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傲慢与偏见开始》海圣春天

2、祖父回来

　　半个多月的时间转瞬而过，堪堪够仆人们将房间打扫一遍主人就要到家了。

　　算算路程和时间，在老伯爵预计抵达的这一天，从早上开始雨滴淅淅沥沥地下起，到了中午，雨势不仅没止反而越来越大。

　　没有农活的人们都钻回屋子烤火来躲避外面湿冷的空气。

　　下午3点半左右的时候，伴随着沉闷的马蹄声，一匹快马驮着身上的人冲破雨幕，顺着小路驰向远处宏伟的庄园。

　　侧门边上披着条补丁斗篷，坐着打瞌睡的小听差听到马儿的斯鸣声，一个激灵立刻兴奋地跳起来。顶着雨水谄媚地凑过去，拍着胸脯向骑手保证一定送去马厩，羡慕地抚摸着马肚子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骑上马去村子里的酒馆和杯威士忌。

　　骑手站在屋檐下，抖了抖毡帽上的雨水，拍了拍粗呢大衣上的水珠又跺了跺脚底的雨水，拉开庄园后面供仆人们进出的小门闪身进去。

　　屋里可比外面暖和多了，骑手骤然感受到房屋内外温差的变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一路穿过忙碌而燥热的人群，所有注意这位男仆的人就都知道老爷遣人回来送信了，然后老爷马上就要到了的消息被各式仆人层层传递到了庄园的每一个角落。

　　随后，管家的助手之一，一个二等男仆领着骑手在一楼的大厅里找到了正指挥仆人们干活的管家。

　　男仆不掩激动地高声通报：“维尔维特先生……丹尼斯提前骑马回来报信，车队马上就要到了，大约就在半个钟头之后。”

　　韦伯管家听后精神一振，只有主人居住的地方才可以称得上是一座庄园，否则只是房子而已。他高兴地连呼几声，拍手高声催促起打扫的仆人们：“打起精神来！姑娘们和小伙子们，我们要在老爷回来前把一切都做好。快！快！快！快点儿都动起来！”

　　维尔维特先生指挥道：“安格森，安排人去外面看看，庭院门前的积水都排了吗？”

　　安格森：“都打扫干净了，先生。”

　　“所有的房间里面的壁炉都清理好了吗？让佐伊赶快把火生起来。”

　　“火都升起来了，佐伊去确认过了两遍了。”

　　“房间呢？老爷要换的衣服熨好了没有？”

　　“汤姆都提前熨好了，放在衣架上，马上就能穿。”

　　“厨房？去看看厨房怎么样？要烧够足够的热水。”

　　“塞维太太说都准备好了。”

　　“告诉赛维太太，给回来的仆人们煮些姜汤来，丹尼斯，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今天雨下的真是够呛!”

　　“所有的一等和二等的男仆女仆，现在开始，都相互帮忙整理好你们的衣着，老爷的马车马上就要到了，我要你们做出最好的姿态迎接老爷回来。”

　　“萨格扬太太，玛蒂尔达小姐呢？”

　　“玛蒂尔达小姐已经下楼梯了。”——这是萨格杨太太的声音。

　　大屋里，在仆人们默契的停顿中沉静下来。

　　远远的看去，一身深紫罗兰色加绒缎面长裙，浮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裁剪利落的长裙，只有领口和裙摆简单缀着一圈同色系蕾丝。裙摆长长地垂到脚踝，走动之间隐约能一瞥裙底若影若现的小巧精致的鞋面。

　　来人挺直的天鹅颈微微扬起，双目微底，步态不急不缓，极尽优雅，显得本就挺拔高直的身形附带上了一种无形的气场。见过她的人都不会觉得太过高傲、不可亲近，反而觉得她本就该如此高高在上。

　　仆人们低头让出一条路来。

　　看着亭亭玉立的小姐，维尔维特先生不由得泄露出露出慈祥的微笑，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不合规矩，然后赶紧收住，作一副严肃的表情

　　玛蒂尔达今天没有多做打扮，头发挽到脑后露出了光洁的脸蛋和饱满的额头，鹅蛋般的脸庞上满满的胶原蛋白使得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小。

　　纤细的脖颈上带着一根细细的金链子，下面坠着一个嵌着红宝石的十字架。黝黑的秀发绑成一根粗辫子摆在胸前，耳后点缀着一枚由碎钻纂成的菊花型发卡，因为下雨天有点儿冷，吉娜从身后给她披了一条米色的司开米披肩。

　　玛蒂尔达只要用她那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一个人，谁能不拜下阵来任她予取予求呢？

　　玛蒂尔达小姐清脆的嗓音打破一片沉默：“韦伯先生，萨格扬太太！”

　　女孩向两位管家微微点头示意，因为马上就能见到祖父了，心里也不由得轻快起来。大眼睛开心地弯起，藏起了比最上等的蓝宝石还剔透的瞳孔。光洁饱满的额头前飘下一缕没有扎紧的刘海，芊芊素手轻轻地把头发撸回耳后，简单的动作自是一番风流姿态。

　　韦伯管家心中暗暗感慨，谁能不爱她呢？

　　玛蒂尔达问了一下时间，吉娜要跑回客厅，那里有座钟，她回来说，3点20。

　　现在时间还早，但玛蒂尔达又不想回去坐着，她只得按捺下雀跃的心情道：“让我们安静地等一会儿吧！下雨天赶路，时间不准也是有的。”

　　不管是主人回来或是有贵客上门，比尔城堡庄园总是会摆出最大的礼节来欢迎。

　　按照规矩，主人站在正门大厅等候，有体面的男仆站在管家先生身后列成两队欢迎仪式，至于女仆则不被允许出现在这种公共场合。只有像今天这种欢迎男主人回来的日子，女管家和有限的几个女仆才能站在大门口。

　　罗斯伯爵去往伦敦办事已有两个月了，这个家里不管是玛蒂尔达小姐或是仆人们都由衷地希望可敬可爱的男主人能早点回家。

　　人在心情好的时候时间也过得飞快，车轱辘的辘辘声由远及近慢慢地传来，和着雨滴落在地上滴答的声音，混合成了一种家的感觉。

　　玛蒂尔达小姐那圆圆的眼眸中满是期待。

　　一年多前，玛蒂尔达小姐的外祖母奥莉薇娜生了一场重病，医生几乎断定她无法好转了，母亲阿莲娜收到兄弟的来信只得匆匆收拾东西和丈夫埃尔温乘船去西班牙探望母亲。虽说后来一位医术高超的医生挽救了老人的生命，但埃尔温决定多住一段时间好让妻子和家人团聚。

　　帕逊家第三代的长子，玛蒂尔达的弟弟何塞——埃尔温为了致敬岳父，为儿子起了西班牙名字，在伦敦的学校读书，只有玛蒂尔达和祖父两人住在这栋庄园中，这两个月的分别已是不短的日子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身影在雨中弥漫的雾气下渐渐清晰。

　　远远的，眼神很好的玛蒂尔达小姐已经看见了马车上自家的族徽，她眼睛一亮，欢呼道：“看啊！是亲爱的祖父回来了，我要去前去迎接他们。”

　　女孩儿欢快地说道，不再维持以往的庄重，一手小心地提起裙子以防地上的雨水沾湿裙摆一手撑起花伞，向马车跑去。伦敦太遥远了，见到家人从远方平安回家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情啊。

　　在马夫精湛的技术下，马儿轻鸣一声打了几个响鼻，车厢稳稳地停在庭院中。

　　老伯爵显然远远的就听见了宝贝孙女的声音，马车刚停稳，不等马夫准备好马凳就迫不及待地掀开了帘子跳下来，玛蒂尔达被吓了一跳，也赶紧向前接住祖父。

　　祖孙俩拥抱在一起，亲昵地吻了吻对方的脸颊，旁边的仆人们赶忙给两个任性的主人打上伞。至于玛蒂尔达小姐手上的伞？可遮不住两个人的身体。

　　“亲爱的蜜糖，最近怎么样？”

　　“噢！好极了，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但我会自己给自己找些乐子！”

　　玛蒂尔达细细地打量着祖父的身体，边说道：“每天的时间都安排的满满当当，和何塞写信，看了几本书，画了几幅风景画，有油画的，有水彩的。给厨房填了一些菜谱，还把花园和池塘都整理了一下，这样我们就能在种一些在春天开的花儿了!”

　　“看来你一个人在家也能自得其乐了？”

　　说着，伯爵不免有些唠叨：“当然，你这点很好，每个人都得有自己的计划，不然就会无所事事，空费光阴。到了我这个岁数你就知道时间的宝贵啦。”

　　玛蒂尔达小姐年纪还小，还可以对她的祖父发些任性的小脾气：“我可不愿意听你说的这些。”她满脸不高兴：“我可宁愿晚点再体会到这些，现在，我更愿意安排时间做一些我自己喜欢的事情。”

　　老伯爵拍着肚皮哈哈大笑：“当然，当然，我的蜜糖还小呢，还可以尽情做你喜欢的事情。”

　　玛蒂尔达小姐挽着祖父的臂弯慢慢走着，打着伞的男仆只能在后面紧紧跟随。

　　老伯爵边走边得意地向孙女显摆自己的这趟旅程的功绩：“伦敦最近又出现了很多新流行的花样和布料，据说是法国新产的，祖父都给你买回来啦。过两天邮递马车就能寄到家里，现在你就可以预备着请裁缝来帮你做一些时新的衣服。”

　　老伯爵看到迎面走来的韦伯管家，远远地就嘱咐：“去年我在伦敦给小姐订做的首饰做好了，这次正好顺路带回来，你去亲自把它们收起来。”

　　“好的，老爷。”

　　韦伯管家当然知道自家老爷是多么宠爱玛蒂尔达小姐。像这样的珍贵礼物，从小姐还小的时候就源源不断地送进了她的衣橱里，很多衣服进了衣橱甚至都没有拿出来被穿过一次。

　　就比如任何一个体面人家的小姐都不可缺少的珠宝首饰，也有一个足有半个卧室那么大的首饰柜，推满了她已经不适合带的珠宝，其价值不逊于一位公爵家历代女主人的收藏了。

　　只是，韦伯管家想到了曾经无意中听到的小少爷和他父亲争吵的话。

　　接受了仆人们的欢迎，又简单讲了几句，仆人们散开回自己的房间，伯爵总算能够上楼回卧室休息一下了。

　　玛蒂尔达坐在起居室里，无聊地翻看随手从桌边拿起的书，书页上满满的法文。她简略地翻了翻，好像写的是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和他第二任王后曼特农夫人的爱情故事。

　　但是久站之后的疲惫感和安静的房间让她没精力去分析书里到底讲了什么东西。想到一会儿和祖父见面，她思索着，应该问一问祖父他在伦敦的生活怎么样。

　　虽然祖孙俩以每周两封或三封信的频率保持着联系，但有些事情也该当面聊聊才能知道详情。祖父在伦敦住的是否舒适？仆人是否贴心？食物是否可口？他处理事务时，有没有难缠的合作商？又遇到了怎样有趣和困难的事情？

　　玛蒂尔达任由自己的思绪胡乱飘荡，这一刻还想着明天要记得向祖父汇报上个季度收的土地租金，下一刻就飘到了前两天治安官过来汇报的，镇上准备近期组织一只猎人队伍，带着猎/枪去捕杀从森林里跑出来威胁到附近农夫们安全的野兽们的事儿。按照以往的惯例，帕逊家会赞助一些食物、药品，还有猎/枪和火/药之类的东西，倒是不费什么事儿。

　　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在大脑里过了一遍，渐渐的，她想到了一个月前请祖父帮忙调查的事情：请他安排可靠的人前去赫特福德郡调查一些事情。

　　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厚厚的云层散开一缕缝隙，吝啬地只允许些些阳光穿过，傍晚的太阳向屋内撒进最后一抹余晖，家具都镀上了昏黄的铜边。玛蒂尔达静静地感受着落日的余晖，起居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祖父还在他的房间里洗漱，仆人们也都不在，往事也随之浮上心头。

　　以前的她对发生在自己身上奇怪的事不屑一顾，甚至还有余裕安慰焦虑的祖父，每日的生活过得不知多快乐。噢，倒也不是完全不受它影响！但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影响完全是朝好的方面发展，她甚至因此获益良多，还好心情称之为上帝的恩赐。

　　即使拜托祖父的调查，也只是按部就班做出些反应而已，总归伯爵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