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五柳前

38、正道宗师与邪道弟子

　　胡老师显然认为我有培养价值。他是数学老师兼任班主任，课余时经常过来找我聊天，再冷漠无情的人也没法将其拒之门外。

　　我的字迹现在非常糟糕，胡老师发现我不是故意写不好的，就说：“有些人的字漂亮，有些人字丑，改不了也不用强求，但你自己要有意愿将它写好。”

　　很遗憾，随后的课业愈发繁重，几年里我始终没把字迹纠正过来。在考试压力下，快速的字永远比好看的字更有优势，后来我写的字更乱了。胡老师没有强求我改正这个习惯。

　　“黄潜，这题你答一下！”

　　数学课上胡老师见某人开小差，毫不客气的点名了。

　　我早已发现认真听课与考试成绩并无必然联系，去年章老师的课听得费劲，我养成了不听课，自己私下练习来搞定所有问题的习惯，课上常常神游天外，幻想功成名就后的江湖快意。

　　然而胡老师断无此等问题，坐在他的课堂，就像旷野上的枯草面对冷峻的疾风，下一刻剑光一闪，热血涂地……抱歉我又走神了，被抓到后面红耳赤站起来，赶紧看黑板上的题目，身为班主任跟前的红人，此时也免不了丢脸。

　　胡老师从不打手板，也少有厉声责骂，却可以让课上所有学生都凝神静气，绝不敢轻易懈怠。正是这些人中的大部分在去年一班的教室里说话、打闹、肆无忌惮。一个厉害的班主任能够造成的改变就是如此立竿见影。

　　我是班主任的重点打击对象。

　　当时不明白，为什么胡宗泽老师会这么关注一个在人生旅途中迷失的学生，这个学生只是以前偶然遇到过，原本没太多交情。

　　我心里常觉得他像一个扶危济困的侠客，个头不高，讲课时中气十足，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也能听得清清楚楚，黑板上的板书像是刀削斧刻。听说他以前练过武术，走路时甩动膝盖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我没想他教我什么武术套路，从此成为一名真正的侠客。他能教我的是怎么在考试这个战场上获胜的方法。

　　胡老师对我改变最多的是习惯。

　　在学校学习看着不耗费体力，实则一种十分沉重的劳动，每个人的生理节奏也全不相同。

　　好学生会调节自己的节奏，以适应学校的整体课程进度。他对自己能做到多少，做不到多少心中有底，因此能在一定时间内保持专注度；而不好的学生无法理解这一点，他会在受到外部压力或者感召的某些时候，突然要求自己一天做十天的工作量，这种安排实在粗暴又残酷。即使他这天真的超额完成了任务，第二天也难以为继，很快他就在不堪忍受的重负下垮掉，随后比原来更加沉沦。这就是学习习惯问题。

　　良好的习惯需在教师严格指导和个人不懈努力下方可养成。

　　胡老师对我的第二个改变是信心。我作为顶级学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一直徘徊在年级三十名内外，心里未尝没有怀疑过自己是否还有继续往前的实力。但老师没有管这些，每天都对我的课业都有很多安排，我终于没空想这些了。

　　认真听课、努力完成课业、然后考试得高分，这即是正道之法。在胡老师的监督下，不听课只考试的邪道剑客只能尝试修炼正道。

　　一段时间后，我发现自己停滞的功力又开始增长了。原来邪道是一种速成手段，容易造成基础不牢，冲到年级前三十后想要大成功，最好兼修正道。

　　（想靠邪道混分偷懒是不可取的呀！）

　　不过胡老师没能发现的是，在下邪道弟子的本性并未改变。取得更高的得分依然是我的第一目标，不是考点的东西绝不钻牛角尖，日常的课业表现其实从没真的在乎过。

　　我以邪道心法运转正道的外功，因此智力上的进步微乎其微，考分的抬升却是显而易见。

　　这个月的数学测试过后，我考了全班第一的分数。

　　“黄潜，这次不错啊！”

　　胡老师大笑着把试卷拍到我桌上，声音中的那股精神让人格外振奋，他手指着卷子，帮我逐一分析哪些地方应该补强，哪些错误因为疏漏而产生。

　　卷面得分107，数学一向是我最弱势的科目，考第一应该算意外之喜。

　　等老师讲完题后，我心中犹豫着，低声问道：“这个分数，在年级排不上号吧？”

　　“110以上有三个，最高是二班的学生。他们班老师还给我看了试卷，115。”

　　二班的？

　　我明白那是谁了，眼前晃过某矮个头男孩的笑脸。那么数学这一科目还差他八分。

　　胡老师挑了挑眉毛，见这孩子面色沉郁，又莫名其妙燃起了斗志，原本想说什么都吞回肚子里。他有些意外。

　　“放心吧，以后我会对你提出更高要求！”

　　他笑着离开了，森冷笑容里带着令人颤抖的恐怖。

　　或许应该掩饰一下的！我心想着，再次燃起了对未来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