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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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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宁没想到盛尧真的准时来了酒肆,她翘着二郎腿,很豪气地给他倒满了酒,“我就喜欢你嘴硬心软的样子。”
盛尧终于打量了她一眼,怪道:“你今日怎么穿成小厮的模样?”
这一身粗布麻衣的男子装扮,他在门外时,第一眼几欲没能认出来。可现在靠近了细细打量,却有着一分灵气,透出些活泼机灵出来。
“你不懂,这叫体察民情。”常宁饶有介事的解释着。
其实是因为桓璟的母亲不喜她,嫌常宁时常欺压她儿子,素来不喜他们二人来往,常宁只好乔装打扮了去找她的军师。
盛尧把玩着扇子,顺着她的意点了点头,“果然泯然众人矣。”
常宁以碗里的酒面为镜,瞅了瞅镜子里映射出的年轻小子,明明是眉清目秀,颇有神韵。
虽然穿着随意了些,但脸上她可是下了好一番心思,细细的用螺子黛描了眉,点了唇,还微微上了胭脂,按桓璟来说,这就叫做小心机,能显现出另一番风味来。
故而她振振有词道:“你放屁,哪个小厮能有我天生丽质。”
“你该好好学习矜持是什么。”
盛尧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作为因美貌而闻名乡野的美女之女,她自小/便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她的杀伤力盖过了她的美貌,故而大家都选择自动忽略,转而传播起她的“感人事迹”。
常宁将酒碰了碰他的碗,自行一饮而尽,“矜持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一大早在此等你,不催不气算不算矜持?”
他放松自己,倚靠在塌椅将手放在膝上,没去计较她乱糟糟的话,反而问道:“你果真从早上就开始等我?”
“当然了!”她理直气壮地认了,当然不能让他知道她一大早出门,是上武安侯府请教桓璟去了。
盛尧扯开唇角不明意味的笑了两声,“既如此,倒是我的不对了,来,喝酒。”
酒过三巡,两人皆是面不红耳不赤的样子,连丁点微醺都没有。
盛尧难得真诚地夸她一句,“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酒量还算不错。”
说话间,常宁又十分殷勤地替他倒上了酒,“桓璟说,酒能成事也能误事,尤其对姑娘家不大好,所以酒量是个顶重要的东西。”
常宁向他抬碗示意,又是一口闷,粗犷的用袖子擦了一擦嘴巴,俨然一副市井小民模样,“所以我从小就偷偷的练酒量。”
两人又是来回过了六七碗,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常宁涂了胭脂,盛尧看她脸上已有些泛红。
“女子还是少喝酒为好。”盛尧压住了她想要再次豪饮的手。
常宁扶着额头作晕乎乎状,眼神逐渐迷离,“确实是、有些上头了,但……”她掰开他的手,执意要继续喝,大着舌头道:“但我此次、是为了答谢你,说好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的。”
盛尧有些头疼,莫不是真喝醉了。
他抢过她的酒尽数倒在了地上,“你不必再喝了,你不是要报恩么,给我喝吧,喝完桌上这两壶,此事到此为止。”
常宁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好!”
于是常宁在一旁加油鼓劲,称职的给盛尧一杯接一杯的倒酒。
直至最后一杯酒时,盛尧拿碗的手已是有些抖,抖了两抖,最后一头载到了桌上,不省人事。
常宁用手指头重重地戳了戳他,“书生?书生?盛尧?冰碴子?盛洁癖?”
接连唤了几句,盛尧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常宁眼中的迷蒙之色渐退,取而代之的是狡黠,她起身朝门口吹了个口哨。
芦雪便赶着马车当街出现了,她利落地跳下马,与常宁一起将盛尧搬到了酒肆的后院一处屋子。
芦雪端着一方砚台,里头是调好的墨水,有些局促地问道:“公主,真的要这么做吗?这等大人醒来应该会抓狂的吧?”
常宁提着毛笔在盛尧脸上奋笔作画,“嘿嘿,你瞧多么可爱的一个小猫咪。”
蜀楼一事虽然看开了,但被利用终究是气难平,总是得找回点场子来。
“叫你利用我,你不是洁癖么,我就让你抓狂,让你对我永生难忘……”她一边碎碎念,一边顺着脸颊,各画了三条胡须,在鼻头添了猫鼻子,在嘴巴边也画了一圈,最后思虑了片刻,在额头上添了个“王”字。
常宁将毛笔递给芦雪,又见着手上蹭上了些墨,她极其自然的往盛尧衣服上一蹭。见此又心生一计,拿起毛笔拉开他雪白的衣摆,作起画来。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今日就让你当当老虎吧。”
“公主,您这样做只会让大人更讨厌你吧?”
“芦雪你不懂。俗话说要想让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首先就是要怒刷存在感,甭管是好还是坏,能占据他心里满当的位置就行。对此,我深以为然。”
芦雪有些同情盛尧了,遇上个不流于世俗的追夫女子,不过,“这句俗话大概又是从世子爷嘴里出来的吧?”
“嘿嘿!”常宁没有否认,她拍了拍手,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拉了芦雪就走,“我们走吧,喝了这么多有些肚子胀了,回去出恭去。”
门被悄悄地关上了,片刻之后门又开了。
屋内的人睁开了眼睛,一跃而起,端坐在床榻之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来人,眼里哪有半点醉意。
饶是训练有素,沈风看到他的脸时,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四下环顾屋内,将铜镜递到盛尧面前,“公子,这公主下手可真半分不留情,说什么报恩,摆明了是专门为公子挖的坑吧。”
盛尧眼瞧着镜子里被胡乱一气画的“妆容”,不置一词,周身却散发出冷意来。
沈风仍未察觉,兀自道:“公主许是不知,公子乃是店中常客,店家早已将公主租用屋子一事告知于公子,只是公子为何不像对待其他女人一般冷言冷语的拆穿公主呢……”
盛尧一个冰凉的眼神扫过去,沈风便收起了铜镜正经起来,“属下这就去打盆水来。”
他的眸子里透露着深寒,他盯着袖口处的墨渍,又看到衣摆处她留下的真迹,那是一个简易版叉着腰仰天大笑的女子小人图,她的脚边蹲着个满头包、正抱头痛哭的小老虎。
女子自然画的是常宁本人,而那个惨兮兮的老虎无疑便是他的化身。
盛尧突然笑了一笑,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她与桓璟倒有点意思儿,狼狈为奸用得很是不错!”
酉时,常宁在疏林院用着膳,坐在美人榻上把玩着扇子,听芦雪回禀关于盛尧的事情。
“大人申时三刻便回来了,回来便叫了水,沐浴了许久。”
常宁捧腹大笑,“那他这会应该洗完了吧?怎么还不来找我?他这扇子不要了么?”
芦雪又道:“大人已经出门了。”
“啊?”常宁有些费解,“天色已晚,他要去哪?不会又是想偷偷搞失踪吧!”
“那倒没有,奴婢问了西屋伺候的,说是大人让他们拿了几坛带回来的雨花酿,特地说了是要去武安侯府叨扰一番,就不在家用膳了。”
常宁几乎从榻上弹起来,来来回回地走着,“他不会是要去找桓璟算账吧?”语罢,又自觉不可能,“不对,他又不知桓璟是我的军师,大概只是去单纯做客的吧。”
说到底,心中还是放心不下,“不行,我得去看看,桓璟禁不得激,若是说了些不该说的就遭了。”
两人便直奔武安侯府,规规矩矩的等在府门口,让侯府的人通传,结果桓璟亲自出来迎她了。
“公主亲自登门拜访,小人荣幸之至啊!”桓璟一袭绿衣,一出来便是笑嘻嘻的纨绔公子样,给她假模假样地行了个揖礼。
常宁嫌弃道:“别拍马屁了,盛尧是不是在你府里。”
“你是来找他的啊,真是让我伤心,他确实是在这儿。”
常宁听罢,便就进了府里,边走边揪着桓璟的衣服道:“你这是什么品味,怎么今晚穿得这么绿油油的,都快冒绿光了。”
桓璟任她揪来揪去的打量,冲她咧着嘴道:“要想生活过得去,总得身上穿点绿。”
“噫……”她十分嫌弃的丢了他的袖子,“你的审美丑是真的丑。”
桓璟一步三摇,走得是吊儿郎当,“你就这么怕我把盛尧吃了啊?他是老大的手下,我还能欺负他不成!”
听了此话,常宁停下来一把揪住桓璟的衣领子,威胁道:“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老大放心,你来之前我见都没见他,只有老大才值得我出来一见。”
常宁这才将他的衣领子放下来,顺带还给他理了理,“有关我和你的谋划,你一句话也不许说。”
“遵命!”桓璟很诚恳地点头应道。
说话间,已是到了偏厅,侯爷和盛尧都坐在里头,因是外客,女眷未曾出席,正合她的意,免得接桓璟母亲的各种眼刀子。
她一见到他,脸上的笑意不自觉就漾开了,她快步跑过去,甜甜地叫了声:“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