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梼杌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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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渊自问不是个傻子。
几日下来，细枝末节，已叫他心中有了猜测，不论是沈郁，还是自己。
他知道沈郁有事情在瞒着他，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抓住了关键信息，却原来并非如此，他所知道的也许不过是冰山一角。
就像那时，他穿过无数献祭自己鲜活生命的发丘镇村民，终于来到魔界大门之前，蓝悬看到他时，不可置信的语气。
就像现在…
解渊看到灰暗阴沉的天空上，刺目金光骤然穿透漫天浓雾，神辉倾洒，霎时驱散周身阴冷，隐隐间，似有仙乐鸟鸣传来。
“来了”
蓝悬声音传来的那一刻，沈郁一把抓住解渊的手腕，解渊只觉手腕一痛。
下一刻，沈郁已将他揽在怀中，两人转瞬间离开山谷，风声从耳旁呼啸而过，解渊感到沈郁呼吸微急，胸口跳动。
他分得清，那是紧张。
解渊忽然意识到，沈郁离开的动作实在过于急迫，揽着他的手臂也太过用力。
他怕什么？又逃什么？
解渊心中纷乱，隐隐间，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耳边的呼啸之声渐渐小了，禁锢着他的手臂也不再那么用力。
解渊这才发现，他与沈郁正站在什么东西宽厚的背上，解渊其实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这东西实在过于巨大，反而叫他不确定起来。
解渊小心翼翼地想，他现在是在一只鸟的背上吧…
这鸟身披彩羽，华丽炫目，金色瞳孔血红尖喙，双翼展开甚是巨大。
这等华美…是凤凰吗？解渊想。
然而，目光忽而落在某处：那短小如鹰，堪称可爱的尾羽。
“这是…？”
“鹏鸟”沈郁道。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
解渊心中不时闪过他所看过的，一切有关于鹏的传说。
但实在没有一个…解渊看向脚下甚是华丽的羽毛。
没有一个传说里提及，那霸气外露的大鹏鸟竟是有一身这样高调华丽的羽毛呀？？
鹏鸟原来是这样的吗…
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沈郁接道：“是傀儡术”
解渊更是奇了：他所知傀儡术皆是以符纸叠作鸟兽模样，附以符咒灵力，故而没有生命的折纸才会动起来，越大的东西需要的灵力越强。
这鸟…且不说太大，这一身华丽羽毛，是添了多少笔，用了多少染料？为了要栩栩如生，又要浪费多少灵力？
沈郁也太过恶趣味了吧？
“这一身华丽羽毛，要浪费你多少灵力？”解渊道：“我还以为这鹏鸟本就这模样呢”
“鹏鸟本身羽毛并非如此，这颜色也并非我添加，只是…”沈郁忽而悄悄挑起唇角“只是有人说鹏鸟既流着凤凰血脉，就应如凤凰一般华丽，就稍稍添了几笔”
“几笔？什么人这样无聊，这几笔下来，你怕是要多用一倍的力量”
沈郁道：“还好”
“还好？哪里还好了？看着浮夸还费力气。你大可重新弄一只，怎么这人画了，你就要用？你是不是…”解渊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着恰当的词语，终于眼睛一亮“是不是太宠这人了？”
沈郁一愣。
“我可真好奇这人是谁？是你哪个好友？不会是蓝悬吧？还是…”解渊忽然噤了声，他看向沈郁，一个念头忽然掠过脑海，并未细想，他轻道“该不会是我吧？”语气似是调侃，又有些认真。
沈郁微微瞪大了眼睛。
解渊笑起来，一双桃花眼泛着涟漪：“是我吧”
显然，不是疑问句。
沈郁没有回答，或者说也不必回答了。
解渊觉醒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得让他措手不及，漫天魔障，他与蓝悬，谁也没有想过，身为区区凡人的解渊能够自己穿过。
泯灭在混沌中的记忆，已有了复苏的痕迹。
沈郁不想承认，他有些怕了。
孤身面对亿万妖魔，生魂孤闯阎罗殿，甚至封印一切力量，任天地混沌之力蚕食身躯，他都不曾有过恐惧。
可现在，他怕。
他怕天界诸神觉察到解渊的存在，也怕九幽之下的诡谲多变。
然而纵使心思百转，沈郁仍直直看向解渊，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已猜到多少的英俊男人。
终于，那个人眼含潋滟笑意，薄唇轻启，沈郁听到他问：
“凌云帝君是谁？”
凌云帝君…
沈郁忽然觉得这个称呼太过久远了，如今听来，好像是在说哪个与自己无关之人，但又好像，众神恭恭敬敬地跪拜，称他帝君，只是昨日之事。
沈郁微微垂下眼眸，他知道避无可避…
“沈郁是凡间名讳，我本名…岚郁，位及凌云帝君。”
解渊笑了。
神与仙所居的天界，是怎样的戒律严明，尊卑有序？那三界皆恭顺的天帝，也不过曾称昊天帝君。
然而，眼前这人竟能与天帝一般，称凌云帝君，其地位和能力，可见一般。
可是，这样的人，怎会如此羸弱？
解渊心中五味杂陈，他直觉此事定然并不简单，更是猜想这一切是否与自己有关。沉默片刻，解渊又道：“前生的我，究竟是谁？”
“……”
沈郁并不答话，他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该不该告诉对方。
解渊也不急，他看出沈郁没有回答的意思，索性换了个问题：“你收到我的传音符了吗？”
沈郁微微垂眸，掌心一番，一道符纸正安安静静地躺着，正是解渊送出去的传音符。
“既然收到了，为什么不回答？”不待沈郁说话，解渊接道：“魔界之门前，蓝悬明显没有想到我会出现，沈郁，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让我过去？”
沈郁微微抿起唇角。
解渊又道：“为什么？如果是魔界之门会对我这个凡人造成伤害，那事实证明，并没有。还是说，你单纯的不想让我看到？或者说不想让我被看到。”
“你不想让冥界的人看到我，亦不想让我接触到天界的人吧？”
沈郁略略动容。
解渊道：“这可真奇了怪了，我上辈子是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魔头？得罪了天冥二界？”
似是想到什么，解渊忽而笑了一声接道：“真是这么坏的名声，怎么就跟你这帝君有关系了？哈哈，我该不会是什么转世的恶鬼，天界派了你来看住我的？”
沈郁依旧没有回话，他看向解渊，明白眼前这个人怕是什么都猜到了。
解渊笑了一阵，敛去笑容，难得认真道：“前生的我，是冥界人的吧？”
“所以你的徒弟蓝悬，才会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你才怕天界的人看到我，所以你才不想让我接近魔界之门。”
沈郁皱起眉。
解渊心道：沈郁，你的顾虑是对的。
魔界之门的魔气翻涌不息，解渊不待靠近，便似有所感，莫名亲切，更多的，他感到有什么在身体里苏醒，只是还朦朦胧胧，并不真切
即便已经猜到了一些，可解渊觉得事情仍是一团乱麻。譬如，前世的他因何而死？为何转世轮回仍要躲避着天冥二界？他又与眼前这帝君有何理不清的关系？
正待捋顺一些再问，却见沈郁身后的空中倏然爬过一条闪电，那闪电与寻常闪电不同，竟是鲜红之色，紧接着便是一声惊雷炸响。
那雷声如同响在耳旁，震得解渊大脑嗡嗡作响。
还未恢复，便又是一声。
解渊一把捂住耳朵，只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置。沈郁扶住解渊的身体，这雷声本不应如此之大，只因两人被那傀儡花鹏鸟带得太过高了些。
沈郁立刻指挥鹏鸟落下，待两人脚踩在实地，那惊雷之声却还在不时响起。
“要下雨了？”解渊道。
沈郁道：“是魔界之门被关闭了”
解渊忙道：“那些村民呢？”
沈郁道：“大抵是能够魂入轮回的”
解渊道：“与逃逸的恶魔厉鬼对抗了这么久，最后还是要去冥界。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欺负，这魔，鬼二族倒也凄惨，只得被关在那暗无天日之地，怪不得都是奇葩怪咖。”
沈郁却道：“冥界虽无白昼，但星河璀璨，魂火盈盈，忘川巍巍，黄泉奔流，曼殊沙华恣意生长，民风自由无畏，倒也有其独特之美。况且并非所有魔族，鬼族皆是大凶大恶之徒。”
解渊奇道：“你是帝君，怎么对冥界如此熟悉，好评如潮？”
沈郁道：“事实如此。”
解渊又道：“那天界呢？”
沈郁沉默片刻，一字评价道：“冷。”
“冷？”
这冷是何意？解渊忍不住皱眉，是那天界淹没在云雾缭绕中，故而字面意义上的冷？还是…
他尚未思索完全，便觉眼前一花，还未看清，沈郁便已侧身躲过，兵器相接的声音随之传来。
一个女孩的声音跟着响起：“你竟还敢出现！！”
这声音似是怒极，略带气喘，只是听来有些熟悉，解渊定睛看去，顿时一愣，这不是唐轩捡来的小雪吗？
只是此时，这姑娘手持双刀，端的是英姿飒爽，还杀气腾腾，刀刀落下皆是惊心动魄，誓要取了沈郁的性命不可。
解渊却恍然想起何梓言还曾调侃两人真爱无敌。这真爱要是爱到这个地步，还真令人恐惧。
正胡思乱想着，却觉哪里有些不对，再细细看去，方见沈郁竟是没有半分攻击的意思，一招一式严防死守。
那一瞬间，解渊一下子昏了头。暗自想着，难不成真是一出“郎有意妾无情”？不知怎的，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别打了吧”解渊皱眉喊了一声，不过也就是随意一句。哪知小雪竟似得了哪道圣旨一般，转头看了眼解渊，便生生止住了刀势。
解渊奇了，不明就里地看向收刀站在自己身前的小雪，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对方把自己护在了身后，警惕着对面的沈郁。
“你们…什么情况”解渊皱眉道。
小雪怒道：“事到如今，你还出现在我主子面前干什么？”
沈郁眉心轻蹙：“我没有恶意”
小雪冷声道：“没有恶意？当初，是谁一剑刺穿了主子的胸膛？可怜我主子情深义重，哪知你这人铁石心肠！你若再接近我主子，我就算是拼尽性命，也要杀了你！”话落，便是提起刀刃。
解渊忙道：“等等！”
他此时觉得还没搞清楚的事情好像又多了一个，本就是一团乱麻，如今又叫人扔进去一堆棉花，更是理不清了。
“小雪你，恢复记忆了？”
小雪回身，却是双刀置地，单膝跪下道：“神荼来晚了，请主子降罪！”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梼杌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