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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重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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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尤佳酣睡得像个孩子,她已很久不曾坠入这么深甜的梦,梦境里她见到了一棵缀满梨花的大树,发着奇怪的圣洁白光,她和她一起躺在树下,吹了一头的花瓣,望着身旁有些模糊的侧脸,她轻轻笑着,直到脸上肌肉酸痛。
窗帘一早被人拉开了,柔软的白色纱纺轻轻摆动着身姿,掩在屋外灿若千阳布下的光缕里。春天果然就像小孩的脸想变就变。昨夜那场雷雨来得来势凶猛,现下却艳阳高照,丝毫没留下痕迹。若人心也能有这样的愈合能力该多好。
醒来时空旷的正方形大床上只剩她一人,若不是身上有着若有若无的奇特清香,她真会怀疑昨夜他真的是抱着自己睡的吗?那夜似梦似幻,她像是受了什么鬼魅蛊惑神志不清得主动留下了他,她脸上爬满了红晕,心里微微发颤,其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有他在身边时自己会这么安心。
目光突然瞥见窗台上的那抹红色,昨夜的那支花换了只花瓶,被人移了位置。尤佳盯着稚嫩的花瓣微微耷拉下来,心上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不知他脚上的伤怎样了。
走进客厅。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冒着缕缕青丝,手提电脑仍亮着,页面上一张大图让她略微迟疑,红色的硕大花朵居然和窗台上的那支花惊人相似。
原来他说的毒花就是罂粟。
尤佳歪着头,心下突然觉得好笑,自己这么想要的那支花果然很不一般,可昨天那么一大片的罂粟难道是野生的?她突然打了个激灵,他们该不是误闯了贩毒份子地盘吧?她开始胡思乱想,若自己真被坏人抓去了,他会先救下她还是自己落跑呢?
她滚动着页面,嘴角泛起笑意,他跟她非亲非故的,又怎肯为自己这做到这种地步。
页面上大篇幅的报道当地警方成功剿获了重大贩毒团伙的壮举。尤佳觉得不可思议,按照地方公安的办事效率居然能这么轻松就破获,她还记得自己那几辆自行车被偷后至今仍杳无音讯。
她出了屋子,仍是没见到他的人影。
院子里绿茵茵的青草长势极好,清风一吹,深深浅浅得漾起波涛。她踩着鹅卵石,面前渐烟雾弥散,原是那块温泉正兀自升腾着袅袅热气。
尤佳找得急了,他这么大的人,居然也能凭空不见,果然这房子大了并不好。她很想喊他的名字,可到了嘴边她突然又怔住,他的名字她居然一次也没喊过。他只让她叫他蓝,可除了这个,她对他真的是一无所知。
一种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
时间宛若长河,人永远只是站在岸边。日子一到,她就要离开,心上缓缓流过一阵酸楚。
她不曾注意到温泉里那双虎视眈眈的眼。尤佳腿上觉着被人一用力,随着一声惨叫,她失足跌入温泉,而迎接她的是一弯灼热又坚硬的臂膀。可她身上还是不免湿透了。对上熟悉的眼,她面上又是一热,对着他像是早已习惯了脸红。
“蓝,你这是干嘛?”她佯装生气,一手抵住他的胸膛和他保持一点距离。
“你不是在找我吗?直接拉你下水也免得你找得辛苦。”他心情大好,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个称呼,他是第一次听她喊出自己的名。
“别靠这么近”他竟然知道自己在找他还这么默不作声,惬意地泡在在温泉里欣赏她在外面急的像只无头苍蝇,尤佳用力抵住他过分强硬的怀抱。
在她发觉那滚烫的是他光溜溜的胸膛时,她尴尬得抽回手。
没想到他搂她更紧了,“怎么?知道害羞了?”他眼里的戏谑让她的眼不知往哪儿看,“我都没怪你占我便宜,你还敢先不乐意?”他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快让我要上去,这里太闷。”她挣扎得想爬上岸去,他光着身子,就这么被他抱着让她脸上的温度迅速彪升得都能立刻煮熟一只鸡蛋。
“别乱动,再泡会儿,温泉对你的肩伤有好处。”他的眼被热气氤氲得看不出什么神色。
她不再反抗,只是任由他抱着。
尤佳低着头,小心得说着“你脚上的伤怎么样了?”
“不碍事。你倒还知道关心我啊,不错,有长进。也不枉我昨夜这么疼你。”尤佳不用看他的脸,就能用脚趾想象出他一脸陶醉的欠扁模样。
“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房。”
“哈哈。”他开心得发出了爽朗的笑声,笑声很长。
“一直没问你,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法商人。”他把头靠在石头上,说得隐晦,他闭着眼,语气慵懒“怎么想通了来投靠我?”
“呸”她笑骂“就给你做个小蜜啊?”
“我不好吗?”他轻轻摇着头“女人,别不知足,能找到像我这样的已经是你的福气了”
尤佳望着他只差朝天的鼻孔,不屑的冷哼,乘他不注意时甩手溅了他一脸的水,他睁大眼,坏笑着反击。在飞溅的浪花中他又一次把她牢牢抱在怀里。
看着他上扬的嘴角,她有种想一口气把满肚子的疑问吐尽的冲动,为什么他要找上她。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为什么要扰乱她的生活。可一抬头对上他深幽的眸子,她就像被卡壳似的一句也问不出来。
尤佳突然打了个喷嚏,他皱了皱眉头,把篮子里的干毛巾裹在她的头上,“别动,头发湿了容易感冒”他温柔得帮她把头发擦干。他突然停了动作,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肩膀,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尤佳闻见他身上的好闻的清香,“陆尤佳——你——以后还会记得我吗?”声音像是被浸在了温润的泉水里,闷闷的又带了点缥缈。
“你说好七天的……”她不料他突然这么问,一紧张不知怎么答他。
“算了。”他挥了挥手“我知道了。时间一到我会放你走,绝不延期。”他重重咬着最后四个字,恢复了淡淡的语气,“上去吧,别着凉了。”他指了指篮子里干净的浴袍。
“我卧室的柜子里还有一件”他头也不回的背对着她,躺在温泉里。他的脸埋在深黑的阴影里,无形中与外界建起了一面冰冷的铁墙,即便头顶阳光再绚烂也无法触及,不觉让人看得心痛。
尤佳打开衣柜,一排白色衬衣整齐得悬挂,晃得她眼睛有些酸痛。难怪他只能穿白衬衣。她拿了件睡袍准备关上柜子,谁知衣服的下摆太长,碰倒了旁边一个黑色金边盒子。盖子已被掀落,尤佳凑上前去,好奇地拿起了里面反放着的相框。
照片上的老人,慈祥和蔼,笑起来透着华贵。
触到木制相框的同时,身体像是在一寸寸冰冷,心脏瞬间收缩,拿着的相框的手不能自抑的发抖。昨夜的那场噩梦又浮现出脑海,艾蓝倒在血泊里,脸色苍白,嘴角开出血色芙蓉,冲着她笑,须臾间那张笑靥突然换成了他的脸,两张脸重合在一起,冲撞着尤佳单薄的身体。
“你的衣服。”她递了衣服给他。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他披上了袍子,冷冷斜睨着她。
“没事。也许着凉了。”她只是盯着他,想从他脸上发现什么。
“你有兄弟姐妹吗?”她突兀得问了一句。
“如果我爸妈没搞过外遇的话,应该是独生。”
尤佳并没有把它当成玩笑,她面无表情得听着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回到屋内,他进卧室接了个电话,间或有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像是在争吵。他从房间里出来后脸色一直铁青,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今晚陪我出去”说完他又径直进了书房,重重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