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五柳前

36、初一结束

　　某天，我在家留得太晚，吃完饭就急急忙忙往学校里赶。

　　正闷头赶路，迎面过来一群人，为首的是我的二堂兄。

　　二堂兄在本校读初三，已经临近中考了，这个点还往外走，目的地应该不是学校吧？

　　原来这就是二伯母说的“变成了渣滓”。小时候他是很好玩的人，但现今状况下我却不便与二堂兄打招呼，低着头把路让到一边。

　　二堂兄也没有与我搭话的任何想法，一群人簇拥着他，浩浩荡荡的往游戏厅去了。

　　看着他们远去我心中有些感慨，是什么让我与自家二堂兄竟道路以目，互不相识呢？在初中呆了将近一年以后，我终于理解了这个规则。

　　小学和初中的最大差别不在于新的校园、更繁重的学业和更多的考试，而在于人群。

　　经过第一次筛选后，人群发生了巨大的分裂，他们分成好学生和坏学生两个部分。小学时孩子们大体上还能混做一块，而在初中，好学生和坏学生是绝不会在一起玩的，他们同处一个教室却泾渭分明。在分裂的基础上，人群以考分、外表等纬度构成了阶级。

　　为何我在初中的前几个月始终交不到朋友？我以为人是一样的，还想按照原来习惯，不加区别的对待每一个人。这样我就失去了在班级里的位置，既不是好学生也不是坏学生，没法加入任何圈子，因为哪个团体也不会接纳一位双面侠成为真正的自己人。

　　现在我已懂得利用这个规则。我会预先在心里对人做一个筛分，其中一部分是对学习有利的，另一部分是对学习有害的，以此为作处世依据。把人分级不是交朋友的好办法，但现在我不想要朋友，只要考试成绩。

　　此后我就以这种有色眼光来区别人，只接近对我有利的同学，而不会结交坏孩子，即使他为人很有趣。

　　我与这个自己很厌恶的环境暂时达成了妥协，心想待修成绝世武功后，再去结识田伯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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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学校里做大扫除。下午第二节的下课铃响后，教室里布满了阳光和灰尘。

　　作大扫除时气氛总是很好，每个人都能得到一份工作，完成自己的那份后，就算对集体作出了贡献。

　　几个壮汉提着大桶给地面洒水。大家齐心合力推开课桌，整齐叠放在教室的一边。张继香总算放下了笔，拿了扫帚和同学一起扫地。

　　我分到了中间一面窗户，一直沉迷于考试，连爬窗的本事都变得生疏了。用手勾着铁栏，跳上窗台时还有些费劲。

　　看看旁边的窗户，胡姑娘正站在课桌上踮着脚尖。她把够得到的玻璃涂了一遍就想划水了。姜姑娘在窗子的另一边，坐太阳下与她轻声聊天。

　　湿抹布在玻璃上“咯吱咯吱”滑动，留下一层模糊的水痕，用手摸着玻璃，一侧温暖另一侧冰凉。正对着的太阳有些耀眼。这样很好，不管处在高位还是低位，每一扇窗户都能被阳光同样温柔的对待。

　　窗户还未擦干，放着不管会留下痕迹。我问了问路过的同学：“干毛巾有吗？借我用一下。”

　　“你去找高云领一条吧！物资器材都是由她管的。”同学笑道。

　　同学也在擦窗户，但他并没有正常的领到毛巾。看着他古里古怪的笑容，我有些头疼：他也是不敢随便与高云说话的人。

　　慢慢爬下窗户，我向教室外走去。来到物资分配点，一群男生正围着高云。

　　王东想领一只小水桶，高云做好登记后一脸亲切的递给他。王东很感激的走了。

　　说起来在学习最好的时候，王东还和高云做了一两个月同桌。后来他成绩大起大落，脸上常含不忿，但他对高云始终毫无怨言。我不禁觉得这个女生有点厉害的。

　　等王东走开后，我来到桌前。

　　“高云，毛巾还有吗？”

　　高云看了我一眼，垂下眼睑，公事公办的态度：“库存的已经分完了。”

　　周围的护花使者们闻言满脸喜气，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现在他们是一边的。

　　“啊？没有那就算了！”我简单笑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我不想凭借老同学的身份争取什么优待。

　　我乖乖离开那里。随着我考试排名的抬升，和她说话变得越来越难了。好学生与坏学生，男生和女生，这是一种鲜明的二元对立。

　　过了一会儿，我正在窗台上对付剩下的玻璃，突然传来声音：

　　“喂，黄潜！这个给你。”高云丢过来一条毛巾。

　　“谢谢！”我发现这毛巾十分干净。

　　旁边没有外人，我心底有些阴暗的想着，如果在半年前，你会这样偷偷给我送毛巾吗？或许会换一种方式吧？

　　“这几个月来，你一直看着很沉重的样子。”

　　高云却没立刻离开，“其实你那么聪明，学习肯定可以变好的，不用太着急！”

　　“我明白了！”我笑着说道，对她关于“聪明”的评价只能一笑置之。她学习不够好，没看出我离自己的目标有多远。

　　比起小时候她长大了一些，正处于最好的年纪。

　　我偏颇狭隘，并不能真正的理解人，也没法看清所有人的命运轨迹，然而我一直后悔没能劝她的是：

　　在这个学校里，除了考试以外，再没有任何值得追求的东西。他们现在那么追捧你，仰慕你，奉你为珍宝，三年后便是繁华落尽之时，一切沉迹转眼烟云。如此虚无的游戏，你怎么会不明白呢？

　　高云回到了人群里。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是特别美的，像是杂草丛里一只娇艳的玫瑰。

　　我叹了口气。我是考试的祭品，校花是大家的祭品，其实有什么区别呢？我还是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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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了。我没能成为烂地里长出的灵芝，一切抱负尚且遥远。

　　我以班级第二，年级第二十七的排名升入初中二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