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故事之外》凌下

56、无能怨（5）

　　兰三娘的葬礼草草结束，但她的死引起的波澜却未曾平静。兰三娘的死亡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场的人都看到了，是她的女儿伸手推了她一下，然后兰三娘整个人倒在地上，一下就没气了。

　　而且啊，听说兰三娘死之前还说“儿女都是债”，还有什么“被女儿逼死”，更是让她的死亡充满戏剧性。

　　“啪”地一声，高颖洁捂住自己被扇了巴掌的半边脸，恶狠狠盯着动手的高颖欣。高颖欣对妹妹眼神上的威胁毫不犯怵，高来才也在场，她自觉有了靠山，朗声道：“你好好说说，为什么要那样诬陷母亲？”

　　高颖洁想要对兰三娘使出的阴谋终于报应在了自己身上，所有人都知道了真相，她不仅是个不贞洁的女子，还是个不孝之女。这一切令她名声衰败，原本有婚约的人家退了婚，高来才又想与许家谈谈婚，可是许家也看不上高颖洁这样的女子。她一下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姑娘。

　　高颖洁咬咬牙，反问道：“那我的诬陷，不是也让你入了套？你之前还指责母亲，不是也听信了谗言，这时候你把所有过错都压在我身上，不心虚吗？！”

　　高来才听不下去，一拍桌子：“闭嘴！”他算是听出来了，这小女儿话里也在挤兑他。高来才也不知自己之前中了什么邪，就被那样拙劣的谎言给哄骗了。兰三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自己被丈夫毒打，这本来就有传言的一件事被当事人盖了章，也是闹得沸沸腾腾。

　　高来才此人最重脸面，一开始缠上兰三娘的其实是他本人，但是他觉得自己一个穷小子，直接追求富家小姐脸上不好看，恐被人说癞蛤蟆吃天鹅肉，最后居然说服得兰三娘在众人面前做出女追男的假象。至于不入赘也不是什么无后的顾虑，单纯是死要面子，也就兰三娘爱他爱得掏心挖肺，才会这么顺着他。现在好了，高来才人设崩塌，自己就在那边难受，这罪魁祸首的小女儿居然还嘲讽她看不清事实真假，着实踩在了他痛点上。

　　他一怒之下，给高颖洁关了禁闭。

　　高颖欣对于这个结果不很满意，她和妹妹的关系一直塑料，母亲总是对妹妹更加疼爱，让她对妹妹和母亲都有怨言。虽然父亲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可是也多亏她讨好父亲，才讨得了一份好婚姻。不过高颖欣看着高来才阴沉的面色，实在是不敢说自己的不满。

　　高来才揉了揉眉心，走回房间的路上，遇到了高钟润。看对方走动的方向，刚刚才从郭姨娘那里出来。

　　高钟润面露惊惶，高来才特意交代过他不可以再与郭姨娘有多加接触，他几次探望都是背着高来才，没想到这次直接撞到了父亲。他急忙解释道歉，没想到高来才却没有生气，反而说：“走，带我去见见郭姨娘。”

　　也是这一次撞见了高钟润，高来才才反应自己很久没见过郭姨娘了。那时脖子上的伤痕很快就愈合，但是高来才却不敢放一个会在睡梦时伤了自己的人在身侧。他旧情难忘，但即使见到郭姨娘，也觉得她精神亢奋，情绪异常，才渐渐疏远了对方。

　　高钟润走在高来才身侧，一边小心翼翼地看他，一边说：“姨娘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情绪也很正常，您也应该去看看姨娘了，她经常念叨着您呢。”

　　高来才被高钟润说出的话取悦到了。他心怀希望，也许郭姨娘确实情况好转。

　　等到了郭姨娘的院子，侍女先注意到了高钟润：“少爷，您怎么又回来了……”然后就看到了高来才。她惊喜地尖叫一声，转头进屋给郭姨娘报信，扶着郭姨娘将她迎出来了。

　　高来才第一反应，就是郭姨娘瘦了。郭姨娘是气质清冷，人也高挑纤细，但是身体触感柔软，也就是骨架子小兜得住肉。她一瘦下来，就显得头大，身子撑不住头似得，原本娉婷袅娜的姿势也像是在歪歪扭扭。

　　高来才看不出个中门道，只觉得郭姨娘瘦了，没印象中好看，那种深情也散了一半。

　　郭姨娘走上前，伸手攀住高来才的手臂：“老爷，您可算是想起我来了。”高来才搂住对方盈盈一握的腰肢，侍女带着高钟润退下，这里只剩下高来才和郭姨娘。

　　高来才正准备抚摸着郭姨娘两人渐入佳境擦枪走火来一波，郭姨娘忽然开口：“老爷，润儿能不能放到我名下带？”

　　高来才停下手上的动作，对她这句话反应莫名。郭姨娘是怎么突然间就毫无预兆开口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的？他看着郭姨娘，她还没注意到丈夫的变化，脸上带着期盼：“我养育润儿十来年，您也一定知道我将润儿养得很好。您现在将润儿托付给胡姨娘，可是她是能养孩子的人吗？我可一点也信不过呢！”

　　高来才呵斥道：“胡闹！你是在指责我的决策吗？”

　　郭姨娘呆呆看着高来才，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忽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高钟润和侍女闻声赶来，侍女立马上前安慰，而高钟润和高来才父子两人则是目瞪口呆。他们第一次亲眼见到侍女口中的“情绪不稳定”，是果真无人能料到的突如其来。郭姨娘口中咒骂着胡姨娘，言语狠毒，下一刻又开始哭哭啼啼，哭诉高来才对她没有感情，紧接着又开始哀嚎自己出身青楼，不得已委身人下，实在是凄凄惨惨。

　　高来才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就离开了，高钟润则是有些恐慌。这种恐慌从兰三娘死讯传来后就一直伴随着他，他总觉得有什么人一直盯着他，这个视线并不是无时不在，但当实现出现后，他总是如芒刺背。

　　高钟润并不知道视线的主人，他多次环顾四周，从来没有注意到有谁的目光那样渗人。在他记忆中，唯一一个给他带来相似感觉到人，是那个陌生的母亲。那个母亲声音平淡，眼神中却带着歇斯底里，慢慢地，那张凹陷的脸与面前尖声哀嚎的郭姨娘重合起来，高钟润浑身一震，逃也似的离开了。

　　郭姨娘那边的吵闹热闹传不到高颖洁这边。她试图捧起书本读进几个字，却没有结果。这时候她开始想起兰三娘的好了，其实她母亲真的很疼爱她，因为这样，甚至都舍弃了对姐姐的关心。她娇气过了头，偶尔惹父亲生气，也是母亲出来说话，最后总是以母亲被打为终。

　　高颖洁对兰三娘的愧疚涌上心来，但同时她又意识到兰三娘才是导致她可怜如斯的罪魁祸首，让她对母亲的态度复杂难言。

　　和高钟润相似，她也总觉得有一双眼跟随着自己，如影随形。

　　——董蔓白确实站在高颖洁身边。她甚至哒哒哒地在房间里溜达来溜达去，可惜就是没人看得见她。

　　啊那当然了，毕竟她现在是灵魂体，是个鬼了嘛。

　　那天她感受着高颖洁松开兰三娘的手，放弃了拉她起来，董蔓白就顺势一个身体不稳，快倒到地上的时候，对脑中的系统说她要离开兰三娘的身体，下一秒钟，她就以旁观者的眼光看着高颖洁的惊慌，许可友的冷眼旁观以及大哥大姐们的叽叽喳喳。

　　变成灵魂体以后，果然如董蔓白所想象的那样，基本上是啥也做不到啥也干不了。好在她有足够的时间，就是干等着，想来兰三娘也能满意。

　　董蔓白之前还在兰三娘身体里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到前几个世界的那种胸口沉闷的感觉。等到她变成灵魂体了，反而久违地感受到这种压抑。在她身后，一大团黑雾以黑云压顶之势罩在她身后，董蔓白回头是啥也看不见。

　　据系统说，这就是兰三娘的“怨气”，等到怨气散了，董蔓白这次任务就完成了。

　　作为一只鬼魂，董蔓白最快乐的就是别人看不到她，最难过的就是她看不到自己的脸。别人看不到董蔓白让她开始尽情放飞自我，舒畅得很，但她看不到自己的脸，这就有些小难过了。

　　她其实经历了很多个世界，也代替很多人短暂地活了一点时间，但是总和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做过“董蔓白”了。董蔓白都快忘了自己的如花美貌，她能低头看见自己还穿着一条白色蓝碎花睡裙，毕竟她是睡梦中猝死的，所以灵魂体还保持着死前最后的体面，但是镜子照不出鬼魂，别人的瞳孔也印不出她的脸。

　　但总的来说，还是快乐占的比例多一点。

　　董蔓白不会只单独在一个人身边，她有时候在高颖洁身边游荡，有时候在高钟润身边游荡，有时候又去看看高来才的骚操作，这也是高钟润感觉“视线”并不一直都在的原因。

　　不过等到高颖欣回到丈夫身边后，董蔓白大多数时间都在高颖洁身边，当她在高颖洁身边的时候，身后黑影的压迫感最大，这和她以前靠胸口的沉闷感找人一个道理。但是高颖洁现在关了禁闭，出不了什么事，最后她又飘到高来才身边——对，她成了灵魂体以后，真是轻如鸿毛，墙壁挡不住她，天空也拦不住她，她一天到晚上蹿下跳。

　　这一次，她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高来才遣人去请道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