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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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宵果然不愿意走。
他在世间牵连甚少，那点一闪即使的感应肯定与他关联甚大，不然不至于他念念难忘。
“有师父并诸位师叔师伯在，难道能眼见徒儿受困？再说，徒儿还有些手段，不是寻常练气修士，事不宜迟，师父快些将司徒师兄和司徒师姐送走，好让向前辈引我们前去魔井。”
催促动身的倒成了叶宵。
枯木道人沉默，他该怎么和徒儿解释，他其实没打算让她师叔师伯过来。
就枯木道人打算，是让向丹华携带破界金铃到魔井旁，然后他现身而入。
至于之后惹出什么动静，他一人要走脱也更容易，什么联手灭杀叛徒换取诸多好处，不过是为了让向丹华早点带他去往魔井，和魔修他是不爱讲守信的，可这要怎么和徒弟解释。
看着叶宵殷殷大眼，信赖的目光。
枯木道人心中长叹。
罢了，真有危险，拼着毁去金铃，也先将徒弟送走就是了。
司徒临生和司徒雪也不肯走，金铃送人，需有早定下的坐标牵引，或者另一边有高人前辈施法为引，否则便要迷失在虚空之中。
现如今，司徒兄妹只有两处可去。
一是回归司徒氏。
可当日他们迷失心智时，曾当着找来的父亲叔伯并几个亲厚世家的长辈，说尽了不要脸面的放荡话，如今回去，整个司徒氏都要因为他们二人蒙羞。
再是去风雨院。
那也是仙修之地，他们一身魔功魔气，同样无颜自处。
“你二人既不肯走，我也不逼迫你们。只你们不过金丹初期，还根基不稳，事若不成，不免是个拖累，趁此时机离了合欢宗去吧，往后自己谋求便是。”
这却正和二人心意，于是下拜称谢。
枯木道人虽憎恨魔修，对着两个深受其害的晚辈也不至于过多苛刻。
临别时，一人赠送了一道剑气留作护身之用。
司徒临生临行前诸多不舍，和妹妹一同与叶宵作别。
“...柳师妹，多保重。”踌躇一刻，司徒临生终是低低唤了声柳师妹。
“柳师妹，我与兄长先去了。”司徒雪听兄长这么叫，就也欢喜的跟着叫道。
和两人各留了联络方式后，叶宵叹口气，目送二人离去。
再回头，枯木道人和向丹华面色如常，并不见唏嘘叹息之态。
向丹华还笑盈盈的直道妹妹就是心软。
似她修行年久，早见多了离别伤痛，并无闲心分给两个不相干的人。
商议已定，枯木道人便摇身隐没在金铃之中。
向丹华半颗心都系在柳妹身上，虽然另半颗也再三思虑合作之事，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双赢的事，枯木道人却打一开始就抱着糊弄的心思。
叶宵和向丹华出门的时候，外间众人还未散去。
他们对司徒兄妹在内说了什么，颇为好奇，但人两个不说，他们总不能严刑逼供，更怕严刑逼供后，惹得里面那小仙子不高兴。
便任他们离去，不再关注。
等到叶宵现身，他们立刻围拢过去，或目色欣喜，或眼色痴迷，甚至有想近前拉拉小手的。
胡双双就是那个仗着尾巴多，死命扒拉开身后众人，抢上前去，试图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狡猾狐狸。
黄狸则把尾巴甩出鞭影，并头一次不满自己为何只有一条尾巴。
这些人并不全是被江连尘魅术所迷，这样想的话，也太低看江连尘了。
他皮囊甚好，风流俊俏，权势在手，是大宗之主，手段高明，算计人心情意。
大多姬妾确都是自愿跟随他，只有他瞧得上又不听话的，才会施了魅术勾回来。
向丹华解开禁制，并不阻止众人蜂拥向前，等瞧着差不多了，她反手拉起叶宵飞身远处，手上法诀一起，禁制又生，就把人群关在了里面。
那些刚刚挤的靠前的人顿时傻眼。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骂向丹华卑鄙。
向丹华大方的引着叶宵前行，并不在乎身后有江连尘指派的守卫跟着，因她尽选僻静的路径走，一路行来，见到叶宵的人并不多，少数见了他的，也无一不露出惊色，只觉得这位仙修少女实在令人神往。
至于合欢宗堂堂魔宗，为何行走着一个仙修，他们却不觉得是何奇怪的事。
只因合欢宗双修之名，每年自愿来此或是被哄骗来的仙修不在少数。
这些人未必魔念四起，却总归离不了情、色二字。
出乎枯木道人意料，魔井所在守卫并不如何严密。
虽然禁制、阵法、守护弟子都有，但也都只是寻常，并不如何森严。
向丹华则不以为怪，洗魔井虽然魔气森然，能助益魔宗弟子修行，还能洗净仙修一身仙气，渡他们入魔，可除此之外就没有用处了，再说魔井又挪移不得，只能搁在原地，难道还怕人偷吗？
“前辈，魔井近在眼前，晚辈也不多问，只愿您信守承诺，莫忘了与晚辈的约定。”
向丹华原先确实以为洗魔井只得修炼一个用途，后来见枯木道人如此看重，自然知道魔井中怕是藏有什么秘密。
只是不知道是她师尊也不知晓，还是师尊没来及告知她，就陨落了。
“妹妹你瞧，这就是洗魔井。”
向丹华拉着叶宵进了山腹，转过几个弯折，眼前豁然敞亮，就见一处洞天里，席地坐着好几名合欢宗弟子。
他们口鼻间有黑色的魔气涌动，显然正在吸纳井中魔气，炼化为己用。
合欢宗弟子众多，也不是随便那个弟子都有资格来此修炼的，只有立下大的功绩，门中赏赐，或者极为受宠的弟子才有机会。
元婴以上修士却没有这个规矩。
但却少有元婴修士会来此修行，因为井中魔气对于元婴期修士的助力已然极小，并不合算特意来此。
“这就是洗魔井，果然有奇异之处。”
叶宵观之，此魔井甚大，约莫是普通水井三倍有余，如同一个小小的池子，里面井水不显浑浊，除开魔气源源不绝，让人呼吸有些不畅，倒不算狰狞可怖。
但若是把司徒兄妹拉来，这井就可算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东西。
“妹妹可要上前近观？”向丹华问完，神色陡厉转向四周几名弟子喝道：“有贵客前来观赏魔井，你们暂且去外间等候，不要在这里吵扰！”
那几个弟子都安安静静的，除开顶着叶宵细看的几人外，还有两个沉迷修行，眼也不愿睁一睁的，忽然向丹华撵人，纵知道她是元婴修士，还得宗门爱宠，也还是不满。
可待到睁眼见了‘贵客’，心中顿生向丹华之言有理之感。
既是贵客，他们等上一等也不碍着什么，左右修行嘛，是要劳逸结合的。
等清了场子，向丹华布下个禁制，这禁制威力不大，却能起到示警的作用。
“前辈，魔井已在眼前，请您现身吧！”
枯木道人手持长剑，从金铃中走出，那剑剑长三尺，霜雪一样白，似乎是饮了太多魔修的血，无形煞气让向丹华不由胆颤心寒。
仙剑长歌，枯木道人昔年成名之剑，剑下斩尽邪魔鬼祟，是一等一的杀伐之剑。
“为师入内一探，你且拿好金铃，若有不对就以法力催动，金铃自会带你破空离去。”枯木道人现身后传音一语，而后身上金光一起，投入井中。
但见井下天地，越下去魔气越浓，双目可视范围也越发小了，到后来已是漆黑如墨，使人生出幽禁可怖之感，然枯木道人心志坚定，始终不为所动。
待到足下落地，他双目神光依然没有察觉出有何异样。
神念渗透四周，只到了脚下有阻挡之感。
枯木道人手腕调转，剑尖笔直朝下，剑气集于一点，用力向下刺去。
神念中已是地底最下之处，便被锋锐无匹的剑意洞开，深黑浓稠的魔息在其下翻滚。
枯木道人对上那魔息中一双眼睛。
那眼睛狭长多情，眼尾晕红，似笑非笑的道了一声：“枯木道友，连某等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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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外，叶宵见不着井中动静，他只以为是自己修为太低，就侧头询问向丹华。
向丹华却也摇头，有魔气阻碍，站在这里，她运足目力，也不过能看到井下十数米的景象，而枯木道人早下去了更远的地方。
“你那师父进的深了，我寻不到他。”
没有给出让柳妹满意的答案，向丹华有些不满意，也打定主意，等夺回宗主之位后，定要勤加苦修，找补回这些年缺失的修为。
“妹妹。”叶宵手臂忽然被拉住。
他不解的看去，见向丹华蹙眉担忧的看着她：“妹妹是仙修，魔气伤体，不可离的近了。”
叶宵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凑近了井口，正要探头朝下看。
但这个过程他自个是无知无觉的。
“多谢向前辈提醒。”叶宵有些心悸，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这事。
就听向丹华有些感叹的道：“叫向前辈是合适的，旁人也挑不出错处，只是如今我二人独处，魔气又能隔绝声音，你那师父也听不到，妹妹...妹妹能不能唤我声向姐姐。”
向丹华说的情真意切，丝毫没有为难之意，真就如同凡世间盼着真情的寻常姐妹。
叶宵交人，并无什么仙魔的观念，向丹华待他颇为爱护，这声向姐姐并不难出口。
他微微一笑：“向...”
“枯木道友...”
井下井外，两处地界，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随着井下深地被洞开大口，浓稠的魔息缓缓淌出，叶宵先前那点感应又出现了。
他急急探头看去。
眼前魔气顿如春烟稀薄，他隐约看到井下两人对峙。
其一是他师父，魔气更深处那人竟是血艳红袍的江连尘。
“江连尘在井下！”叶宵一把拉住向丹华，这一瞬间他已经疑心这是个陷阱。
而向丹华就是其中的参与者。
向丹华闻言大惊，比之叶宵更甚：“怎么可能，这魔井对元婴修士无用，江连尘更是很少来此，他怎么会在井中！”
“你快用了破界铃离开这！”不论是不是柳妹看花了眼，魔气对仙修确有致幻迷惑的功效，实在向丹华心中已经升起不祥的预感，也不管什么心血来潮，只催促人快动身离开。
叶宵却不知晓自己已听不进外界的声音了。
他盯着井下，在江连尘更下方的更深沉的黑暗中，他清楚的看到了一颗明珠，那珠子上的气息是那么吸引他。
叶宵好像饿了许久，几乎迫不及待的向那珠子伸出手。
他感觉到自己在下落，却又没有那种坠落的恐慌感，有什么东西轻柔的拖住了他的后背，拂过他发顶，而后将他送到了那颗明珠面前。
他恍惚中觉着自己经过了师父和江连尘眼前，然后继续下落，他们却没有丁点察觉的继续对峙着。
很快他就抓住了那颗明珠，在心底铺天盖地的喜悦中沉沉睡去。
“柳妹！”
向丹华催促几声，不见柳妹回应，以为她不愿离开，正想再劝，却见她身子倾斜，直直栽进魔井中，不由大喝一声，伸手去抓。
却只抓住那颗金铃扯了下来，叶宵坠落的速度极快，向丹华元婴修为竟然来不及伸第二次手，他人就彻底没了。
向丹华面色一白，手中金铃更是烫手。
金铃在，柳妹就是在井下遇到危险也可以破界离开，现在他失了金铃，如果在井下遇到危险，她一个练气修士，那还有生机。
于是不及多想，就也跟着跳了进去。
井中进人，井下的枯木道人和江连尘立时就觉察出了。
江连尘早察觉到向丹华在外面，知道是她勾结枯木道人，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上。
枯木道人在井下神念受阻，又要重点顾及江连尘，一时没有清晰分辨出跳下来的人是谁。
不过破界金铃被他祭炼多年，已经是心随意动，金铃的气息他瞬间就分辨出来了，由此他知晓该是徒儿进来了。
莫不是寻到她那机缘所在了，竟真是和天堑墨渊有关不成。
枯木道人初入魔井还不觉得，在长歌仙剑刺穿地底时，他才确切在涌出的魔息里察觉到一丝墨渊的气息，那气息很淡，却瞒不过枯木道人。
江连尘在这时刻出手了。
他是积年大魔，眼光毒辣，这会儿几乎将枯木道人根底看个透彻，并不觉得他如何棘手，只是他手上那柄剑有些威力。
他魔气化为漫天尖锥，无差别的向上刺去，身处魔井，魔气源源不断，魔气尖锥便源源不断。
枯木道人仙剑挥过，大片的魔气尖锥碎做墨点，下一瞬墨点越过他，在其身后合在一处，又是一个全新的尖锥继续向上激射而出。
向丹华刚刚跳下去就遭到了袭击，她仓促应敌，又遭多年采补，外表依然光鲜，根基却损毁严重，没几下就被尖锥透体而过，血腥味立刻在井下弥漫开。
这点痛向丹华还忍得住，她传音高呼：“枯木前辈，柳妹掉进了井中，你可见到她了！她金铃尚在我这里，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枯木道人闻听此言心中一急，立时催动早前留给徒弟的剑气找人。
然而与他一体本源的剑气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井下魔气已经乱了，这情景若徒儿真在，焉有命乎。
枯木道人却还镇定，即便徒儿身陨，自己交于她的剑气也不至于气息全无，这种状况，更像是被困在了那个地界，连带着随身剑气也被困其中，隔绝了与主人的联系。
枯木道人分神勾动破界金铃，他留了徒儿气息在金铃中，这会儿舍弃了金铃不要，全力催动之下，要它发挥全部的破界威能，去到小主人身边，带她去安全处。
“哈哈哈，你一个离魂之魂也敢在本座面前三心二意？”
江连尘早就蓄势以待，趁枯木道人分神之际，一只手猛地自其身前魔气中探出，对着胸口就是狠狠一抓。
破衣、碎肉、骨血随着这一抓，被带起扬在魔气中。
枯木道人面色不好持剑回斩，那手却已经缩了回去，长歌也只来及斩下一截衣袖。
一击得手，江连尘也不追击，只含笑看着那些漂浮起的破衣、碎肉、骨血。
在他的注目下，那些从枯木道人身上落下之物，倏忽化为屡屡清气，而后重回到枯木道人身上，他胸前深深爪痕，便又弥合如初。
“果然不错，似你这般却是大补之物，不如留下贺我与柳儿道侣大典？”
“呸，凭你也配我徒儿？”
叶宵握住那颗晶莹明亮、熠熠生辉的明珠时，明珠就收敛光芒化作颗普通大珠被他乖乖拿着。
破界金铃嗡鸣响起时，这处隔绝了魔气的柔白空间，便似有生命一样又将叶宵送了出去。
金铃察觉到小主人气息，立刻挪移而去，因为被向丹华握着，又没察觉到敌意的缘故，金铃挪移时，便将她也包裹在了一起。
向丹华被手中金铃带动换了一处魔气所在，在金铃撑起的一小片金光中，她一眼就看到了正惺忪未醒的柳妹。
不等她说话，金铃已经将二人裹住，破空离去。
察觉金铃已动，枯木道人再无挂碍，仗剑斩向这面目可憎的魔头。
拦他去路，还敢肖想他徒儿，唯死而已。
江连尘嘴角勾起，从始至终未有拦截金铃之意。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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