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蕉下甜

4、（三）

　　客栈西厢，菱乐朝面前的掌柜微点了点头。掌柜看着她着一身素白长衫的模样，倒是新鲜：“管老板今日可又是来寻张生的？”

　　菱乐点了点头，掌柜只道：“不巧，今日张公子说是出去会友了。”

　　“可知是何处？”，菱乐也没多管，只是微紧了紧包袱。

　　“听闻是城西竹林。”

　　菱乐微颔首，转身便出了门去。身后却是隐隐有议论之声传入耳中，菱乐不过笑笑。道的不就是她予张生住食，道的不就是他们两之间的不寻常。

　　不过，她既出了这梨园，她便想清楚了。以后，她要为自己而活，不会阿娘，更不为梨园，只为自己。她，本就是女娇娥。

　　“管老板？”，竹林外，远远便有人识出了他，那人她识得，是平日里与张生熟识的人。

　　“张生可是在竹林深处？”，菱乐看向他。

　　那人连点头，眼神却有闪躲：“在，在，管老板稍等，我这就去支会他一声。”

　　“我随你同去吧。”，菱乐说着便要提起长衫。那人闻言连道：“管老板也知道我们这些读书人不成文的规矩。这会里面怕是在吟诗作对，贸然打扰怕是不好。”

　　菱乐闻言连顿了脚步：“那你便快去吧。”

　　那人应了便连往竹林深处去了。

　　菱乐等了一小会才见张生出来，张生见着她倒也没甚惊讶，似乎连那天发生的事都像是忘得个完全。只连邀请她进去。

　　菱乐却是唤住了他：“今日，我有事找你。”

　　“何事？”，张生看向她。

　　菱乐领了他到隐蔽处，伸手摘下了头帽，对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本是女娇娥。”

　　菱乐本以为会看到张生眼中的震惊，却发现他似乎像是看穿一切。只对着她道好。

　　“菱乐，女娇娥好，女娇娥好。”

　　“你当真认为好吗？”，菱乐定定的看着她，多年以来的生活让她不知哭，不知笑，恍似什么都是淡淡的性子。

　　除了这一次，固执的来找他，才让她找回了是女娇娥的感觉。

　　张生点头：“当然。”

　　他笑着便要来拉她的手，菱乐却不知为什么条件反射的瑟缩了。张生似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有些尴尬。菱乐连又将手递了出去，似乎在心底隐耐着什么。

　　他的手似乎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暖，似乎比那人的，小多了。那人拉她的手，似乎每一次都能将她的手包裹得完全，密不透风。

　　她想，她定是不习惯，不然怎还会想到他。

　　以后，她有张生了。

　　菱乐抬眸的看向前面拉着他的少年，似乎看着看着，他的面容一点点染上妆容，一点一点变成花脸，一点一点像极了霸王。

　　霸王…

　　妃子，若孤愿舍弃这大好河山，你可愿随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菱乐仿佛似烫手般甩开了他的手，张生回眸看向她，菱乐有些局促，只得道：“有些不舒服。”

　　“那我带你回客栈吧。”

　　菱乐连点头。

　　“你既出了梨园，以后以何为生？”

　　“若我还唱戏，你会喜吗？”，菱乐看向他，张生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一丝不自然，最后硬声道：“我养你。”

　　“好。”，菱乐笑得很灿烂。

　　客栈内，张生扶了菱乐休息，手却是缓缓环上了她的腰：“我的好乐娘，你既跟了我，以后我定会让你想清福的。”

　　菱乐点头，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也只以为是不习惯而已。谁知张生却是一点点将手上移，她的身子没由来一阵战栗，张生的气息却是贴她越来越近。她感觉他的整个身子都朝她靠了靠，几乎是在张生在袭上她脖颈的那一刻，她一把将他推了开去。

　　“张生，我们还未曾成亲，不好。”

　　菱乐微撇低着头，似乎没看到张生那眼眸中一闪而过的不悦。张生只道：“是我唐突了。”

　　菱乐点了点头：“你暂且先回去吧。”

　　张生无奈只得退却。

　　客栈外，遥遥的已经有人在等张生了。待见着他出来，便上前唤住了他：“张公子，我们钭老板要见你。”

　　张生闻言是钭颜连狗腿的笑了笑：“快带小生前去。”

　　梨园内，钭颜砌了一壶茶遥遥的坐在知乐园外。里面有新的戏生在唱戏，他就在那静静的听着。看着那些人，像是看着当初的菱乐一般，亦是紧张无措，亦是小心翼翼。

　　他仍记得，她不管冬时还是夏日，最爱的便是沏这么一壶铁观音，坐在这戏园子外听戏。知乐，知乐，也不知他是知她，还是不知她。

　　“钭老板，张生来了。”，身后有人凑到他跟前道了一句，钭颜将扇子一合便朝厢房去了。

　　远远他便看着张生在屋内侯着了，穿着一身灰衣袍子，脸上依旧是他厌弃的讨好笑容。真不知菱乐是喜欢他哪番。

　　“不知钭老板今日唤我来是何事？”，张生微弓着腰，讨好的对他道。

　　钭颜朝梨花木椅上一座，连眉眼都没带他一下：“我嘱咐你的事可办妥了？”

　　“钭老板放心，乐娘我照顾得好好的，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她知晓您给我银子的事。”

　　钭颜睨去：“我给你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张生连摇头。

　　“若让我知道你若是有负于她，下场不用我说你也当知道。”

　　“知道知道。”，张生笑得一脸狗腿。

　　钭颜却是招呼一旁的小厮递给了他一袋散银。那张生看了又看，连满意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