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世界》傲曲惊雷

184、乐极生悲

　　某些地方总会和某些人，存在某种千丝万缕的命中注定——辰北塘精神病院注定要和小余保持这种千丝万缕。轻车驶上绕城高速，没用半小时，就到了目的地。梁主任收到信息，早就在院里恭候——按说“救命之恩“他也够涌泉相报了：余梦金先后两任太太生产，他都尽力安排，逢年过节，只要恩人在本市，必要登门送礼……小余每次有事相求，均有求必应！
　　“余哥！哦……阿姨也来了！“梁主任殷勤接待。
　　“你好、你好……“刘妈听这医生居然管自己女婿叫”哥“——也感到大有面子。
　　刘爸刚下车站好，便有两名工作人员不离左右。余梦金放心和故人叙旧：“又要麻烦你，
　　叫你帮忙……“
　　“客气了，余哥！没有你，我哪有今天？”大医生绝对知恩图报。
　　跨入那道防护玻璃门，里面的护士都纷纷招呼：“院长……”
　　梁主任均点头回应。小余笑问：“今年不再是副的了？”
　　“老院长到退休年龄，去年底正式退了……”尽管只是从副院长变成正院长，中间的区别还是挺大的。岳母娘看这大医院的院长对自己女婿如此恭敬有礼，也自觉脸上增光。
　　工作人员很快为刘爸换上了病号服，原先的衣物，以及行李箱中的指甲剪、水果刀……都分别出来，交还刘妈带走。这一层楼的布局和学生宿舍极为相似，一间房住两人——全是男性，而且都比较温和，猜想那些较为暴力的病人，被另外安置了。
　　余梦金在走廊上又见到了顾亦开：艺术家之前梳得纹丝不乱的整齐头发，已经不剩一根！取而代之的是圆滑锃亮的光头。尽管外型天翻地覆，但神情木讷、眼神呆滞仍和五年前一般无二。这一次古欣然却陪在身边，轻声耳语……或许是大难不死，良心发现：要多花一点时间和心思在正式合规的丈夫身上。
　　小余沉吟：这些原本的正常人变得痴痴呆呆、六亲不认，都是因为自作孽，受了惩罚么？嗯……至少顾亦开和老刘头是自作自受。
　　精神病院的氛围十分奇诡压抑，令人不愿久留——匆忙办好入院手续，刘妈赶紧和女婿远离此地。
　　当晚刘蔓玲回来，自然要询问详情：“今天一切都顺利么？”
　　“顺利！没有任何意外。”有院长的熟人关系，当然顺风顺水。
　　“唉……”小刘松了一口气：“他们总算可以过几天舒服安心的日子了！”
　　“几天？”小余无法理解：“只住几天，又要把他接回去？”
　　“几天不是一个确切时间！可能一个月、半年、一年……”刘蔓玲解释：“我妈这几年都被绑住了，一点自由也没有！眼下李庭谦也去我们那儿上幼儿园了，她准备到外面四处走走，放放风……”
　　“应该的……”余梦金建议：“我妈他们也辛苦了几十年，退休了也没什么娱乐。就让他们一起出去，结个伴可以有说有笑。”
　　“好主意！什么时候你的脑袋瓜变得这么灵光了？”妻子嘴上说笑，满怀柔情贴在他身上。
　　事不宜迟，年轻人为两家父母支付所有费用：安排了一个中老年旅游团，前往湘西古城。余梦金手拿宣传资料，自言自语：“这条线路真神奇，回来居然还经过LONGHUI。”
　　“哦？还真是……”刘蔓玲幽幽说道：“其实我真想回去看看，顺便带上小古。让他看看自己的父母曾经为之倾注心血的小小孤儿院。”
　　“不远啊！想去随时就去了。”如今丈夫算得上有钱有闲。
　　“等小古上小学了，暑假我们就去。”妻子也很怀念那些质朴的乡下同事。
　　“不用等到上小学啊！福雨幼托没暑假的？”男人不太理解为何不说走就走。
　　“儿子现在还太小，很多事情理解不了。这两年回去纯粹就是旅游，过了就忘。”当妈之后凡事都要考虑是否对子女有教育意义。
　　“嗯……有道理。”然而世事往往难料，夫妻俩本打算几年后的故地重游，不得不提前了……
　　本来一路都很顺利，刘妈和余爸、余妈还经常发来沿途美照。可是恰在归程经过LONGHUI时却出了意外！
　　“阿金……你……最好马上到LONGHUI来！”余妈在电话里的声音，略显迟疑和紧张。
　　“怎么了？马上就到家了，还要我过去？”儿子不明就里。
　　“你爸……受伤住院了，还……蛮严重的。”老妈妈尽力让语音语调平稳。
　　“受伤？怎么会受伤？嗯，我马上过去。”余梦金立刻跟田分玉请了假，搭上班车直奔湘西小县城——虽然眼下已建有高铁站，但离县城尚有几十公里的距离，反倒不如班车方便。
　　傍晚，小余的双脚就踏上了数年前的旧地。这里变化不大，只是街道更宽敞干净，沿街店铺愈发精致漂亮了……他轻车熟路，只用十分钟便到了县人民医院。此处留给他的记忆并不美好——刘蔓玲曾经无证驾车撞伤路人，累得他不停地面对接踵而至的麻烦，没得片刻喘息！遵循母亲留言指示，寻到了住院部六楼病房。一进去，眼前景象颇令他心酸：父亲静静躺在那里，上身插满了管子，右肩缠了绷带，双眼紧闭，胸口微微起伏……往日红润的面庞，此时近似一张白纸，全无血色！
　　“怎么样了……？”那一瞬间，险些没控制好情绪，差点哭出声来。
　　“啊？！阿金到得好快啊……”奶奶外婆都颇感欣慰，放松了许多：“手术做完了，弹头已经取出来。只要打几天消炎针，应该谅没事了。”
　　“弹头？什么回事？”两位“妈”的这番话更让他意外震惊。
　　“说起来也真倒霉……唉……”余妈叹道：“旅游团就在县城里一家餐馆吃午饭。没想到这里好乱！竟然有两伙人在街上QIANG战。你爸坐在窗边，居然……被流弹……击中后背。”
　　“哦，忘了提醒你们，这个地方是有点不太平——坐车、吃饭别在靠窗的位置。”余梦金顿时想到了一位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