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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梼杌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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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解渊有些复杂地看着皱着眉,明显不太愿意,但又坚定地坐在青年面前的沈郁,不免唇间轻轻扬起无奈。
他左想右想,都觉得这应该是沈郁又在“保护”他。
可不过就是看个病?有什么需要保护的?
解渊想不通,他看着沈郁解开里面干净的衬衣,从他的角度可以隐约瞧见对方露在外面的皮肤,锁骨隐藏在领口间忽隐忽现,再往下,是一小片白皙的饱含力量的优美线条。
青年拿着听诊器的手正按在沈郁的胸口,后者颇不适应地抿起唇角。
而此时正在为沈郁听诊的青年医生却更加想不通了,他拧眉道“先生怎么称呼?”
“沈郁”
青年欲言又止,拿着听诊器又是沉默了一阵,方才将那冰凉的器械拿走,面色复杂接道:“先生以往便有严重的心脏病吗?”
沈郁蹙眉,他整理着身上的衣物,头点得随随便便。
却是解渊一愣“心脏病?”
青年抬眸“是,心跳不强,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微弱,这种情况……说实话,他的心脏像极了垂危老人,但……”青年微微凑近了些,甚是仔细地端详着沈郁的脸“但瞧你面色,实在看不出来有这种情况”
沈郁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退“可有办法?”
青年道:“我只能试一试”言罢,起身转进人看不到的里间。
解渊道:“你的心脏……?”
沈郁垂眸不语,片刻淡着声音:“我的事不问”
解渊怔了怔,无奈挑眉“行,那我就问一句,有事没有?对你来说。”
沈郁摇头,解渊便不再追问。
“我这有一味药”青年自里间行出,将手中药盒递于沈郁“你先吃着吧,一周后再过来给我看看”
沈郁接过青年递来的药,眉头霎时皱起,自那不知名的药盒上传递而来的魔气,与石敏拿给石伯父的一般无二。
那是魔兽梼杌的气息。
他目光微冽,抬眸看向青年:“你这药哪来的?”
“祖上流传下来的”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先祖世代行医,曾效仿神农,以口尝百草。到我这里,学艺不精,我只知这药对症,为何对症,真是一窍不通”
沈郁也不再追问,手腕一翻,收了那药盒,淡淡道:“谢谢”
三人就此告别,回石敏家的路上,解渊一如往常,与石敏两人聊得火热,时不时逗弄小姑娘害羞脸红,可目光却总不经意地瞥向沈郁,他实在想象不出,这样一个人,会有心脏病?
后者却似并未觉察解渊时不时落向自己的目光,他的心思全在手中那盒药上,若是以往,寻着这药盒的气息,找到梼杌所在,与他而言,原本并不在话下。
可如今……
沈郁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左胸口,那里微弱的跳动着,甚至隔着厚厚的衣物,他有时根本无法感受到那里尚存的生机。
微微抬起眼帘,迎着下午温和的阳光,沈郁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与石敏嬉笑的解渊身上,对方弯着眉眼,轻巧狡黠地躲避着石敏挥过来意欲作打的手,恍然间,那个修长的身影似乎与当年那个天地不惧,向来倨傲懒怠的人重合在一起,他的目光便在不经意间变得温柔缱绻。
已经很久了,久得他忘记了当初挖心的痛苦。独独留下那年磐石般的坚定和柔软的绵绵情谊。
那道视线过于温柔深情,可当解渊意识到,终于回眸寻找的时候,却又恰当地消失无踪。
他看向台阶上方沈郁清淡好看的眉眼,对方逆光而立,仿佛镀着万千光晕,他不甚确定那道视线是否来源于这个仿若纤尘不染的男人,但仍朝男人展颜轻笑。
山间的夜晚,少了绚丽的霓虹,多了一片璀璨繁星,夜幕也降临得格外早。
石伯父将自家酿造的酒尽数拿出,说什么也要与两人痛饮一番,解渊二人推脱不住,便也只好应了。
解渊这才才发现,看似出尘脱俗的男人其实酒量尚可。
这尚可绝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尚可,毕竟这是号称“无底洞”的解渊给予的中肯评价。
直到石伯父脸上泛起醉意,眸中也迷离恍惚,这场意外的酒局方才落下帷幕。
沈郁脸色微微泛红,坐在桌案前,轻揉着眉心。
“看不出来,你酒量不错”解渊倚在床上,酒激暖了整个身体,目光便有些倦怠。
沈郁道:“练的”
“练的?”解渊讶道:“怎么练的?难不成你还有酒局?”
许是那酒麻痹了始终紧绷的神经,沈郁的目光褪去清冷,语气柔软道:“为了故人”
解渊一愣,不知怎么却紧张起来了“什么故人”
沈郁却是抬眸,唇角有意无意地挑起道:“我的事不问”
“……”
解渊暗道:这人还真是嘴严。
他有些无奈地挑了眉稍,掀起铺好的被子,躺下。山间小屋,久无人住,床榻颇有些凉,但酒温过的身子热度仍在,贴在微凉的床榻间,倒有些闲适。
解渊舒舒服服地闭了会眼,再抬眸却见沈郁手中执着那药盒,若有所思。
“这药也有问题吗”他侧过身子,一手撑起了头,俨然一个“贵妃躺”的姿势,问道。
“嗯”沈郁道:“跟石敏父亲的药一样,其中蕴含着魔气,若是服用,确实可以短暂的借助魔气来治疗伤痛,但始终要以消耗生命为代价”
解渊道:“但那个小周大夫应该是个普通人类”
沈郁思量片刻道:“也许是与梼杌结成了某种约定,梼杌借魔气帮他治愈病人,而他……也在为梼杌做一些事”
解渊挑眉笑道:“那我这同心符用对了”
沈郁一怔:“你用了同心符?”
解渊便坐起身,自怀中取出一张灵符,符纸上端正红字书写“西北”二字,他微微凝神,眸光便愈加深邃,好似穿透那灵符上的红字看向某处。
沈郁知道,那是解渊正在透过同心符,与那周姓的青年同视一处。但他也知道,这种利用同心符的方法,直到昨天,解渊还没有掌握,今天却已经能够施展。
这是否意味着解渊体内的力量已经开始觉醒?
沈郁垂下眼眸,略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那一丝不安。
“他还在自己的住处”解渊却已经从同心符的术法中回过神来,语气略带几分兴奋“我只是想试试看,没想到真能看到”
沈郁道:“你本身就很有天赋”
解渊皱眉:“你这话像极了我老师说的”
“事实如此”
解渊撇了撇嘴,脑袋一歪拉起被子,又躺了回去。
石敏收拾出来的房间,床不算大,解渊在铺了好几层的床榻上躺了一会儿,突然往里侧动了动,让出一人的位置,转眸看向坐在桌边的沈郁
“你上来睡”
沈郁一愣:“我不用睡”
解渊故作苦恼道:“知道你不用睡,但这床太凉了,你上来咱俩一起睡,能暖和些”
沈郁脸上顿时露出些许为难,目露复杂地看向被解渊让出来的位置,犹豫道:“我……我身上凉”
“没事,我能帮你暖”解渊挑眉,流氓兮兮地弯了眉眼道。
沈郁便又垂下眼帘,不说话了。解渊等了一会儿,对方依旧沉默,他便暗暗叹了口气,转过身,依旧为沈郁留着位置,人却打算这么睡过去了。
可解渊其实并未睡去,他阖眸养神,没多久,感到身侧床榻微微向下陷了陷,温暖的被窝里透进些许凉气,独属于沈郁那股清淡干净的味道隐约传来,解渊微微抬起眼帘,唇间轻扬。
沈郁合衣躺下,生怕自己略凉的身体触碰到对方,手脚便绷紧了,没躺一会儿,就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就躺下来了呢?念着,便皱着眉想起来。
哪知解渊忽而转过身,手臂有意无意地压上他的,相比之下,较为火热的皮肤贴过来,烫得沈郁瞬间又绷紧了身子。
解渊的手指便在沈郁冰凉的手臂上轻轻点了点,好似安慰。
夜色沉沉,鼻间漫着若有似无地清淡香气,解渊不知何时便睡了过去。
梦回间,他与沈郁似乎做了交换。
他成了那个不需要睡眠的奇怪人,而沈郁一身素衣,躺在床上沉沉睡着。
可对方似乎睡得并不安稳,那双清淡的眉眼不再蕴着隐约的凌厉,脸色透着几许病态的苍白,眼角氤氲着淡淡红色,看上去不再拒人千里,反而显得楚楚可怜了些。
解渊知道,这样的成语,用在沈郁身上总有一些别扭,何况,梦中的这个与沈郁有着相同眉眼的人,气质实在与后者大相径庭。
他在梦中,目光懒懒地看着沈郁,他知道对方正在发着烧,汗湿的身躯躺在冬季里微凉的被褥间,更加难熬不适,微微发着抖。
人类,真是脆弱。
梦中的他对此不屑一顾,但眼见着那人在被子里轻轻喘着气,终是不耐地皱起眉。心底涌起陌生的情愫。
他解开外衣,掀开被子,小心躺到了对方身边,手臂一展,面无表情地将那发着烧的男人揽进了怀里,得了温暖的热源,对方的不适似乎减弱了些,但仍皱着眉,急急呼吸着。
他便又解了上衣,露出一片火热的胸膛,重新将人抱紧,直到怀中的人终于停止冷战,眉间舒展,安稳睡去。
他垂眸看着对方合眸间翘起的睫毛,眸光稍暗,心中满涨,却不知是何情绪,只觉仿佛是天边柔软的云霞,是氤氲着的热气,又仿佛是饮下的一坛烈酒。
对,他应该是醉了,不然怎么总想低下头,在那汗湿的额间落下一吻?
光怪的梦境在一瞬间碎裂,解渊猛地睁开眼,睡前躺在他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离了床榻,站在桌边。
怀中的同心符在火热发烫,解渊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拿出那张符纸,灵符上已无红字,这意味着,那青年与自己所处一处。
他来到石敏家了?
“那个人……”解渊道,话未说完,便见沈郁点了头。
“嘘……”
解渊屏住了呼吸。应是凌晨时分了,屋内漆黑,唯有月光映照过来,形成一小片的光影。
他的目光在一片黑暗中,稳稳落在禁闭着的门上,不知为何,解渊竟觉得那门后有人。
沈郁应是与他有着相同的感受,那人轻脚走向禁闭着的门,骨节分明的手搭上门把手,轻轻开了门。
那门后赫然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