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事》猫叹

18、第 18 章

　　许峒走上天蝎山，顺着山路把苏陌喜欢去的地方都找遍了，最后在靠近山顶的一棵树下面发现了苏陌。她仍旧穿着那身‘艳的象红胸鸟发春’的锦缎衣裙，弓着身子抱着膝盖，坐在树下面一动不动。

　　许峒沉吟片刻，在她身旁也坐下来，跟她一起面对着大山看风景。许久，两人都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苏陌先说了话。

　　“他们走了？”

　　“嗯。”

　　“四师兄...... 都没有再说什么？”

　　“他说想来跟你告别，说他不该那样说话。不过我把他拦住了。”

　　“我还没跟他告别！我....... 我甚至没有恭喜他和徐姑娘！我这样做太失礼了！”

　　许峒心说：你要还知道是失了礼节，方才就不该这样扭头就跑掉；当然，苏陌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脾气，他不是早知道的么。所以他话自然没这么说，反而安慰她道：“没关系，我替你说了，而且说过将来放你假让你去看他们。”

　　苏陌想了一会儿，平静下来。“谢谢你这么做。也许这样作最好。我怕我见到他...... 会哭。”这次她低下头去，“我不想在她面前哭。”她特别强调那个‘她’字。

　　又沉默了一会儿，苏陌说：“这都怪你。”

　　“怪...... 我？”

　　“对。如果没有希望，就不存在失望。我从来只敢暗地里想着四师兄，是你鼓动着我改变自己追求他。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有奢望，最后落得这般田地。”说到这儿，她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了，而且越落越多。

　　许峒觉得有点委屈，但是也哑口无言。

　　“好吧好吧，都算在我头上。来，你别哭了。这个给你。哎呀，你瞧，都成花脸了。”

　　苏陌满身找手帕。她虽然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淑女，却没养成淑女的习惯，比如说手帕她常常不记得带。许峒掏出自己的丝手帕递给她，那手帕上很快就沾上了胭脂的颜色，她的脸就象一张调色盘。

　　“天下男人多的是，我早跟你说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嘛。你四师兄跟两个姑娘相处这么久，一个姑娘的心思都没看出来，说明他是个笨蛋...... ”

　　苏陌却被他的话勾出更多的眼泪来，更加放声大哭，倒进许峒的怀抱里，大有挥洒眼泪到势吞山河的架式，两个肩膀一动一动，仿佛真的被悲哀压塌了。

　　许峒也不说话，只是让她的头依在他肩上，另一只手轻拍她的肩膀。苏陌的头顶就顶在他脸颊上，她的头发蹭在他鼻子上面，痒痒的，他把它抚开去。

　　过了好半天，苏陌从他怀里挣扎着坐直了。一面抹眼泪，一面说：“你的衣服...... 都让我弄脏了。”

　　“没关系。”许峒看着苏陌说。

　　苏陌在他的丝帕上擤了一下鼻涕，鼻音很重的说：“很抱歉我叫过你花心萝卜，我不是有意的。其实你是个很好的人。真的很好。其实你替我操了这么多心，我很感谢。”

　　“不客气。”许峒仍旧看着苏陌。

　　苏陌站起来，拢了拢松动的头发：“我们下去吧，你不是还有事情要跟李俊他们谈吗？”

　　苏陌走了两步，却没见许峒跟上来，她转回头问：“你不走吗？”

　　许峒这才站起来说：“走。你打头，我断后。”

　　* * * * *

　　这次李盟走后，苏陌没象上次那样，久久沉浸于伤心难过之中。苏陌是沉默点啦，不过她不会掉眼泪；她的笑容也少多了，不过她没有被悲伤打倒。

　　许峒对她也很纵容，如果她有些烦，他会给她放假，还给她开多了点月钱让她下山买东西吃。结果两个月下来，苏陌吃出一个小肚腩，苏陌就不肯吃了。许峒让她去看戏，还特地找了李俊陪她去，结果苏陌回来以后眼泪汪汪，问她怎么了，苏陌说：许仙和白娘子太可怜了。许峒说：下回你找别出看。谁知下回苏陌回来又是红着眼睛。许峒说：这次怎么了？苏陌说：法海是个混蛋。许峒说不是让你换一出看吗？再后来，李俊不乐意了：堡主，您换个人吧，白蛇传我现在光听名字就倒胃口，苏姑娘还是要看，她的眼泪都能把我淹死。许峒也觉得苏陌就要成戏痴了，于是对她说：苏陌，以后没有我的许可你不能去看戏。

　　苏陌即不肯再放肆的吃，许峒又不许她去看戏，她只有窝在家里，这样整整过了一个冬天。

　　终于到了春天，万物复苏，这天许峒和苏陌等人有事出了趟远门，刚刚回到天蝎山脚下，突然前面跳出一个人来，只见这个人头发乱蓬蓬、穿着怪异的年青人。走在最前面的李俊本能的横刀立马，喝问：“拦路者何人？”

　　那个年青人也不说话，一双眼睛在人群中巡视，大家更觉怪异，突然苏陌惊叫起来：“阿达？！”

　　话音刚落，苏陌已经从马背上跳下来，那个年轻人瞧见苏陌，眼睛里露出喜悦的光芒，他用一付在大家听来很古怪的口音喊了一句：“阿陌！”然后便飞奔过来，把苏陌紧紧拥抱在怀里。

　　许峒先是一惊，随后不易察觉到皱起了眉头。他的目光悄悄四下扫去，只见周围的部将也是眼珠子掉了一地。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年轻的男人拥抱一个年轻的女人？

　　不仅如此，苏陌还显得无比兴奋，两只脚丫还直跳。她把年青人拉开一点，上下打量：“阿达，你还是老样子嘛，不过好像更壮实了一点。”

　　那个叫阿达的年青人很激动，用生硬的汉语说：“阿陌变了很多。”

　　苏陌又问：“你不在青海放牧，怎么会到中原来？”

　　阿达说：“我来找你。”

　　“来找我为什么不在堡里头等我，怎么会在这里坐着等？”

　　阿达瞥了一眼众人，有些敌意的说：“堡里的人不让我进门。”

　　苏陌拉着他的手说：“对不起，我如果知道你要来，一定会先通知一声。”

　　接着苏陌拉着阿达跑到许峒的马前，仰头介绍：“这是我在青海的邻居，藏伊佩达，我第一次骑马就是他教的！阿达，这是我的主人，许峒，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到中原来要守护的人。”

　　阿达盯着许峒，有些敌意似的，许峒拱手抱拳说：“幸会。请一起到堡里小坐吧。”

　　阿达也学着他的样子一拱手：“谢谢你。”

　　苏陌来到自己的马前，踩蹬上马，阿达拉着她伸出的右手，身形十分灵活的翻身上到苏陌身后，然后很自然的抱住苏陌的腰。

　　众人私下里互相看了一眼，有人喊了一声‘驾’，大家便又朝山上奔去。

　　如果说苏陌原先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到了中原已经将近一年，中原的礼节慢慢影响到了她。她小声对阿达说：“阿达，你不要抱我这么紧。”

　　阿达说：“以前我们骑马不都是这样抱着彼此的腰吗？”

　　他们声音虽小，许峒在他们身边不远处还是能听见，他不由看了一眼这两个人。

　　到了堡里，有人给他们开了大门，他们一路进了堡。众人到了前院跳下马来，有人过来牵了马匹。阿达站在院子中间，顺着石板地面一路看到前后的房屋，再往上可以看到屋舍连绵延续到山上，苏陌知道阿达心里的震撼，因为她刚到的时候也很吃惊。她微微一笑，说：“山后面才好看咧，高高的山上能看到远处的城里一片屋舍，还有镜湖，湖边有好多树，又高又大，跟青海的风景很不一样。待会儿我带你去！”

　　许峒这边把马背上的挂件收拾下来，又把身上的背囊交给下人，但他的一双眼睛不时的向这两个人扫来。

　　苏陌跑到许峒身边：“堡主，阿达大老远过来，可不可以...... ”

　　许峒微笑着对下人说道：“长兴，你去收拾出一个客房来，给这位远方而来的勇士住。”

　　苏陌很高兴的笑起来，小鼻子上皱起几道皱纹。她拉起阿达的手就跑：“走，我先带你到我房里休息一下！”

　　阿达打量着苏陌的屋子，嘴里说道：“这屋子好亮好大，就一个人住不浪费吗。”

　　苏陌说：“这在有钱人家还不算什么呢。”

　　阿达看着她：“那个许什么东西，他是有钱人啦？”

　　“他叫许峒，不是‘东西’，”说完以后，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在哪里，于是接着说，“你见了他，要跟我一样，叫他堡主。”

　　阿达瞪着她，质问似的问：“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

　　苏陌奇怪的看他一眼：“你在说什么呀，他是我的主人，我按照爹的旨意为他服务而已，不是你想象那样的。”

　　阿达见苏陌有些不悦，这才缓和了口气说：“我是看见你跟他说笑，十分亲密。”

　　苏陌说：“他待我很好啦，再说我是他的贴身侍卫，我自然会跟他亲密。”说到这儿，有人敲门进来说：“苏姑娘，客房已经收拾出来了。”

　　苏陌跳起来，拉着阿达往外跑：“来，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