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起[银女博]》神下

1、第 1 章

　　就在银灰考虑着是不是需要寻找一个新盟友的时候，他终于得到了罗德岛已经找回了他们的博士的消息。

　　再一次见到博士时，她和以前有了巨大的变化。

　　她变得……唔，怎么说呢？除了身体变得虚弱了许多之外，她的气场，变得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她了。

　　虽然穿着打扮看上去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差别，还是那套裸露面积几乎没有的大衣，将她从头到脚都遮得严严实实，可是，和以往不一样的是，现在的她，根本撑不起那身衣服——不是气场，而是体积意味上的——轮椅上仿佛根本就没有人，只是一团衣服搭在那里，如果不是细得吓人的苍白手腕从看上去仿佛空着一般的袖子里伸出来，他简直都不太相信，那里竟然有一个人。

　　属于少女的手腕无力地搭在膝头，裸露的皮肤上扎着输液滞留针，长时间的注射让青色的静脉格外显眼，加上那明显到过于突兀的腕骨，让人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她竟然变成了这幅弱不经风的模样……银灰的瞳孔微微缩了，心情有些复杂。

　　这么弱的她……银灰眯了眯眼，面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却盘算起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他动了动两片薄唇，低声唤道：“博士。”

　　“……你好，你是？”少女虚弱的声音从面罩下传来，听得有些不真切。她抬起手，拉下了半截面罩，露出了半张苍白憔悴的脸，还是熟悉的五官，但是不论是气色还是神情，都是银灰所不曾见过的脆弱，“对不起，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失忆了，所以我不记得你了，抱歉。”

　　“不记得了”啊……银灰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我知道了。那么，再一次自我介绍，是来自谢拉格的银灰，喀兰贸易的董事长。”

　　少女点了点头，“我会记住的。”

　　再简短不过的正常对话，按照常理来说，这不过是个开头罢了。然而此时，站在她背后的凯尔希，用充满了戒备的眼神看着他，冷声道：“会客时间结束了，银灰先生。博士现在的身体状况可没好到有足够的精力陪你一直耗在这里。”

　　少女看上去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她还是微微低下了头，什么都没有说。

　　“我理解的。”银灰露出了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微笑，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她不太好的可不只是身体状况而已。

　　过去的她还从来没有弱到会接受这样的控制。

　　可是没办法，她失忆了——要恢复过去的手腕，恐怕一时半会也难。不过……原来她的本性是这样吗？过去的强硬都是强撑出来的吗……想到这里，他不禁发出了一声轻笑，有点意思。

　　毫无疑问的，他们之间的盟约，她一定是不记得了。唔……该怎么办呢？

　　=

　　再一次见到博士的时候，她的状况很显然已经好了不少。

　　至少，她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虽然还是要随时带着吊瓶——不过，不知道应该算是她持着点滴架，还是点滴架支持着她的体重。总之，她至少是以自己的意志，走到了他的房间，敲响了他的房门。

　　少女看上去似乎有些拘谨，站在门外，小声地问道：“……我可以和你说会话吗？”

　　“当然，我的盟友。”银灰微笑着点了点头，侧身让出了一小块沙发。

　　这样亲密的距离，以往的她是不会接受的。然而现在的她，只是稍稍局促了那么几秒钟，便咬了咬嘴唇，坐了下去。

　　银灰垂下了眼，看着身侧的少女，嘴角扬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以他的角度，什么都看不见，不过他知道，她的帽兜底下什么防具都没有，只要他伸手，然后稍稍用力——就能折断她的脖子。这一瞬间，能够掌控她的生死这件事情，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满足感。

　　过去的她是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的。

　　现在的她大概也不会想到，他此时所想的竟然是这种事情。

　　她像个真正的小姑娘一样，有些怯怯地看着银灰，“那个……你知道的，我失忆了，所以，盟友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不用放在心上，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理解你的情况，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银灰笑了笑，替她褪下了帽兜，“抱歉——是不是冒犯到你了？”他已经做完了，才慢悠悠地补上了这么一句，并且面上半分歉意也无。

　　“……没有。”她摇了摇头，“我无所谓的。凯尔希说包裹成那样只是因为接触到外边的空气对我的身体不好，室内的话没有关系。”

　　“那就好，我比较习惯这样和人坦诚相见。”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仿佛是在为了她没有生气而庆幸。

　　然而让他愉悦起来的是，他又试探到了更低的底线。

　　过去的她是从来都不会允许他这样替她决定事情的。

　　是否露出面容，那要看她认为谈话的内容是不是足够重要，需不需要靠这种所谓的“诚意的表现”来让他容忍一些其他的让步，或者冒犯。

　　至于他习惯怎样，那是根本无关要紧的事情。

　　过去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还能这样同她相处……真是奇妙的命运。

　　在这几天里，他仔细地考虑过是否换个盟友，失忆的她失去的可不只是记忆，这简直太糟糕了，可是现在看来……或许，也没有那么糟糕。

　　她更好控制了，不是么。

　　她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还是被他控制着去做的，那又有什么差别呢？

　　不，差别还是有的——被控制的她更好，比起那个有主见的她更听话，而他，也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咖啡，还是红茶？”

　　即使银灰已经站起身，走到了厨房里，少女依旧局促地坐在那一小块沙发上，只挨着半个屁股，“清水就可以了……凯尔希说我不能乱喝东西。”

　　她在不安。

　　他并不知道她不安的原因是什么，可是这或许能成为他的机会。

　　少女的手中被塞进了一杯温热的牛奶，她愣了愣，抬起了头，只见银灰笑着对她露出了十分温柔的眼神，“我想这个应该没问题，它会让你好过一些。”

　　“……”

　　“在我这里不需要这样拘谨的，我的盟友。”

　　少女捧着杯子，点了点头。她看上去简直就像是要哭出了来一样。

　　她小口小口地抿着牛奶，绷紧的脊背和肩膀渐渐地放松了下来，更显得不胜衣冠。

　　“……谢谢。”

　　“我以为，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永远都不需要这个词。”他放在桌上的红茶一口都没有动过。

　　他的话让少女的眼神变了变，她瞪大了眼，似乎有些受到了惊吓——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到了些什么，不过，银灰觉得，现在的她大概想不到原本的意思。

　　他们之间，是利益交换的关系，交易罢了，没有所谓谢不谢。

　　可是她的理解又是什么呢？啊，那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他的眼神越发的温柔了起来。

　　她的脸颊红了起来。

　　这反应让银灰感到一阵愉悦，真是……可爱。以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词还能用在她身上，也一直都以为，这个女人的词典里或许根本就没有“爱情”这个词——直到今天。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然而后续的发展和他所预备接受的并不一样。

　　少女涨红了脸，鼓起勇气，抬起了头，“那……银灰先生……”

　　“嗯？”

　　“以我们之间的关系……能不能让我摸摸您的尾巴？”

　　“……”

　　银灰脸上的微笑淡了两分。

　　但他最终还是将尾巴递了过去，“请。”

　　少女抓着他的尾巴开心地揉捏了起来，看上去充满了幸福感。

　　可是这样的表情却让银灰感觉有那么几分挫败——原来她想的就只是这种东西吗？真是……可是转念一想，以前的她，难道也肖想他的尾巴很久了，只是从来都碍于形象，没有提过？

　　这么一想，以前的她的形象，也不由得变得有些可爱了起来。

　　他支着下巴，看着揉了个爽的少女，笑着问道：“我的盟友，难道你今天来就只是为了揉我的尾巴的？”

　　少女的脸又是一红，飞快地摇了摇头，“……不是！我、我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那是为了什么？”

　　这一问，让刚刚有了那么点活力的她又飞快地消沉了下去，就连捏着他的尾巴的手也放松了，“我……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

　　银灰挑了挑眉。

　　少女又露出了局促的神情。她知道自己还一句有意义的话都没说过，回想一下刚才的表现，她看上去完全就是为了撸银灰的尾巴而来的。

　　可是……她怯弱地摇了摇头，“抱歉，我其实也没想好要说什么。”

　　这还真是令银灰意外极了的答案。

　　“……随便聊聊？”

　　她点了点头，“……对！就是随便聊聊……”

　　这听上去简直就像是开玩笑一样，这种只会发生在朋友之间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虽然银灰口口声色都将她称为盟友，可是……他们是不是朋友这件事，他们彼此不是都心知肚明的么。

　　虽然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绝对不是最有利的选择，可是银灰还是开口了：“为什么会选择我？”

　　“……诶？”

　　“选择和我‘随便聊聊’。”

　　少女忐忑地眨了眨眼，似乎觉得她的答案会冒犯他一般。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才鼓起勇气答道：“……因为……你不是罗德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