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檀》长安君L

1、重逢之夜

　　“第六届全国AMEC摩托车方程式比赛在海城落下帷幕，夺得本次比赛的冠军是新锐选手程琰。程琰选手19岁加入wind训练营，从业三年已经拿过无数奖杯，本次比赛将成为他目前职业生涯中最重大的成就，让我们祝贺程琰，祝贺wind。”
　　萧砾坐在办公室里，听到手机屏幕里主持人激情澎湃的介绍，心思却不知飞向了哪里。
　　已经三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主持人还在问程琰获奖感言，萧砾回过神来，把手机关了，拿着记录本去查房。
　　比赛现场，主持人问道：“听说您也是海城的，那这次回到自己的家乡比赛夺冠有什么感想吗？”
　　程琰朝着屏幕笑了笑，说:“海城对我的意义很大，这里有我最珍贵的回忆，最爱的人，今天的比赛结果，是我对过去三年离开海城的一个总结，未来，我会继续加油的，谢谢大家。”
　　主持人又问道：“那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会继续留在海城吗？”
　　程琰：“我会留在海城准备接下来的国际锦标赛，请大家拭目以待。”
　　主持人采访完又对程琰说了几句祝福话才放他离开。
　　程琰回到休息室，拿出手机，手指停留在短信界面。
　　【我回来了。】

　　萧砾的胃疼了一整天，值班护士见他脸色苍白，劝他回家休息。萧砾摇头笑了笑，“没事儿，老毛病了，小云你能帮我接杯热水吗？我吃个止疼药。”
　　护士小云拿着他的杯子去接了水，萧砾吃下止疼药，明显好了不少。
　　萧砾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拿出手机准备给程明婉打电话。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来的信息，这个号码他很熟悉。
　　我回来了。
　　短短的四个字，却让萧砾的心抽了一下。
　　退出短信界面，萧砾给程明婉拨了电话。
　　“喂，小砾啊，有什么事吗？”
　　“妈，今晚我不回家吃饭了，你帮我跟舅舅他们说一下，医院有点忙走不开，改天我去给舅舅赔罪。”
　　“那行，你照顾好自己，晚饭记得吃。”程明婉温柔地叮嘱自己儿子。
　　程明婉是萧砾的养母，也是程琰的亲姑姑，程琰回了海城又拿了奖，舅舅程明远今晚必定摆了家宴给程琰接风洗尘。
　　一想到程琰，萧砾就觉得头疼。借口不去吃饭，实则是不想见到程琰，倒不是他有多讨厌程琰，而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程琰。
　　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尴尬。在没做好心理准备之前，萧砾绝不会去见他。
　　萧砾下班回到自己的公寓，自从大学毕业之后，他就搬出了萧家，自己独居，这么多年，除了养父养母，还有程琰，没人来过这里，在这一百多平米的房子里，曾经也有过欢声笑语，而此时，却是空空荡荡。
　　另一边的程家，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程琰的母亲梁云问萧砾怎么没来，程明婉解释道：“小砾今天医院忙，他特地给我打了电话，说改天再来给他舅舅赔罪。”
　　程明远：“小砾这工作确实不容易，当医生就是太忙了，我看他都这么大了，也没见交过什么女朋友。”
　　程琰正低头吃饭，听到“女朋友”三个字，不由地停顿了一下。
　　程明婉叹气：“谁说不是呢？天天忙得饭都吃不上，给他介绍对象，他也说太忙没时间谈恋爱。”
　　丈夫萧崇也附和着：“之前医院里一个小护士跟他表白，被这小子拒绝了，结果人小护士第二天就辞职了。”萧崇摇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把小姑娘刺激成那样。”
　　听了萧崇说的，大家都被逗笑了。程琰的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勾出一个弧度，连他自己也没察觉。
　　吃完晚饭，程琰又被萧崇和程明婉夫妇拉着问了一些在国外的情况。
　　程琰面带微笑耐心地陪二人聊着，模样十分乖巧。
　　程明婉看着程琰，又想起了萧砾，忽然悲从中来，眼里噙着泪水，感慨道：“要是我们家小砾也跟你一样能陪我们多聊聊天就好了。”
　　“表哥他……很忙吗？”程琰一听到萧砾的名字就紧张起来。
　　“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常回家，也不知道这孩子是真忙还是故意躲着不见我们。”程明婉一边说着一边抹了下眼泪，又转过头对萧崇嗔怪道：“都怪你，当初非要让他学医，孩子喜欢画画你偏说画画没前途，现在好了，小砾都不怎么回家看我们了。”
　　萧崇见自己夫人哭了，也急了起来，不停地安慰。
　　其实程琰知道，萧砾并不是因为萧崇阻拦他学画画才表现的如此疏离亲人，相反，萧砾很感激也很尊敬萧崇，萧崇既是他的严父，也是益师。
　　只是萧砾有一层保护壳，把自己与外界以一种平衡的方式隔离开。别人无法触及他的内心真实想法，他也不会主动与人交心。因为从小被抛弃，他没办法接受别人的爱，也不适应被爱，保持距离，对于萧砾来说，是最好的方式。
　　“小琰，你之前跟小砾的关系一直都挺好的，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你帮姑姑姑父多去看看他，陪他聊聊天，带他出去玩玩，我怕这孩子一个人太孤单了。”程明婉拉着他的手，小声地抽泣着。
　　程琰看着程明婉布满泪痕的脸，点头应着。
　　夏夜的风，清爽舒适，月光透光玻璃照射在床上，显出淡淡光辉。
　　程琰洗完澡靠在卧室阳台的栏杆上，仰着脖子望着夜空。额前的几缕碎发还在滴水，顺着侧脸流到下颌，滴落在凸起的喉结上。
　　思念之情忽然就涌了上来。
　　这次回来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萧砾，明明很想他，明明想见到他，想抱他吻他，为什么不能大胆一点呢？
　　也不知道被触发到哪个机关了，程琰居然开着他的大摩托直奔萧砾的公寓。
　　可到了地方却又后悔起来了。
　　这么巴巴地上赶着去找他，见了面要说些什么？
　　说我很想你吗？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不行，时机还不成熟，今晚实在不适合摊牌。
　　况且，他也不知道萧砾现在是不是一个人住了，早知道刚刚应该和姑姑问清楚点。
　　正当程琰准备偷偷离开时，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程琰。”
　　是萧砾的声音。
　　程琰转身就看到萧砾站在路灯下，他的身姿越发挺拔，穿着一身家居服，明明已经28岁了，却还是一副少年的模样。
　　事实上，萧砾也没有想到程琰会出现在这里，他只是刚好下楼扔个垃圾，就看到程琰抱着头盔背对着他站在前面。
　　“既然来了就上去坐坐吧。”
　　萧砾把人领回家，进门给他拿了双新的拖鞋。
　　“你先在客厅坐会儿，我去厨房给你倒杯水。”
　　程琰点点头，开始打量起屋子。
　　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公寓里的陈设没怎么变，门口也没有放多余的拖鞋，看上去很少有人来这里。
　　想到这里，程琰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些。
　　“什么时候回来的？”萧砾把水递给程琰，问道。
　　“今天早上到的，下午参加了一个比赛，晚上才回的家。”明明之前给萧砾发过短信告知自己回国了，萧砾却假装没有看到。
　　“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萧砾没想到程琰会这么坦诚。
　　“姑姑说让你多回家陪陪她。”
　　“我知道了，明天会回去的。”
　　……
　　两人都不说话了，客厅突然安静下来。
　　突然，一阵“喵”叫声传来。
　　“是我的猫。”一只纯种的暹罗从卧室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萧砾把猫抱在怀里，摸了摸它的毛，“它叫布丁。”
　　“你不是有洁癖吗？居然还会养猫？”程琰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如果是以前的萧砾，是绝对禁止一切有毛的小动物出现在家里的。
　　“人都会变的，过去和现在总不可能永远都一样。”
　　这句话意有所指，程琰听出来了。
　　“哦？是吗？你确实挺善变的，三年前我就知道了。”程琰的语气渐渐冷了下来。
　　“你这么晚过来，应该不是特意来跟我吵架的吧？”萧砾把猫放在地毯上，抬头看着程琰。
　　程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来他也没准备上来的。现在的萧砾就是一朵浑身带刺的玫瑰，不管跟他说什么甜言蜜语，都会将人拒之千里。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赶快回去吧。你也知道我是个gay，咱们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要是被我男朋友知道了，他会吃醋的。”
　　“你有男朋友了？”程琰眉头皱起，眼睛紧紧地盯着萧砾，手也不由地攥紧。
　　萧砾看到他这副要吃人的模样，就知道他生气了。
　　“对啊，这不是很正常吗？不过我还没跟家里人出柜，你可要替我保密哦！”萧砾淡淡一笑。
　　程琰实在没想到，才短短三年，萧砾这么快就把自己忘了，还交了个男朋友，他现在恨不得把萧砾掐死。
　　“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一点也不关心，也不值得我关心。”说完，程琰就站起来，砰地一声把门关上离开了，把布丁吓得喵叫了一声。
　　程琰走后，萧砾重重地叹了口气，瘫倒在沙发上，刚刚一进门的时候胃就有点疼了，现在疼的更厉害。萧砾勉强拿起杯子吃了止疼药，便直接倒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第一次写，请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