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宫闱之争》石锅小笼

10、第十章

　　魏夕沅回到皇帝招待他们的宫外别馆，那股怒气才彻底发作出来。不过他这怒气越大就越逼迫自己冷静，小时候母后就教导他，想哭的时候就笑，想闹得时候就让。别人越想惹怒你，就越高兴给别人看。别人想从你手里抢东西，一时抢不过让给他又怎么样，最后还是回到你手上就行。

　　魏夕沅身边侍卫丁华，心惊胆颤地看着二皇子站在窗外赏了半晌雪景了。这越是一言不发，就说明这位爷心里不知道团着什么火。

　　“丁华。”魏夕沅突然发话，丁华抖了抖，立即冲了过去：“是，您吩咐。”

　　“最近大皇兄在忙什么？”

　　洛安皇帝的儿子很少，皇后无出膝下领养了魏夕沅为二皇子，一直常伴皇帝左右的顺贵妃所生大皇子。其余的后妃都没生子，连个公主都没。后宫如此简单，对朝臣们也很有好处。站队就简单很多，要么选一要么选二。两位皇子之间看似和睦，但彼此都在对方身边安插了眼线。毕竟嘛，天下之位只有一个，而每个人都有一半的机会，当然要争取一下。

　　丁华立即振作精神。“大皇子最近一直在做些小玩意。”丁华探看着魏夕沅的神情，斟酌语气说道，“好像，和谁在有来有往的送礼。”

　　还能和谁，魏夕沅眼神又跃到窗外院中的老树枝桠上。大皇兄倒是用心了嘛，还亲手做些东西，那么喜欢做手工，干嘛不改行做工匠去。

　　有只冬日的雀鸟落在枝桠上，显然是冻得够呛，吱吱叫了两声缩头缩脑。魏夕沅笑了笑，转过身对丁华说：“给各宫的皇子皇女都送些礼物，就说，”他又回头看看那只雀鸟，“就说明日赏雪宴，还请诸位多多关照傅家小姐。”

　　丁华连声应了，不过他是知道上回酒宴魏夕沅为了赵邚隐忍被刺的事情。他作为忠心的辅佐之臣，自然要提醒一下主子：“那，要不要避开三公主呢？”就算想要两手一起抓，是不是要稍微收敛一点。

　　“不用。”魏夕沅笑了笑，想象了一下赵邚收到为傅蓉讨人情礼物时的表情，想到了什么又沉下脸，“送份大礼给她！”

　　与此同时，赵邚已经和云妃说清了前因后果。对赵邚来说，要和云妃交好，最重要的便是始终保持坦诚。她越真诚，将来说的每一句话便越真实。

　　云妃沉吟片刻，犹豫问道：“不如，你就称病罢。这宫里无聊，也不过你说说我，我说说你。日子长了大家就淡了。”

　　“嗯，我晓得。只是，傅蓉一直追着不让，我想躲也是躲不了。不如就让她彻底嘲笑一通，便是了。”赵邚垂下头，拿起手边的书册，“娘娘不用为我费心，这么多年我也惯了的。您再躺一会儿，我给您读完这章便回去。”

　　云妃叹了口气又躺了下来，之前入宫，是为了消除皇帝对父亲的忌讳，活得像个透明人。现在父亲还是死了，她更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娘娘，五皇弟逐渐年长，你的身体也要快好起来啊。”赵邚读完，放下册子时，轻声叹息，“没有娘的孩子，在宫里不就是受欺辱的么。”

　　“母妃！你看这洛安二皇子干的事。”赵纶从外匆匆进来，推开想来伺候的宫人，气鼓鼓，指指身后。就看到身后有宫人尴尬地捧着一个木盘，上头倒是有各种有趣的小玩意，并不贵重但胜在奇巧新奇。

　　那宫人颤抖着声音说：“是，是请五皇子赏玩。望五皇子在明日赏雪宴上，多多关照傅家小姐。”

　　“真是不要脸！”赵纶怒地就要摔盘子，被赵邚拦住：“他送的就收下好了。你不喜欢拿来赏人也是很好的呀。”

　　“皇姐！你看看他，刚出门的时候，好像还想帮你，原来是想帮那个刁蛮的女人。以后不跟他玩了。”

　　“小事而已。”赵邚倒是没想到和赵纶这几日相处，换到赵纶真心。她心里一暖，伸手揉了揉赵纶的脸，“我有你关心就够了。这些外人，理他们做什么。”

　　赵纶一想，嘿，对，他和皇姐是姐弟，当然要互相关照。这么一想，那些外人要互相关照也是正常。只是，谁给魏夕沅这种心思，以为能用这些小玩意来疏离他们姐弟的关系，哼。

　　自然，等赵邚回到闻心殿也是见到一盘礼物。赵邚瞧见一点都不生气，掀开盖着的红绒布，里面居然是形态各异的梅花簪，玉簪金钗皆有。小玉抱着三弦站在一边，冷冷哼了哼。徐嬷嬷倒是大呼小叫，又重重拍着大腿，得到赵邚侧目才收敛了神情。压低声音说：“殿下，二皇子对那傅蓉倒是真心。”

　　不像是真心，倒像是故意来惹她生气，赵邚扶了扶发髻上的簪子，难不成是同大皇子打擂台。不过，魏夕沅一直脾气古怪，心狠手辣的，前一秒和她还温言细语，下一秒不就能亲手打碎她的膝盖么。大概今天就是发病了，梅花簪就是凑巧没什么古怪。

　　“不奇怪。傅家嘛洛安也要巴结一下的。”赵邚笑了笑，随手挥了挥，“你们分了罢。”

　　周围宫女面面相觑都是满脸惊喜。这闻心殿太清苦了，没什么油水。前几回公主不知道发什么毛病赶出去一大批，替换的人都集中在二院，近身的没几个。没有上升的机会，也没有油水可拿，留下的要么是安于过日子要么就是外头也混不下去的。好在公主也没什么事，虽然清苦，但活不多。

　　今天突然是天降横财。立即纷纷上前谢过赵邚，徐嬷嬷自视身份，矜持地拿了玉簪，其余的小丫头分了金子。赵邚侧首看了眼不为所动的小玉，笑了笑没有说话。

　　徐嬷嬷哄着那些人退下，眼珠子转了转，陪着笑脸问：“那殿下打算如何？”

　　“嬷嬷，你觉得我要怎么做才好呢。”赵邚笑吟吟地看着她，“明日不过被嘲弄而已，我也不是不能承受的。只是那二皇子如此为傅蓉出头，不晓得大皇子会怎么想呢。”

　　徐嬷嬷一乐，脸皱成了一团褶子，用力点头，果然还是殿下英明神武：“那，那今儿殿下要送什么给大皇子？”

　　“不用，就说，我今儿在二皇子和傅蓉面前弹了琴，突然想告诉大皇子而已。”

　　徐嬷嬷得了主意，又想到同魏钦德见面就有油水，立即卯足了精神出宫去了。小玉冷淡地看着徐嬷嬷的背影，转头又看向赵邚：“殿下怎么如此信任她。”

　　“我不是信任她。”赵邚摇头，向小玉伸手，“我不想让你涉险，也不想让夏炎涉险。”接过小玉递过来的琴，轻轻拨动，“一旦异动，就立即杀了她。”赵邚眼神狠厉一闪，转而又笑道，“现在还能为我所用，就当为之前的过错付些利息罢。”

　　手指略一用力按滑，只听嘣一声，琴弦断成两截。小玉震惊之下立即跪下：“奴婢，奴婢！请殿下恕罪，是奴婢没有拿好琴。”赵邚本来还想宽慰小玉，琴弦断了是常事。可捏起其中一头，只见断面平整，显然就是刀割所致。

　　“不关你的事。”赵邚指给小玉看断面，歪头想了想，实在是黑手太明显。除非小玉倒戈，那么，其余碰到过琴弦的，只有魏夕沅了。提出赏雪，又帮傅蓉出头，又弄断了她的琴弦，只是为了看她难过受挫，还是为了提高傅蓉的价值就必须让她贬值呢。或者，赵邚心想，只是单纯发病了。

　　“殿下，如今怎么办。明日，明日殿下可有良策。要不，”小玉面容扭曲了下，“奴婢混到元齐大公主的寝宫，把傅蓉杀了吧。”

　　赵邚想了想，其实明日是想扮惨给自家兄妹看。让他们看看就算有皇家的血统，只要不是傅家人，在自己家里，还是会被亲戚骚扰欺辱。只要赵纶在旁为她开口，她就不信赵家兄妹会对傅家死心塌地。

　　何况，现在魏夕沅出手，倒像是助攻。就算西夜不行了，后宫规矩混乱。但收受外族贿赂，让那些皇子皇女们任人摆布，可不大可能。反倒能激发那些皇室兄妹同仇敌忾的情绪。而魏夕沅这招呢又让她有了别的想法。

　　“夏炎呢。”她轻声问。小玉又点头：“确实，要是夏护卫出手，会比奴婢容易得手。”

　　夏炎自然是一直守在赵邚身边，之前几次徐嬷嬷去见魏钦德他跟了几次，回禀没有异动，就先放着了。现在他听到赵邚轻声呼唤，立即来见。

　　赵邚看着夏炎问道：“若是轻轻割损琴弦，让傅蓉弹了一半的时候断弦，这可能做到？”

　　夏炎低头应是。赵邚又问：“皇姑母寝宫护卫繁多，不易下手。”她笑道，“明日古琴送到傅蓉手上之前，可能办到？”

　　夏炎抬眼看了眼赵邚，又应了声。赵邚叹了口气：“不要让小玉再学那些刺杀的功夫，可能办到？”

　　小玉眼睛一瞪，跪了下来别过头：“不能。奴婢这也不会那也不会。那今世同往昔又有什么分别，还不是要任人宰割。奴婢不懂殿下这些长远想法，奴婢此时要保住殿下保住奴婢自己活得长长久久，才能看到那些恶人的下场。”

　　赵邚抿了抿唇，小玉的手上脸上都有受伤的痕迹，日渐消瘦。她觉得自己比之前要耐心很多，可小玉却显然太过急躁了。或许，对小玉来说仇人死在眼前大事便了，而对她来讲，仇人死后的事情才是最烦恼的。

　　“答应我，循序渐进。”赵邚拉起小玉，又看向夏炎，“你一直单枪匹马，若是我给你一队人，可能训练他们死心塌地效忠于我？”

　　夏炎这回是重重应了声，还想说什么，却咽了下去。

　　“如此甚好。”赵邚笑道，“不用急。先把明日的事情解决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