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事》猫叹

27、第 27 章

　　大草原上。

　　李俊远远的看着大草原当中一个小屋子，这才叹了口气出来。

　　本来他跟众人一起都在忙活堡主娶亲的事，谁知堡主突然跑出来，要总管派人告诉蒋家，婚事推迟。不光这样，许峒竟然要他立刻收拾两件衣服，启程到青海来。到底是什么事，许峒也没说。不过看堡主那个脸色，加上到青海这个地方，他大概也猜出个八九分 ------ 八成又跟苏姑娘杠上了。

　　不过，这次许峒快马加鞭，一路几乎披星戴月，可苦了他李俊喽，吃的饭还没消化就又上路，这样他会得疝气呢！

　　但是再怎么吃惊，也比不上李俊在草原的小屋子门外不远看见刚刚从屋子里出来的苏陌时更吃惊------ 那会是苏陌？还有，苏陌的肚子？啊？！难道......

　　苏陌穿着一身臃肿的破旧的男性的衣裳，头上包了个难看到可笑的罗帕，手里抱着一个箩筐，紧张的看着这两个人越走越近。

　　许峒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左右看了两眼，还好那个藏伊佩达不在附近，否则他觉得他会拧断那个小子的脖子。

　　“李俊，你在这儿等着。”

　　“是。”李俊立刻站定。根据以往的经验，如果堡主和苏姑娘两人叫上了板，大家最好保持在三尺之外，因此他非常乐意马上停下脚步。

　　“你...... 你来干什么？是...... 是不是我四师兄...... ”苏陌有些口吃。

　　“你穿的是谁的衣服？是不是阿达的？”许峒已经来到她的面前，眼睛里露出两把怒火。

　　“我...... 我没有更大的衣裳穿......”苏陌仰着头看他。没办法，个子差一点点，势气就不如人呐！

　　“他碰过你没有？你嫁给他啦？”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许峒咆哮道，“如果他敢动你一根毫毛，我这次决不会放过他！”

　　这下那个生龙活虎的苏陌又重现了，只见苏陌把箩筐一扔，叉着腰用手指点着许峒的胸脯 ------ 她那个手指头绝对不比云南大理某皇帝的‘一阳指’逊色：“你当你是谁？这里是青海，不是天蝎山！这里山高皇帝远，连京城的皇帝都管不着，你凭什么来这儿撒野？你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我也跟你拼了！”

　　李俊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暗中佩服苏姑娘‘始终如一’的硬脾气。

　　许峒头上青筋暴起，末了他忍下怒气说：“其他暂且不提，你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流落他乡，更不能看着我的孩子姓别家的姓。”

　　苏陌一提孩子，一下又紧张起来，下意识的护着肚子，脑子里飞快的思索最佳‘谈判方案’：“许峒，你马上就要娶亲，以后还会有三妻四妾，你要多少孩子都能生，不要来跟我抢这一个！我保证我会对孩子好，我也不会嫁给任何人、让他姓别家的姓。我是打算让他姓苏，如果你一定要他姓许，也可以商量...... ”

　　“见鬼！”许峒一拳打在苏陌身边的木屋上，震的屋顶的杂物纷纷落下。“这个没得商量！我的骨肉，就得由我许家的方式来养！”他一把拉起苏陌的手，“你跟我回去，从此以后没我允许你都不许离开天蝎山一步！”

　　苏陌尖叫起来，拼命挣扎，但是又怕动了胎气，怎么也挣不脱许峒的手。

　　“住手！”

　　听到身后的怒吼，三个人都回了头，却见两个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前面一个身穿藏族服装，正是藏伊佩达，后面不远处跟着个干枯老头，鹤发童颜，穿了一身打满补丁的衣服。

　　许峒看见前面的藏伊佩达，火气正大，又看见后面的老者，立刻变了颜色。他松开苏陌，和李俊双双跪倒：“晚辈拜见无极子大师！”

　　阿达不兴中原这套，首先过来看苏陌：“他们有没有伤害到你？”

　　苏陌摇头：“我....... 没事。”

　　无极子叹了一声：“什么事情值得跟一个孕妇动手呢？哎，起来嘛，有事好好说。”

　　许峒遵命起来，拱手道：“苏陌她...... 她怀了我的骨肉，我来带她回中原待产。”

　　“师傅！徒儿不能跟他回去！”

　　无极子对苏陌摆摆手，又对许峒说：“年青人，阿陌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你们没有成婚，就有了孩子，又让她一个人跑回来，这可是你不好。”

　　许峒说：“都是我的错，但是当时小可真的不知道苏陌怀了小可的骨肉。”

　　无极子又说：“阿陌，现在孩子的父亲找来了，你说该怎么作？”

　　阿达突然说：“那个混蛋欺负阿陌，不配作孩子的父亲。我愿意来照顾阿陌。”

　　“你！”许峒火冒三丈，“你休想！”

　　苏陌低头说：“徒儿谁都不跟，愿意照顾跟师傅到老。”

　　无极子摇头：“我已经半截入土了，你跟着我能有几天？你要好好想想，到底这个年青人是孩子的父亲...... 要是跟了阿达也不许反悔.....”

　　苏陌连忙说：“我谁都不跟。我是为孩子着想。许峒马上要娶亲了，我受不了我的孩子要看大娘的脸色，更受不了我的孩子喊别人娘。”

　　“噢？”无极子转脸看向许峒。许峒咬了咬牙，心一横道：“大师，我会退了那门婚事。”

　　李俊下巴险些掉下来。请帖都发了，新娘也是去年就定下来的，现在花轿可能都到人家门口了，现在又要退婚？！

　　苏陌瞪着许峒：“你别跟我耍心思。现在你退婚，你有钱有势，我什么都没有，日后你娶二房三房，我怎么斗的过那一大票人？”

　　这些思想当然不会是从苏陌那颗小脑袋里出来的，自然都是许峒平日里灌输、教她防狼的，如今却转回来用在了自己身上。许峒现在后悔死了。他又是一咬牙：“我可以不再娶！”

　　苏陌冷笑一声，似有不信的意思，许峒食指指天：“如果我敢反悔，天打雷劈！”

　　无极子摇摇头：“不要吵了，老夫的头都要被你们吵裂啦。年青人，虽然呢，按照常理，一夜夫妻百日恩，阿陌又怀了你的骨肉，你最有权力带阿陌走，可是，如果你对阿陌没有真情实意，只怕老夫也不能让你带她走。”

　　一时间大家的眼睛都聚集在许峒身上。许峒嘴角抽动两下，却没出声。苏陌看在眼里，当下转过头去，不肯再看。

　　“晚辈真心喜欢苏陌。”许峒忽然单膝跪了下去，“晚辈愿意一生一世疼她、宠她，如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请大师将苏陌许配给晚辈！”

　　苏陌吃惊的回过头，一时间还难以消化许峒的话。

　　无极子点点头：“这样就好。阿陌，你还愣着干什么，收拾收拾东西，跟人家回去吧。”

　　* * * * *

　　锣鼓喧天，道喜声不断，这就是天蝎堡堡主的婚礼了。

　　许峒满脸堆笑，周旋在各位宾客之间，只有少数人知道，许峒带着‘新’娘子连夜赶在原定的婚期前一天晚上才回到天蝎山的。

　　一身大红的苏陌孤零零坐在新房大床上，头都不敢抬。

　　到处都是议论声：“怎么新娘子肚子这么大？”

　　“哎，你太孤陋寡闻啦！这个新娘子不是蒋家千金，是原来许堡主身边的侍卫，据说是青海无极子的高徒，打架很厉害的！你没看到吗，没人敢来闹洞房！小心一不留神就被人家一腿给踹门外了。走吧走吧，咱们也别在这儿久呆。到前面喝酒去。”

　　“怎么临时换了新娘子呢？”

　　“孩子都要蹦出来了，那还不明显？”

　　“可怜蒋家千金喽，据说在家里哭得死去活来呢！”

　　房子里就空了。

　　苏陌咬着嘴唇，几乎要把红手帕绞出水来。

　　突然，她听到一声“阿陌”的轻呼，苏陌一惊，什么也不顾，自个儿挑起盖头，抬头一看，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四师兄？”苏陌惊呼一声。

　　李盟十分扭捏的“哎”了一声，就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徐姑娘呢？我是说，嫂子呢？”

　　李盟慢慢红了脸：“她，她不舒服。”

　　苏陌低下头：“嫂子是想让你一个人来吧。”

　　李盟喃喃说不上话来，最后竟然脱口说了声“对不住”。

　　苏陌突然笑起来：“你是对不起看不出我的爱慕之心，还是抱歉打了我夫君一个熊猫眼？”

　　“这个...... 都有。”李盟说完，也忍不住笑了，尴尬的气氛顿时松弛起来。李盟说：“看得出许峒是真的喜欢你，不过，如果他敢欺负你，你跟我说，我保证能打过他。”

　　苏陌说：“你放心，如果有什么问题，我肯定第一个找你和嫂子。”

　　这时许峒登门进来，一看房间里竟然只有他们两个人说说笑笑，脸色一沉，转身就往外走。李盟一看，心道：糟了，好不容易跟阿陌说开了，又得罪了人家丈夫。李盟只好就此告辞。

　　* * * * *

　　夜深人静，苏陌首先把丫环都打发了，然后在床上坐了半天也没等见许峒，不由有些心灰意冷，干脆自己摘了凤冠，脱了衣饰，先上了床，又瞪着床边的喜烛发愣。

　　这时许峒开门进来，进来又关了门，一付疲倦的样子。他来到床边，先蹬掉了鞋子，又脱了红袍，吹了灯倒头就睡。

　　虽然苏陌已经和许峒有过肌肤之亲，可是做新娘子，从此就是人妻，难免心怀紧张、期待之情，眼看许峒就这么样子，不禁无比失望。

　　瞪着许峒的后背好半天，苏陌才听见自己绝望的声音说：“你都没有话跟我说吗？”

　　许峒转过身来：“娘子，睡觉！”又转了回去。

　　苏陌一下子坐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对我师傅发过誓的，一辈子疼我，这才几天，你就突然成了这个样子？你真当我是你家传宗接代的工具吗！”

　　许峒冷冷的说：“我是发过誓，但是如果你如果不守妇道，我也没必要守那个信用。”

　　苏陌一把把他拉躺过来：“你！你！谁不守妇道了？你看见什么了？你就这么信口开河？”

　　许峒‘哼’了一声：“你也许没干出什么来，可是如果你心里在‘出轨’，那在我眼里也一样。”说罢，他又转回去接着睡觉。

　　苏陌一时气血攻心，说不上话来，登时眼泪‘哗’的淌了下来，顾不上形像 ------反正她苏陌向来都缺乏淑女形像，她从许峒身上爬过去，跳下床穿了鞋子就往外跑。

　　许峒吓了一跳，从床上跳起来：“你大半夜去哪儿？”

　　“我回青海！”

　　许峒一把把刚刚开启的门‘砰’的关上：“你发疯了！”

　　苏陌擦着眼泪大声控诉：“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跟你关在一起又受你的折磨！”

　　许峒又急又气：“你小声点好不好，让人家都听见不成？！我的面子都被你扫光了！！谁折磨你了！”

　　苏陌说：“我把一颗心都给了你，为你卖命死都不怕，可还被你骂、被你损，跑去青海，舍不得离开你我又跑回来，可是你作了什么...... 你跟我师傅说一套，现在又做另一套，这样的日子我怎么过呢？我受不了过口是心非的日子，我跟你理解中的妻子差的很远，我还是回去吧，你去把蒋文玉娶回来，该过什么日子就过什么日子。”

　　说着，苏陌又要去开门。许峒一把把她抱回来，把她推到距离房门三尺之外。

　　“等一等，你说你当初回青海半路上真是因为想我才跑回来的？”

　　苏陌皱着眉头瞪着他，仿佛是看见了一个怪物：“你以为我会为了你那几个月饷跑回来的？”

　　许峒又问：“你不是一直喜欢你四师兄吗？怎么会突然喜欢我？”

　　苏陌咬了咬嘴唇。哎，这个问题很让人难回答呀。不过眼前的这个人是许峒，是这个世界里唯一倾听过她的心声的人，也是知道她所有秘密的人，她作过最大的傻事，也就是暗恋四师兄、又努力想法子勾引他的事情，他是唯一目睹了全过程的人。

　　面对这样的人，就没必要在掩藏什么。

　　“我不知道。”她说，“你这个人明明很傲慢，又刻薄，还很风流，可是，我离开天蝎堡的路上满脑子都想的是你，想到受不了，就跑回来了，虽然我跑回来的时候很矛盾。”

　　“为什么矛盾？”

　　“因为....... 因为我只想在你身边...... 一辈子跟在你身边，只要能看着你就好，可是我想到将来会有别的女子在你身边打转，而且很可能不止一个，我就很难受，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

　　许峒抓住她的肩，直视到她眼睛里：“苏陌，我问你：你为什么跟我燕好？”

　　苏陌被问住了。然后她说：“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因为当许峒吻她、脱掉她的衣服的时候，她除了幸福，什么想法都没有。她忽然留下更多的眼泪来，用双手捂住眼睛，“我不是□□！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

　　许峒一把将苏陌搂进怀里。

　　“你不是□□。是我，我是个混蛋。”他不断的亲吻她的鬓角，轻轻的说：“别走了，都是我不好。以后我会好好待你。”

　　可怜一个打架不要命的武林高手，为了一个情字，此刻也软的象根面条，只能瘫软在许峒怀里拼命的掉眼泪。

　　许峒打横把她抱起来，走到床边，把她放回床上，自己也躺了过去，怜爱的看着苏陌使劲的擦眼泪，一直到苏陌终于停止了哭泣，眼睛里能够看见他，他抚摸着她的脸，亲吻了她。

　　“许峒，”苏陌被吻的七荤八素，但是她心里有个问题一定问一问。

　　“嗯？”

　　“你真的喜欢我吗？说真话。”

　　许峒的嘴唇离开她的脸，他望着她，替她拢过她的头发。

　　“我真的喜欢你。”他的眼睛很温柔，也很诚实，“别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因为我也不知道。但是和你一样，”他点了一下苏陌的鼻子，“你离开天蝎堡以后，才发现没有你，一切都不一样了，日子变得难以忍受。”

　　苏陌眨巴了两下眼睛，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到许峒吻上她的嘴唇，她才象被催眠似的闭上了眼睛。

　　* * 后记 * *

　　许峒果然信守诺言，除了苏陌，没有再娶，也没有再到烟花柳巷去寻欢。苏陌一共生了四个孩子，除了最小的是个丫头，全都是小子，三个儿子个个都跟苏陌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小时候横冲直撞没个停，把苏陌累的个够呛，这最后一个丫头片子，又是从三岁起就显得古灵精怪，苏陌怨天天不应，怨地地不灵，好在许峒对小丫头疼爱有加，视为掌上明珠，分去了苏陌许多操劳。

　　许峒从来没后悔过自己居然有天会‘从一而终’，而且也不后悔娶了个打架高手做老婆 ---- 除了苏陌生孩子那天。

　　苏陌头胎大产那天，许峒正在院子里和李俊下棋 ----- 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很普通的事，他不要操心。

　　产妇房间里传来杀猪般嚎叫。

　　每叫一声，李俊下棋的手都哆嗦一下。

　　到苏陌第七七四十九次杀猪般嚎叫，李俊没办法再下下去，说：“这个，堡主，这棋以后再下吧，属下的神经，已经要 ..... 崩溃了。”

　　其实许峒也有点坐不住。原来那种淡然开始动摇。于是李俊走了以后，他不顾产婆的阻拦，进了产房看望苏陌。

　　苏陌好可怜啊，睁大惊恐的眼睛，满脸是汗，许峒心里‘戈登’一下，也为她捏出一把汗来。

　　产婆说：“夫人！用劲！”

　　“啊------- ”

　　声音当时苏陌的。

　　外头惊起 ----- 什么都没惊起，房檐下的燕子都早八百年吓得飞光了。

　　苏陌可怜巴巴状：“许峒 ----- 我好疼啊，我不要生了------ ”

　　许峒也心疼起来，情不自禁握住爱妻的手 (这是一件他待会儿会追悔莫及的事)：“小陌，我知道你疼，忍忍就过去了。”

　　产婆：“夫人！用劲！”

　　“啊------ ”

　　声音当然还是苏陌的 ----- 但是，许峒也是在那一刻后悔娶个打架高手做老婆的----- 她老婆，是不是练过铁砂掌？

　　一盏茶后。

　　小宝宝终于诞生啦！

　　于是 ----- 天蝎堡快报！堡主今天好高兴哟！抱着新生儿喜极而泣！

　　其实，他只是抽了一下鼻子，有那么点水花在眼睛里打了个转儿。

　　全天下，只有一个人知道，他许峒的眼泪，不是为小宝宝而流！当一个人的手掌差点儿被捏碎到骨断筋折，有几个人不会疼的忍不住想掉下眼泪？^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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