气地看着天空。
“喂,你不要紧吧?”
“……”
见黑衣男人无动于衷,钟佳欣估计他是失去意识了。因为他的眼睛渐渐闭合了。
怎么办?果然发生了这种事还是报警比较好吧?
可是她的手机不见了,应该是刚才被扔出去摔到哪了。
赶紧搜索附近,最后她在一滩污水里发现已经黑屏的手机——被泡得已经打不开了。
这样不论报警还是叫救护车都办不到了。要把他带回去吗?这里离自己的房子只有步行十分钟的距离。
至于那具尸体,她就没有办法了。
这场雨下得没完没了,真是个糟糕的夜晚。
钟佳欣蹲下身将他的胳膊搭在肩上,吃力地挪着身体,改变位置,好让他能伏在自己的背上。男人不是非常高,估计178的样子,身形瘦削,不然以她这165的小身板,估计只能将他拖着回去了。
“呼呼,看不出来还挺重……”钟佳欣喘着粗气,一步一步艰难地挪着步子。短短的十分钟路程,走走停停,她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等到小区电梯口时,她浑身早就被雨浸透了,小腿酸胀得如同灌了铅水。
钟佳欣租的是一室一厅,是餐厅店长很久以前买的。虽然每个月收取她几百的费用,但实际上这点钱只能抵掉水电费而已。
钟佳欣费力将他拖进房间,抬上沙发座椅后,她也支撑不住坐倒在地上。
侧过头望着他一身的泥泞污渍,她有些犯傻了。家里根本没有任何男士的衣物,这样湿淋淋地放一夜肯定不行。
“对了,可以去超市买。”
钟佳欣记得离这几分钟的路程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生活超市,之前去过一次,她隐约记得那儿有男士的衣物。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她又翻出件雨衣披着再次赶出去。
“还好,没有记错。”钟佳欣到了目的地逛了片刻,终于在超市尽头处看到了男士衣物的货架,正要挑选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穿的尺寸。
“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一旁青年女店员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犹豫,马上过来问道。
“嗯……请问身高178左右体重大概130的男士穿多大码的?”
“上身的话建议L号就可以了,下身的话一般XL的,这里的衣服都是同一个码数,尽管挑。”
“好,谢谢。”
“不客气。这么糟糕的天气来给男朋友买衣服,现在像你这样贴心的小姑娘可不多见了。”
“不,不是……”钟佳欣听店员误会,着急想要解释,但又不知怎么说,支支吾吾,有些慌乱。
“哈哈,那你慢慢挑。”店员一副我懂得的样子,让人尴尬不已。
最终钟佳欣挑了一件米色的长袖t恤和灰色的格子长裤,还有两双黑色长袜。
“一共289元。对了,内衣不要吗?”店员揶揄道。
“在哪?”钟佳欣小脸通红地问道。
店员很是体贴地帮她挑了一件对应的尺寸,重新计算好价格。
钟佳欣拿出几张老人头,结完账红着脸飞也似地逃离这里。
“有意思的小姑娘。唉,可惜了本来一副好面孔,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女店员摇摇头唏嘘。
当钟佳欣回到住处时,脸上还隐隐的发烧。
她打了点热水,找来备用的毛巾,即将迎来终极的挑战——脱衣清洗。
在这之前,钟佳欣先将他面部的污渍和血迹轻柔地擦去,一张棱角分明,清秀的脸露了出来。只是他胡子拉碴,看上去有些沧桑。
钟佳欣端详了一会,总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在哪见过。但细想,又感觉裹了一层雾。
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钟佳欣自嘲了几句,深吸一口气,开始把手伸向他上身的黑色皮衣。几分钟后,钟佳欣红着脸终于把他的上衣和长裤全部去掉,只保留一条黑色四角裤。
面前这个人的身材匀称,没去掉衣服之前根本看不出来他有着一身结实的肌肉。但最令钟佳欣震惊的是,他的身上居然全是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伤疤,有多条二十多公分的伤疤横跨胸腹部,像是刀伤。而最可怖的是左胸第五肋间的附近还有一个类似枪击留下的圆形疤口!除了这些旧患,他的身体多处有表浅撕裂伤,尤其是肩膀那处还被咬掉了一小块组织,但此刻已经止血,结了层血痂。
钟佳欣找来一些碘酒帮他的伤口消毒。这是以前用来给左脸上药时剩下的,还有几块绷带。
眼前种种迹象都显示,这个人,来历不凡。
他是谁?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那个僵尸一般的人,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世界莫非真的有一些神秘莫测的力量吗?
他们那燃着血红色火焰般的双眼,绝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与其说是异术能人,倒不如说是是恶魔。
钟佳欣的脑子一片浆糊。
继续帮他擦拭身上的污渍,每一次接触,她都能感受到肌肉夸张的硬度。当擦到大腿,看到不该看的地方时,她不禁面红耳赤。
费劲地将他挪到床上,隔着被子帮他换上内衣是一件极度困难的事。短短的一分钟,经历几次无意触及要害部位的尴尬,她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将换洗衣物处理完毕后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关上灯,睡意如潮水般向钟佳欣涌来,她就蜷在沙发座椅上,裹着一条毛毯子,趴在床沿沉沉地睡了过去。
真是糟糕的一天,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