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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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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突然就发生了。
当晚邺城封城戒严,官兵们在大街上肆意地挨家挨户搜查民众,甚至于那些个朝廷大臣包括国师府亦不能幸免,不配合者皆被就地正法,弄得满城人心惶惶。
当官兵查到疏林院时,常宁打着呵欠从屋里出来,见官兵举着火把,正一字排开在院中。
打头的是宫中的禁军总管成统领,他还算客气,对着常宁行过礼后,便告一声“得罪”,“有人掳走了贵妃娘娘,陛下命臣搜城,公主,得罪了。”
此时,盛尧听着响动,披了件衣服亦从西屋出来,刚好听到了这话。见常宁着单衣,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薄外套,便很自然地走到她跟前,将自己的大衣给她披上。
常宁的瞌睡瞬间跑了,尚且还处于震惊之中,自然不会去拦那些将们搜查,盛尧也无心去搭理他们,只是盯着常宁一人瞧着,怕她情绪过于波动。
她客客气气地向成统领询问着,“贵妃是何时不见了?白天里她同皇兄还来了此处说是要去吃馄炖,怎的就不见了踪影?”
成统领道:“正是在那小铺丢的。陛下去给贵妃买了盒酥烙,回来便发现贵妃不见了。”
她有些奇怪,“按理陛下必定会留些人在贵妃身边保护,怎可能在眼皮子底下人就不见了?”
成统领摇了摇头,正好进去搜查的人也出来了,自然是一无所获,便又急匆匆地走了。
盛尧见她担心,便道:“进去吧,免得着凉。”
“可紫鸢姐如今下落不明……”
“城内围得如铁桶一般,你在这干着急也并没有什么帮助,倒不如顾着些自己,好等消息,否则自己病得晕了哪还管得了旁人?”在他心里觉得,人丢了他们去找便是了,而一个手无半点权力的公主,其实什么忙也帮不上。
可常宁已经没了睡意,便返身回了屋里,东屋的灯亮了大半宿,也没等来消息。
白日里常宁去那馄饨铺子,想要问问情况,却得知铺子里的老板已经被苻沧在一怒之下,当场灭门泄愤了。
而直至第二日下午,宫里终于有消息传出,道是昨日有大周的刺客潜入,连夜出了城,且城外曾有人瞧见他们挟持了一名紫衣女子,往大周方向而去,大抵便是贵妃。
皇帝震怒,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追回贵妃。
常宁连着几日都是郁郁寡欢,提不起什么兴趣来,练剑也练得心不在焉。
如此过了几日,原本镇守在大周边境的习远突然被召回,而习远一回邺城,便拜访了国师府。
“前几月便听闻你们成亲了,只是我不得离开边关,今日权且当是迟来的祝福罢。”习远将自己带来的贺礼一字排开。
盛尧也不客气,“如此便谢过了。”
“我方才见常宁练剑大有长进,可见还是你这师父教得好。”
常宁见到多年未见的习远,心情也欢喜起来,因着习远不仅仅是师父,对她而言也是兄长一般的存在,“师父永远是我的师父,他……”她顿了顿,“最多只能算二师父。”
说完,不由回忆起多年前习远奉旨第一次与她见面,教习她武艺。习远虽在军中征战多年,却并不似军中人那般生得粗犷,反而宽肩窄背,长得英武不凡。
常宁要他教一些花招式,又好看又能迎敌的。
他便从武器架上随手丢给她一把剑,自己亦挑了把剑,道:“来,跟我打。”
结果毫不意外,她挨了人生中第一个揍,被两剑相迎时直接顶不住摔飞出去了,不过十二岁的她立马丢了剑,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习远收了剑,也不去管坐在地上的她,冷声道:“下盘不稳,虚浮无力,公主还是先扎实练好基本功吧。”
后来第二日,许是有人敲打了这位大将军,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起来,一扫前头冷冷清清的样子,变得随和起来,不叫她受什么伤,连说话都是和和气气的。
常宁挠了挠头,对他们二人道:“你们不愧是好兄弟,教我练剑的第一课都是明明白白的给我个结实的屁/股墩儿,你们习武的男子都这么轴的吗?”
想了想,她自己却先笑了,“不,书生更轴,他完全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
习远爽朗地笑了起来,“常宁是宫里的公主时,你半点不手下留情,如今公主变成媳妇了,你还是铁面无私。”他用力拍了拍盛尧的肩膀,颇有深意地道:“盛少,不愧是你!”
盛尧眼神有些躲闪,“闭嘴吧,喝茶。”
常宁在一旁糊涂了,“你们说得什么东西?”
习远见两人的神情有异,很是诧异地在他们二人之中扫来扫去,片刻之后心中有了计较,便装似不知地问着盛尧,“难不成你没跟她说其实那第一日是你代替我去的?我可不背这锅。”
常宁还是晕晕乎乎的,“可、可那人明明是师父的模样啊……”
“是叶神医照着我的模样研究出了一张人/皮面具,我那日实在是有事走不脱,可你催得急,我想着盛尧同我体型差不多,便让他带上面具替我去了,谁知他捅出那么大篓子,还得我来善后。”
常宁猛拍桌子,好啊,难怪她见盛尧与她比试时,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总是透着股熟悉感,她还以为是师父的缘故。
习远还尤自觉不够,再添了一把火,“你可知他回来同我怎么说的?”他学着盛尧的模样,清声道:“这位刁蛮公主擅长无理取闹,且是难得一见的朽木,你有福了。”
常宁二话不说,拿起剑便放到盛尧颈上。
盛尧岿然不动。
她一字一顿地道:“我要证明给你看,我不是朽木。”说罢,又提着剑匆匆练去了。
盛尧沉声警告,“习!远!”
“得,我不说了,这人都走了。”习远嘿嘿笑着,“其实常宁不过是个姑娘心性,你多让着她宠着她不就完了,真不知她看上了你哪一点。”
盛尧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我们夫妻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习远这才正色起来,“陈威前往边关了,我回邺城那日他便出。”
“换将。”
习远点点头,“陈威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才将,如今被派往边关,再结合贵妃失踪一事。”
“这是打算要开战了。”盛尧蹙了蹙眉。
“朝中都知道我是主和派,近年来,东齐与大周和睦相处,东齐虽国小而能臣能将颇多,与实力雄厚的大周尚可抗衡,可真正的胜算却并不大。”他瞧着盛尧欲言又止,“如若是真的,你的身份一旦被陛下知道…没有不如,你带着公主云游去吧。”
盛尧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怕是我早已在他的算计之中了。”
习远沉默了下来。
盛尧却打算送客了,“山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盛尧从不怕事,你自己回去思虑吧,我要给你丢下的烂摊子善后了。”
“你这厮,明明是你自己的锅却来赖我,好不要脸。”
可盛尧早已经走远了,习远长叹一声,“这天要变咯!”
果真如他们二人所料,不过几日,苻沧便借着贵妃被大周将士掳走一事,趁机发兵大周。
而此事一出,苻沧便派了孙玉前往国师府,一道圣旨传盛尧入宫面圣,另一道圣旨则是要接常宁入宫小住。
常宁被宫人接走的那日,她拉着盛尧的衣袖,不肯撒手。
盛尧握紧了她的手,安抚她道:“放心,不会有事的,等过些日子,我便接你出宫。”
她心下稍感安心,可再不舍,也只能放手。
她目送着孙玉带着他进了乾元殿,内心油然生出一种不安来。
“公主,奴婢带公主回兰若宫吧。”
她握紧了双手,跟着宫人入了后宫。
兰若宫。
“公主,不好了。”芦雪气喘吁吁地从外头跑进来,“陛下将大人抓起来了!”
常宁正在秀着一方丝帕,闻言手下一抖,血珠立马从指尖渗出,她顾不上这些,忙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陛下查到大人曾与贵妃私下里有些往来,在大人书房发现了贵妃写给大人的书信,而贵妃失踪时也正是有人借着大人的名义才让贵妃从眼皮子底下走失了的。因而,陛下怀疑大人与那些刺客有关。”
“放屁!”常宁忍不住爆了粗口。
盛尧和贵妃从来没有什么交集,就他那张得罪人的嘴,除了她有几个女子受得了。更何况,无缘无故的,他绑了贵妃做甚?
她直接冲向了乾元殿,里面尚且还有一些大臣在场,她浑不在意,直接闯入殿中,跪在地上叩首,高声道:“请皇兄彻查贵妃失踪一案。”
四下无声。苻沧沉着脸,将折子摔到地上,“外头的人都死了吗?”
孙玉等一众太监跪了一地。
常宁无惧,再俯首,“常宁相信盛尧是清白的,请皇兄彻查,还盛尧一个清白。”
苻沧怒极反笑,意味深长地道:“清不清白不是你说了算,是盛尧自己说了算,他的命掌握在他自己手里,可你的命,在他手里。”
他又转脸冷冷向孙玉道:“将公主带回去,从即日起,禁足兰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