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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寄生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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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渊皱了皱眉,在耳畔不断清晰的甜蜜声音中,开始呼唤来自地狱的魔鬼。
“黄泉之下,无间地狱,吾以血殉道,命尔等听得吾音,为吾所用......”
开口尚觉轻松,但只吐出几个字,便觉胸口郁结,似有千军万马纷至沓来,重重碾过心脏,来自地狱的鬼哭之声骤然响起,似在灵魂深处回响,周身湿冷森寒,如坠魔窟。
那张恶鬼符飘然在眼前泛着猩红的光,纹路灿灿。
天地任尔踏践。
只剩一句,便不知要召唤来哪个嗜血的魔鬼。
解渊的意识在呼唤恶魔间浮浮沉沉,恍然间似看到了地狱里巍峨耸立,飞檐嚣张的宫殿,下一秒又似来到桃花盛开的人间小院,某一刻却又仙音渺渺,身处雕梁画栋却凄清冷寂的神宫之内。
他不知这是恶鬼符给他带来了幻觉,还是女魅为他画下的陷阱,只撑着念出那最后一句。
“天地......”
“不可!”
结界不可觉察的晃了晃,解渊的咒语尚未说完,那张漂浮在眼前的恶鬼符便突然四分五裂,碎作齑粉。
解渊的意识忽然清明,碾过胸口的强大压迫感跟着散作无形,他豁然垂首大口喘着气,片刻抬眸看去,便见一与他身高相仿的男人站在身前,那人十分挺拔,器宇不凡,眉眼间清淡冷冽,好似高山之巅顽固不化的冰雪。
是那个男人。
解渊看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灵符是被这个人破坏了,眸间便涌上一股惊愕,他?竟能破坏正在施咒的灵符吗?
“你!”
但由不得他问什么了。
宛如平静湖面上突然泛起的涟漪,他所在的这片空间忽然扭曲起来,天旋地转,耳边传来女子嬉闹声,男人们的叫好声,阵阵乐声,以及那不堪入耳的淫靡之音。
“今日初五,银两可带够了呀?”
“如何带够?佳人怎看得上我这几个破烂钱?”
“我啊,只要能听到佳人琴音,就无愧此生了”
“唉,也不知今晚,何人有幸得见思思姑娘容貌啊”
“我赌李家少爷!方才过来,瞧见人信心满满,定是带足了银两了!”
“我看不然,这思思姑娘,心思不可测,你忘了,上次有个穷鬼用个破灯笼,就取得佳人芳心啦?”
解渊猛地回神,入目却是一片纸醉金迷的暖红色,粉帐垂落,熏香缭绕,他向周围看去,真是好一派香艳的场景。美艳女子大多香肩半露,极尽妩媚,倚在所谓恩客怀中,男人情难自禁,大手揽着怀中人,个别甚至不顾他人目光,靠在台前便是一番亲热。
解渊皱了皱眉,再往前看,那似是座看台,铺着红软的毯子,他与许多人一样是台下客。
他大概明白了自己在哪里。
“几时了几时了?是不是到时间了?”
“瞧你那猴急的样儿!”
“你不急?”
耳边的对话,解渊着实听不太懂,若是以往,他定然起身离去了,但这次不知怎么,解渊不仅没有走,反而心中却涌起那么一丝莫名的期待和焦急来。
忽而耳边乐声戛然而止,眼前舞台四周白纱垂落而下,一女子身影在洁白纱幔间若隐若现,众人只得瞧见女子婀娜风姿,却看不清楚,便生出种“雾中月,水中花”的朦胧美来。
台下客皆是不语,目光被那女子牢牢抓住,解渊竟也是如此。
琵琶声悠然传来,如翠玉宝珠弹跳而下,那声宛如天籁,人间难有几回闻,那声嘈嘈切切,时而如来自深夜的狂风骤雨,时而又如情人间的枕边软语,好似在倾诉什么。
弹者如泣如诉,听者如痴如醉。
解渊一时间似也痴了,目光不再清明,望向那纱幔间的女子也如身旁一众看客般,带上几许痴恋。
琵琶声缓缓落下,余音绕梁。
但没有人说话,仿佛仍沉浸在那曼妙乐声中,直到有人猛地起了身:
“思思姑娘,我有天下最大的钱庄,愿以万金换与姑娘对谈西窗”
这一声打破寂静,众人如大梦初醒,立刻又有人站了起来。
“思思姑娘,本人有幸得了一块鲛人泪,愿献予姑娘,只求能见姑娘一面!”
“思思姑娘!我……我愿娶你为妻,从此你便是未来的城主夫人!”
“思思姑娘……”
不断有人提出筹码,只为见垂幔后那绝色女子一面。
解渊心中焦急,可摸了摸身上,实在没什么能拿出来的,他只顾想着自己有什么,竟未注意到自己身上那粗布麻衣哪里是他该穿的东西?
他急得站起身,与一众渴望那美人的看客一起红了眼。
却在此时,姣好女声宛如天边而来,温柔悦耳,轻而易举地安抚了众人焦躁的情绪。
“多谢各位公子厚爱,妾身不要荣华富贵,亦不要什么珠玉宝石,所求不过一个缘字。今日,妾身已有选择”
众人听闻,不禁神色暗淡,有人耐不住性子,问道:“不知姑娘选了那位有缘人?”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寂静,人人都在期待,自己就是思思姑娘选中的有缘人。
白纱后的美人轻笑一声,笑声盈盈“那位身穿布衣的公子,不知妾身可有幸与你共度良宵?”
布衣公子。
能在此刻来到此楼,非富即贵,身穿布衣,实在算是异类,所以,解渊几乎立刻接收到了众人各种各样的目光,嫉妒,羡慕,嫌弃,鄙视,甚至有杀意。
解渊一愣,意识到那位思思姑娘竟然指的是自己,嘴角不经意扬起笑意,仿佛被神明点中,他的心中竟是无比的骄傲。
画面一转,已是一处卧房,女子特有的闺房香气扑鼻而来,陈设轻简,解渊从床上起身,抬眸看去,却见一女子独坐镜前,衣衫轻柔曳地,如葱玉指轻轻拔下头顶那根碧绿色的发簪,如瀑长发便披散下来,她转眸过来,轻勾唇角,一时间仿佛天地都失了颜色,唯剩眼前那抹笑意美如云霞。
解渊呆呆地看着,那女子已迈着轻盈脚步走了过来,身上纱衣滑落,露出白皙光滑的皮肤。
女子纤若无骨的身躯倚靠过来,清香阵阵,轻而易举地勾起最原始的欲。
解渊只觉身上燥热,无处宣泄,想要与着美人共度春宵的念想愈加强烈,而事实上,他也这般行动了。
女子并不反抗,纤纤玉手只象征性地抵在解渊胸口,便转而勾住人脖颈,墨发凌乱披散在软榻上,她极懂得男人的心,眸光妖媚却又有几分害羞,修长双腿轻轻蹭着男人腰线,成功的勾起解渊难以启齿的□□。
解渊觉得自己爱惨了身下这个女人,她浑身上下都有他喜欢的样子,他要把这个倾国倾城的女人握在手中,完完全全地占有她。
男人意乱情迷地俯下身去,想要把那双圆润红艳的唇含入口中。
忽然手臂一痛,他不知被谁从床上拉了起来,那人力气很大,他被扯得跌跌撞撞,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便下意识地甩开钳制着他的人,奔回他的温柔乡去。
可那人死死拽着他,解渊气极,另只自由的手回身便是一拳打在那人脸上,那人竟没有躲。
“你看清楚,床上那是什么!”
那人的声音冷冰冰的,好似寒冬腊月里结了冰的泉,解渊被冷得抖了抖,再抬眸看去,便见那红罗软帐间,哪里还有什么绝色佳人。
只见那软榻上躺着个一动不动的男人,有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人”趴在他的身上。
说那东西是“人”,是因为他有手有脚,也有头,但却好似没有骨头,像一截绳子,手脚并用的将那不知死活的男人紧紧缠住。
那东西未穿衣服,极瘦,浑身皮肤蜡黄,布满褶皱,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果子,干瘪胸口压在男人身上,头发稀疏干枯,宛如秋日里的枯草,它蛇一般缠绕着那男人,此刻似是注意到了解渊两人,它猛地转过了头,露出一张丑陋的,形如枯槁的脸,双颊凹陷,双眼凸出,嘴角流着不知是什么的黄涎,绝看不出什么人样来。
解渊一愣,方才满心爱意骤然消退,念及自己刚才还将这东西看作绝世美女,甚至还欲与其做些什么,不禁脸色难看,胃部痉挛,转身便是一阵干呕。
画面颓然散去,他们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逸林公园,只是结界已破,月光斜照,清凉月辉映照出躲在暗影处的人,那人面容姣好,身段婀娜,但解渊知道,那不过就是表面之相。
他竟第二次中了女魅的幻境!解渊暗道这可真丢人。许是幻象尽褪,手臂间的伤口疼痛便又清晰起来,解渊不禁皱起眉,下意识低头去看,却被一声清淡男声制止。
“别动”
解渊抬眸,目光不偏不倚,正落在那人微微泛着青红的嘴角上,他一怔,这可正是他打的呀……
这个在幻境里救了自己两次的人,这个可以制止他使用灵符的人,他,把这个人打了!这可不就是恩将仇报吗!
“好了”
“哦……”思虑间,却听那人又道,他只得干巴巴应了一声,低头一看,竟见方才还有些流血的手臂已然止了血,痛感也消失大半。
得,又是救命又是疗伤的……他还把人打了!
解渊无地自容。
“又是你…又是你!三番两次坏我好事!你当真以为自己能护他一辈子吗!!”
女魅嗓音沙哑难听,却又蕴含着一丝颤抖,好像她怕极了什么,解渊实在听不懂,什么护一辈子?护谁?谁护?他的目光转而望向被他打了一拳的恩人沈郁。
对方从容冷静,全然没有要回答女魅的意思,清清冷冷道“为己欲令故人难安,未亡人心寒,伤及无辜,如今还痴心妄想……还不从这人类的身体里滚出去?”
他的声音除了那彻骨冷意,似还有些许赫赫威仪,一语毕,也不见对方如何动作,顾晓梅便因痛苦涨红了脸,她难耐地低吼着,通红的双眸愤恨又恐惧地看过来,解渊注意到在她颤抖的肩膀上,一缕灰烟正缓慢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