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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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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隐寨的后山有一股从山顶涌入的清泉,到山腰地势开阔处便汇聚成一片清凉的水池,就成了在周隐寨生活着的二十几号人的用水之地。
如今那清澈见底的清池上扑腾着一只肥硕的鸭子,嘴里“嘎嘎”地叫着,惊吓得张开了双翅,两只鸭掌不停地划着水,从这头游到那头。
不多时,从水里冒出来个姑娘的头,往鸭子的方向游去,鸭子受了惊吓,在水中乱窜。
“加油啊老大!”
“老大,快摁着它……”
“老大,快把你的追风掌使出来,一掌劈晕这鸭子……”
岸边站着五六个男子,纷纷红着脖子粗着嗓子给水里的人加着油打着气,恨不能自己下了水去逮住那只鸭子。
锦蔓用手抹了一把脸,盯着鸭子深吸了口气,又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鸭子慌不择路竟朝着岸边几人的方向而来,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待它快靠近岸边的时,一人手疾眼快,身姿矫健地一跃,摔进了水中,一时间水花四溅。
“不是说好别瞎掺和,让我来么!”清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个爆栗。
苏甲提着鸭脖子,嚷嚷道:“老大,你都追一上午了,再不抓着它午饭都没着落了。 ”
“我、我那不是想给它在献身前来肌肉紧致一下么……”她还语重心长地教育他道,“这样烤出来鸭子肉质鲜美,贼好吃,你多学着点,下次你来。”
苏甲半信半疑,“真的吗?莫不是你又在诓我吧?”
锦蔓一脸真诚,重重地点了点头,“怎么会呢?好歹我曾经也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什么御膳没吃过?”
苏甲将鸭子递给其他人,嘱他们送回去宰了,叹气道:“老大,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把梦当现实啊?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这样以前是公主?那我也能说我当过皇帝了。”
锦蔓斜了他一眼,“我哪样啊?”
苏甲认真的掰着手指头,一字一顿道:“打嗝放屁样样行,上树下水样样通,喝酒耍赖无不晓,老奸巨猾就是你。”
“呸。天上的仙女还放屁打嗝呢,谁还没点毛病了。”
她拿起一旁的毛毯披上,身上尤自哆哆嗦嗦,她心里想着,要不是鸭子在她手里飞了,她又放下狠话说半柱香内一定将它捉拿,结果却转头打脸;要不是因着抹不开面子,不然她才不现这个眼!
如此不防突然打了个喷嚏,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她揪着苏甲的耳朵,“你有没有点眼力见,还不赶紧去弄热水来,等得了风寒咱俩一个传染俩,病一整个山寨子吗?”
苏甲捂着耳朵龇着牙咧着嘴,撒腿就跑,“老大手下留情,我这就去。”
夏天的山泉水,可真冷,冻死姑奶奶了!她紧了紧毯子,预备回去好好的洗个热水澡。
可刚进山寨门,便看到苏乙搓着手,在来来回回地绕着柱子走,嘴里还念念有词。
锦蔓觉得奇怪,“苏乙,你神神叨叨的干啥呢?”
苏乙一见到她,巴巴地跑上前,挠着头道:“老大,我好像闯祸了。今日你不是派我去下山采买么?回来遇上几个人,说什么我们抢了他们的物资,要讨个公道,每次我想开口解释都被打断,我们没做过便是没做过,所以我直接把领头的弄晕扛回来了。”
“是谁啊,知道吗?”
他回想了一下,“我听着好像他们说什么淮南山庄来着。”
“淮南山庄?那不是被称为‘江湖之首’的山庄么?这么个大山庄还来碰瓷有点说不过去吧。别是来者不善。”
“管他善不善的,大不了打一架,我们从来也就没怕过谁。”
锦蔓觑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道:“往日里我是怎么教你们的,要低调低调。”
苏乙“哦”了一声,垂下头受教了。
锦蔓又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问道:“如今那人如何了?”
“丢在柴间尚还昏迷着。”
“那就先让他昏着吧,等他的人来了再说。”水滴滴嗒嗒地滴到脚上,她跺了跺脚,一溜烟跑了,还不忘高声嘱咐道:“让他多晕会儿啊!省得醒着叽叽歪歪的闹心。”
苏乙亦大声回道:“老大放心,我给他灌了安神汤,保证睡得死死的。”
锦蔓泡了个澡后舒舒服服地坐在门前,看着不远处的范大叔给三四只鸭子手脚麻利地拔着毛,再回身耍了个漂亮刀法将菜刀捏在手里,手起刀落,一只完整的鸭子便碎成了肉块,每一刀都十分漂亮,好似那刀削铁如泥,轻松异常。
她不由赞道:“这肉真是绝妙啊。”
“老大,你的哈喇子要流到膝盖了。 ”
锦蔓飞速地吸了吸,转过头正经道:“今年生意不好,我们都一个月没吃着肉了,可不得馋死我了。”
她又哀叹着:“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接了个这么穷的破山寨,别人还说我们是土匪,真是名副其实啊!”
“您老别又叨叨了成么……我们不是按照你的要求来的么,自给自足,万事不愁,这不,给自己愁成了瘦竹竿了。”
锦蔓转了个脸,有些心虚地扯开话题,夸道:“大叔的刀法真是绝啊,若不是他先前是个屠夫,我几乎要以为他是江湖中哪位隐居的侠客了。”
苏甲闲闲道:“那他还真就是个屠夫,早几年我们招厨子,这才留在了周隐山。”
范大叔今年六十岁了,年龄虽是寨子里最大的,可老当益壮,不论是力气还是气势,比起年轻人来亦不在话下,锦蔓常骄傲地说,周隐山上上下下都是战斗力十足,无人敢欺。
“只是可惜啊,他老人家孤孤单单一个人,不过既然在咱周隐山,以后范大叔的晚年必定由我们包了。”
苏甲看了会儿范大叔,忽然眼睛一亮,喜上眉梢地道:“老大,我要送你一份大礼。”
“?”锦蔓听着疑惑,“好端端的,你送我大礼做什么?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嘿嘿……到时就知道了,总得给些时间准备吧。”苏甲又溜了。
如果说他的弟弟苏乙是个听话靠谱的好孩子,那苏甲就是个坑人精,鬼点子多,坑人坑己,有时候她都恨不得一板砖把他拍进缝里。
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铁定给她弄什么“惊喜”去了,只是不知这回是提着给她入药的活黑蛇,还是一笼子从墙头抓的、给她当宠物的大老鼠。
于是,晚间全鸭宴上,苏甲举着酒豪气十足地敬锦蔓:“贺喜老大来寨子里三周年,这三年来,在老大的带领下,我们全寨上下勒紧裤腰带,每日踏踏实实过日子,连二胖子都瘦了三十斤,我们周隐寨的面貌焕然一新,可喜可贺啊!”
锦蔓琢磨着不是滋味,“小甲子,你是不是拐着弯在骂我?”
苏甲道:“哪能啊,真心实意的夸。”
其他人也附和道:“是啊,若不是被逼,谁愿意做那刀尖舔血的营生,多亏了老大,这才将我们从泥潭拉出。弟兄们,敬老大一杯。”
一杯饮尽,苏甲冲着她挤眉弄眼,讨好地道:“老大,今日弟兄们为了准备了一个礼物,包老大满意。”
“呈上来吧。”锦蔓嘴里嚼着肉,搭拉着二郎腿,将手随意一伸。
“哎……”苏甲将她的手推了回去,“礼物已放入你的房中,待吃饱喝足便可拆礼物了。”
锦蔓抬起眼,二人对视,默契地扯开唇角相视而笑,一个猥琐一个敷衍。她再一一扫过众人的脸,皆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想笑却又不敢笑,欲言又止。
就知道他肚子里憋着坏水。锦蔓“切”的一声,满上了酒,姑奶奶可是千杯不醉,灌倒你们轻而易举,还愁你不乖乖交代。
酒过七巡,弟兄们便有些飘飘然了,就抱着柱子唱歌的,手舞足蹈的,瘫在桌子上不动的,兴起划拳的,早没了一派祥和之景。
苏甲被锦蔓灌得最狠,却还不忘他的使命,冲着苏乙使了个眼色,便咕噜噜地滚到地上去了。
苏乙的脸红扑扑的,站起来就捞上了锦蔓的胳膊,“老大,我送你回房。”
锦蔓脸不红气不喘,反而很慈和地反过来扶着苏乙,两人摇摇晃晃地往房间走。
“苏乙啊,为什么急着送我回房啊?苏甲跟你说什么了?”锦蔓慢慢诱导他主动交代。
“唔。”苏乙抬起手,捂着嘴偷笑,“我告诉你啊,苏甲说老大年龄大了,看不上咱这些粗糙汉子,一定是喜欢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所以……”说到这,又是一阵偷笑。
二人恰好走到锦蔓的房间门口,苏乙挣脱了她的手,“老大,洞房花烛夜虽简陋了些,但你若是喜欢用的还行,我们再大操大办!”
锦蔓目送着他离开,扒开门缝看了一眼里头,红烛光照亮的屋子里,她的榻上坐着一个身着红衣的高大男子,头上用红盖头盖着,倒是有几分娶小妾的派头。
真是无聊。
锦蔓打了个呵欠,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