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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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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城是文人圣都,号称天下文士出博城,博城自古以来出了不少大儒,现在的大越帝师就是博城世家的人。
而博城还有另一层有意思的地方,他是八坛七盟创始人晏主晏恕情的出生地。
在这里要解释一下原著设定——在整个修界,分白道魔道,魔道就是以永夜魔尊为首的魔宫势力,而白道三大势力除了姬琅然、各世家宗门外,第三股势力就是近年兴起的八坛七盟。
八坛七盟建立不过数十年,原本是朔华剑主江不留与友人百花扇谭文盛所创,两人志趣相投,虽是世家出生却并不沉溺富贵锦绣,历代有风流人物引领潮流,在此之前一直是云初晓独领风骚,他退避后的数十年间就是谭文盛。
谭文盛师从掩春九芳之一的明珠女阚九昭,他本人极擅书法,又被称为书圣,一字值千金,容貌俊朗,性格幽默平易近人,他游学时在周留山被小人偷袭重伤,江不留救下他,两人一见如故,相约云游天下时见妖魔横行,世人凄苦,与一干好友立下誓言——
见恶不退,见善相助,除恶扬善,救人危难,教化众生。
恪守信,诚于人,践正道。
此即七盟七约,也就是八坛七盟的雏形。
后来谭文盛身死多罗道,江不留重伤,宴恕情与云烛影闯多罗道,以双腿残疾为代价诛杀四魔主之一的凤都君,江不留将七盟传给宴恕情,封剑归隐再不问世事,之后宴恕情在云烛影的帮助下创八分坛,以拯救苍生为己任,设赏金处招纳天下修士四处降妖除魔,驱除邪祟走兽,凡人对此顶礼膜拜奉,感恩戴德,一时势力大增,连一些衰弱的世家门派都投向了八坛七盟,隐隐有独霸修道界之势。
之后宴恕情立玄都塔,创思渺然,排天下修士名头,定波门门主安如山位列天下第一,天外天云初晓第二,长空门门主周止戈第三,而云烛影原本排在第七,自去年夏后,他的名次已经到了第四。
世人皆知,八坛七盟最强武器就是云烛影,只有宴主能叫动云烛影,而宴主也以此隐隐威慑诸多世家宗门。
天下第一剑修,第一世家继承人,未来的白道魁首,有云烛影的名头在,方能让八坛七盟度过最开始的艰难。
而宴恕情,也确实是个非常难以形容的人物。
出生凄惨,备受虐待,好不容易爬上高位却是用了自己的双腿为代价,却还是捧着一颗善心面对世人,乐观通达待人无私,与云烛影是至交好友,堪称第一官配,甚至超过了云初晓和夜未央这一对。
不过也是因此,云烛影在博城并不受待见。
博城是宴家的大本营,宴恕情作为豪门弃子,被逐出家门已久,可如今宴恕情如日中天,宴家已现颓像,平民把宴恕情都供奉到庙里去了,因为这个宴家可没少被骂,宴家恨宴恕情都来不及,云烛影自然也在迁怒之列。
沈不回没有亮明身份,一人一剑排队入城。
高墙耸立,墙高数米,隔几步就站着一名手持长刀腰缚弯弓的披甲兵士。
博城有四道门,入城的是南边两道,即广宣门与麒麟门。
入城的人不少,驴车骡车与人排了两列,有身份的从麒麟门入内,而商贾平民则走广宣门。
隔着不远的距离,着罗绮,披锦绣,坐在高头大马的世家子弟从容入内,畅通无阻,而广宣门外站着长长的队列,大多都是身着布衣的平明百姓,少数有些薄财的商人坐着驴车,也都是青黑布衣,并不起眼。
沈不回往那一站,哪怕披着纱帽也是身姿挺拔,周身气质不像平常人,他的衣物乍一看并不辉煌华丽,细细看了才能见隐带光泽的暗绣,那料子暗蕴光华,绝不是凡品。
沈不回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嘲笑那些微服私访的高官皇帝穿的就跟个移动宝库一样,是个人长双眼就知道这人不是凡品,但是轮到沈不回自己才知道这是为何。
他第一次出门的时候不明就里,自作聪明的换了仆人准备的衣物,穿着一身布衣出门,走了五十里就被人调戏七次,被人吹迷香意图采花三次,险些被拐两次···那会儿沈不回的冷气还没练到家,羞愤到当街拔剑,把个地痞流氓打得屁滚尿流,灭了人贩子团伙,采花贼也被他直接打晕倒掉在衙门底下—剥光那种。
外界不明就里,又热烈吹捧一番,殊不知沈不回从此以后出门再也不穿那些简朴的衣物,冷着一张脸谁看谁发憷。
眼看周围的人都暗暗打量自己,沈不回这几年镇魔都在荒郊无人处,眼下被盯得发毛,刚来到这里被众人日夜偷窥的感觉又来了,他面上不变,内里已经默默抱紧了0023:“···嘤。”
0023正嗑瓜子追剧,聚精会神目不转睛,敷衍的说了句:“爱你,啾咪。”
···这系统算是没指望了。
沈不回放出一点冷气,冻得周围人畏惧的避过了眼,那如芒刺背的感觉弱了许多,沈不回才松了口气。
进城的人流不停,城门守卫处理速度快,拿到路引后盖章搜身,确认没有带什么杀伤性武器才能放行,轮到沈不回时守卫更是早就注意到了他。
眼前的男子高出周围人一截,白色的广袖长袍在阳光下随他的动作微微发出暗光。
他腰间系着一枚五瓣桃花玉佩,长身玉立无懈可击,说一句猿臂蜂腰当真是毫不为过,光站在原地四周就黯然失色。
他戴着帷帽,白纱遮住他的面容,只见这人抬手,那仿佛玉石雕琢的手指捻着一张弯月玉牌,守门卫士一见面色一怔,立马拱手退开:“仙师请入。”
有守卫不明就里,只见他从齿缝挤出一句:“八坛七盟。”
守卫闻言,倒吸口凉气,乖乖从一侧让开了。
那白衣男子拱手谢过:“多谢。”
这声音朗润如玉,又不带丝毫感情,只听这声音都能让人心生畏惧,又更加好奇帷帽下是何许人物。
眼见他入了城门,守卫轻声道:“那人拿的,是净月坛的弦月令。”
旁的守卫听了,不由悚然:“那不是击杀大魔主以上的令主才能拿到的令牌吗!”
“嘘!”守卫低声叱一句:“噤声,人多嘴杂,不可妄语!”
他抬眼,难掩忧虑:“弦月令主出动,我博城莫非将迎来一场浩劫?”他咬牙,握紧双手,对身侧面带不安的人道:“我去禀报城主,你在这看守,万万不要轻举妄动。”
“是,少城主。”
···
博城最不缺的是书香,最多的是书生。
大街上来往的多着书生袍服,头戴纶巾手摇折扇,谈笑文雅,进退得宜。
好一派太平景象。
但沈不回知道,这一切马上就要消失了。
进城的一路摊位尤其得多,多卖的是笔墨纸砚,博城纸出名,又是文人之乡,往来旅人总要买点土仪带回家。
他走过一处摊位,摆摊的老人须发皆白,每一处皱纹都写着孤苦凄凉,三月风尚凉,他只穿了单薄的麻衣,胳膊肘磨破了,又用差不多颜色的布密密补好,他穿着草鞋,面前的地上也放着一串草鞋。
这老人的年纪,与沈不回在乡下的爷爷差不多。
就连那木讷又羞怯的样子,也像了六分。
他的脚步不由一顿,却听一道声音问:“老丈,这草鞋要价几何?”
“七文钱一双。”老人小心又含羞:“别家卖八文,我只要七文,手艺不比他们家差。”
“瞧着很好,这里就是所有吗?”
老人道:“拢共就十二双,家里人病了,来不及做,先生若要多的,多给一二日就能得。”
“那好,这十二双我都要了,七日后还是这里,我再要二十双。”
“好!好!先生你等等,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多谢老丈。”
那是个书生,长得端正,接过老人用草串起来的十二双鞋,拿了一串钱给老人:“这是一百文,八十四文是付您这次的鞋钱,多的十六文是订金。”
“这、这这么好意思···”
“无事,应该的。”书生道:“我就是前面昌文书馆的先生,到时候若我没来得及到,您直接去那寻我就是。”
老人连连点头:“好!好!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老人感激连连的送走了那书生,拿地上的布裹起来,把一搭沉甸甸的铜钱揣进怀里,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许是太开心了,嘴里叨叨:“老婆子,你的病有救了。”
···不,她没救了,你们都没救了。
沈不回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他站在原地,听着老人从身侧走过,嘴里还在念叨:“十二文钱一副药,那膏二十文一只,将就家里的余钱还能买四副···七日后再来,能拿一百二十四文,也尽够了···”
可是你们,等不到七日后了啊···
五日后,魔尊夜未央以永夜纱幕灭城。
博城,将沦丧为鬼狱。
沈不回垂下眼,他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要写出这样的情节。
写书的人一笔划过,而书中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死的如此绝望不甘。
他们不再是纸上的寥寥几行文字,而是活生生的人呐!
“请履行身为作者的职责。”0023的机械音响起,它警告心神震荡的宿主:“不要忘记你来这里的任务。”
“···我知道了。”沈不回僵硬许久才迈开腿,一步一步走向了目的地。
暴雨倾盆时,沈不回刚到一家旅店。
他没亏待自己,要了最好的天字一号房,正宗的二室一厅,画壁绘三圣操琴图,净瓶插白木兰,幽香隐隐,无一处不雅致。
便是以沈不回在天外天养出的挑剔,也得说这房间能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