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良辰美景》江自闲

2、第二章

　　修竹书院是西楚最有名的学堂，从修竹书院学成的无一不满腹经纶，饱读诗书。而江望楚则是在修竹书院也十分有名的夫子，二十来岁的年纪已然是人中龙凤。若说江望楚是站在顶端的人也不为过。即便是西楚的皇帝也十分敬重他，特将膝下小儿送他为徒。巧的是，江乃是国姓。其中缘由，却无人过问。
　　江望楚一生弟子无数，但他的得意门生却是上月刚入学的陈家长孙陈源。这陈源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诗词歌赋却是无一不通。江望楚觉着自己碰上了个百年难遇的好苗子，决心倾己之力培栋梁之才挡外界纷扰。
　　这外界纷扰指的是书院中最有名的荒唐师徒，其有名程度不亚于江望楚及陈源这对师徒，乃修竹书院最荒唐的沈夫子及全塬城最荒唐的方公子师徒。
　　江望楚看了眼正端坐桌上一脸认真地练字的陈源，又看了眼逃课蹲在窗外偷看陈源练字的方珒，愈发觉得不妥。他琢磨着应找个时间，同沈祝之好好谈谈。不过，要如何开口才能不失风度达到目的呢？他兀自点头，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正认真思量着，却听一阵清脆的铃声，他愕然抬头，又是仓皇退了几步，险些翻了木椅。
　　他前一刻还在想着的沈祝之此刻却就坐在案前歪头冲着他笑，能不仓皇吗？
　　沈祝之收起方才晃铃的手，又伸向江望楚先前捧过后来放在了桌上的书卷，拿起，翻着看了看，觉得无聊，又放回了桌上。见江望楚已理好衣衫正襟危坐，便笑道：“你这儿的铃原比我那儿的好听多了。”说着又侧身晃了几下铃。
　　江望楚轻咳了两声，不知为何他面对旁人的时候总能从容自如，独独这沈祝之，让他十分为难，总是不知何时便会冒出几句令人意想不到的话。
　　他正要开口之时，又听沈祝之道：“不如你我换换吧。你这铃，我倒是十分喜爱。”他见沈祝之笑的如此明媚，心下却有些慌乱，一时竟忘了原本想说的话，只随便嗯了两声。
　　闻此，沈祝之笑的更加开心，站起，转身面对江望楚的学生们，挥袖笑道：“你们可以下课了。”
　　直到室内学生走了个七七八八江望楚才幡然醒悟，低声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声音却有些不大自然。
　　沈祝之仍是笑着，双手拢在袖中。
　　“怎的如此紧张？我又不会即刻吃了你。”沈祝之笑眯眯地看着他，江望楚却是愈发心慌。
　　眼见着室内只余他二人，江望楚恨不能即刻跑掉，就算惹人笑话。可如今却是想跑也跑不了了。沈祝之重坐回案上，身体却不断前倾，江望楚再仓皇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二人仅鼻尖隔了段距离，沈祝之轻笑一声，左手搭上江望楚放在扶手上的手，再向前，却是侧开脸贴上了江望楚的耳朵。
　　鼻息挠人，江望楚很快脸红，说不出话来。
　　他附耳轻道：“我先前提议的事，你可思量清楚了？”
　　“祝……祝之兄……”
　　“嗯？叫沈衡便是。”
　　江望楚觉得难堪，稍偏过了脸，又小心翼翼地观看着沈祝之的神色，嗯，略算正常。这才咳了两声，方开口道：“祝之兄先前提议一事，望楚回去再三思量，恍悟祝之兄这般的如玉君子人间难遇，恕望楚一介粗人，着实无法相配。”
　　“这，可算拒绝？”沈祝之顿失笑意，神情严肃。
　　“非也。”江望楚见沈祝之神色不对，心知自己那番话有些直接，于是又添道：“是望楚还不够好，恐污了祝之兄君子之身。还请祝之兄另择良人。”
　　沈祝之轻笑一声，回身站起，“那便是拒绝了。”说罢转身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忽又停下，微侧转脸，低声道：“我一直觉得，若得江郎如此良人，便是即刻死去也心甘情愿。如今看来，却是我异想天开了。江郎，日后我不会再来叨扰你，还望珍重。”
　　直至沈祝之走的连影也没了，江望楚仍没恍过神，只是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仿佛沈祝之这一走连他的魂也一同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