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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YY有益健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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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最近一个月，每次上下班靠近电梯的时候，戚少商都有种冲动，很想推开旁边那扇神秘的门，到里面看个究竟。
天琨大厦25楼C座，是一家心理诊所，跟戚少商的广告公司隔着一条十字走廊，共用同一个卫生间和茶水间，每天有同一个保洁员来收垃圾，算是比邻的邻居。
但是在戚少商眼里，这个邻居却比另外两家要神秘得多，不管是旁边散发着禁欲气息的会计师事务所，还是弥漫着骗子味道的培训中心，都不如这个隐匿在电梯后的心理诊所来的高深莫测。
原本像戚少商这么粗枝大叶的人，是不会注意到自家公司还有这样一个邻居，因为这个心里诊所的位置实在很隐蔽。天琨的楼面设计是这样的，电梯出来朝南的方向是个丁字三岔口，分别通向A座B座和D座，横着的一条走廊上在A座和D座中间，是茶水间和洗手间。戚少商一直以来都以为二十五层只有他们三家，因为那个丁字三岔口的对面，也就是电梯间北面，是一道门，戚少商从来没见那道门开过，还一直当那里是安全出口。
如果不是他最近出了一点问题，觉得有必要找个心理医生咨询一下，也不会搜索到原来本市最有名的心理诊所就在自家门口。
本来不知道这事的时候戚少商是很着急要找医生的，可是知道了之后却又犹豫了，几次徘徊在那道门外，都没有推进去。
这个，算是有点讳疾忌医吧，戚少商想，毕竟那么隐私的事情要说给一个陌生人听，总觉得不是很舒服。
二
早上上班的时候从电梯出来，戚少商又对着那道门看了半天，每天来膜拜一下几乎成了功课，可是到底，要不要进去？
戚少商坐在办公室想，这样可不行，越来越严重，再这样下去该变态了，戚少商很苦恼。早上红袍拿过来的地铁广告方案看到中午也没翻页，要不是花大爷憋不住上了桌子，戚少商恐怕还要一直呆下去。
“啊呀呀！花大爷！停！STOP！NO！不要！”戚少商拎着花大爷的脖子一路猛跑，风驰电掣奔向茶水间，一路上一人一猫一个又蹬又挠一个忙着跟它四个爪子搏斗，万分狼狈地跑到了茶水间角落花大爷的猫砂边上，总算来得及，看着花大爷竖着尾巴在努力，戚少商蹲在一旁喊了两声加油，然后问，谁把你关我屋的，今天怎么溜达到我这来了？
花大爷正在爽，没理他，戚少商转身拿了个杯子冲咖啡。
然后就走了神。
茶水间，下班没人的时候，最好是周末晚上加班，戚少商YY着，到处都很安静，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清晰，走廊上的声控灯次第亮起来，他到茶水间来冲咖啡。当然饮水机边上有个人，当然他也在冲咖啡，淡色细条纹衬衫从背后看，怎样都散发着禁欲的气息，戚少商的心跳开始加快，当然我会走过去，然后从背后抱住他，嗯，他开始一定很慌，然后僵住，任何细微的亲热都招架不住。接吻，当然要接吻，可是他一定会故作镇定，一定会说，你干什么，咖啡溢出来了。
这个人向来不大诚实，但是吻起来很棒。
戚少商YY的很爽，花大爷爽完了在刨猫砂，忽然背后有人说，咖啡溢出来了。
戚少商一下子从YY里回过神，然后连连甩手，那人过去帮他关了水，然后递了两片纸巾过来，戚少商擦干手，点头说谢谢。
那人客气道，没事。
然后冲好咖啡走了，戚少商看着他背影，忽然觉得这套客气很没意思，连带手里冲多了水的咖啡也很没味道。
回办公室的时候花大爷又跟了来，戚少商有些无奈，问它，怎么今天那些姑娘们都没喂你么？干嘛跟着我，我没猫粮。
花大爷喵呜叫了几声，戚少商端着咖啡坐回自己乱七八糟的桌子后面，往椅子上靠了靠，花大爷跳到他大腿上蜷成个毛团，居然很快开始打呼噜。
戚少商休息一会揉了揉额角，打开红袍的方案开始看，可是才看两眼便又走了神。还是那个人，办公室，桌子，百叶窗拉下来，门关上，就算亲热的出格一点，他也一定不会翻脸，脸皮那么薄，随便摸两下就窘迫的耳根都红，最多碰掉几个文件夹，笔筒都要抓在手里，不敢掉在地上被人听见。
扒开他的衬衫，抽掉他的腰带，就在这里压倒他，刚好手边还有红袍落下的手霜可以润滑，戚少商低低地□□一声，拿头撞桌子，靠靠靠，老子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闭眼不闭眼都整天想着去上个男人，让我撞死得了！
戚少商咣咣地撞桌子，红袍在外面摇了摇头，说这人肯定是又给什么难住了，从小学就这么撞，怎么就没撞傻了呢。
外面办公室一群姑娘小伙子都开始笑，他们老板这个毛病也不是一两天，确实爱撞桌子，不过最近撞的也有点太频繁了，红袍隔着玻璃窗看过去，而且，这阵子除了那个地铁方案也没什么能让他操心的，他烦什么呢？
难道是红泪姐要回来了所以就这样？红袍看着里面戚少商在桌子上趴着，花大爷爬爬爬爬到了他肩上蹲着，一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三
这天因为白天走神实在太多，下午下班后戚少商吃了饭又回了办公室，把白天没看完的方案看完，又写了一会修改方案和意见，全部做完已经是十点多将近十一点，整栋大楼里都没什么人，戚少商拎着外套关电源锁门回家。
难得清静电梯里什么人都没有，戚少商靠墙倚着点了支烟，看着对面镜子里自己的影子，然后浅色的衬衫开始叠在一起，戚少商知道自己又YY了，种种乱七八糟的场所不管从前去没去过只要一不注意，就会像现在这样，幻想他喘息着，挣扎着，有些推拒却又甘愿地，同他欢爱着。
戚少商闭上眼，低低地叫了声，惜朝，顾惜朝，到底有多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戚少商有些记不清，十一年，还是十二年？只是过了这么久之后，再次想起来，竟然还是有些痛，戚少商仰了仰头，一手按在旁边电梯按钮上，就这样上上下下地抽完了一支烟。
当有些思念已经融进骨血里的时候，忘记或者不忘记，都已经没有区别。
四
息红泪和赫连春水回来的时候，正逢圣诞节，这两人还挺有良心，把出去这么多年的圣诞礼物都带了回来，每人七八件，堆在车上也是好大一堆。
那天一群人吃过饭喝了会酒，觉得不过瘾又去找KTV唱歌，圣诞夜到处都是人，他们找了好几家才轮到地方。进去之后老八和红袍半醉着在一边拆礼物，拆一件老八就拿着晃一圈，闹腾的不得了。雷卷还是老样子，不管到什么地方都窝在个角落里抽烟，偶尔指挥指挥红袍老八把桌上红酒啤酒白酒掺一起给每人分着喝，铁手陪着傅晚晴选歌，赫连春水霸着麦唱的特陶醉，一边息红玉跟他抢麦抢不到直骂他麦霸。到了两只老虎的时候赫连春水招呼大家合唱，唱完了息红泪眼睛亮亮地踢了戚少商一脚，说怎么着我们回来你不高兴啊，干嘛这么深沉？自己拿手歌也唱的这么不带劲。
戚少商懒洋洋地说你饶了我吧，我都老了哪能跟你们年轻人比啊。
我呸！小玉上打死他，息红泪指挥着息红玉和萧隆绪去打戚少商，包厢里闹成一团，戚少商忽然抢过麦说，静一静静一静，同学们，同志们，先生们，女士们！
戚少商一本正经地说道，众人都停下来等他说点什么或是煽点情，却不想戚少商接着道，我困了，我要回家睡觉觉！
靠！揍他！
赫连春水跟老八扑过去把他按在沙发上蹂躏，戚少商挣扎着抱着麦说，别，救命啊啊，喂！有没有天理啊有没有良心啊都！别闹了我要唱歌！
赫连春水掰着他脸问你要唱啥？
戚少商说当然是唱咱们七子之歌，息红泪噗嗤笑了起来，你一说我倒是也想了，快赫连去选歌。
很多年前建国路小学的七子之歌，后来很多年提起也是颇有名气的，因为他们那一届，着实出了些人物，也出了些事。
赫连春水选好歌，然后戚少商说，你们，你你，还有你，一边去别挡着，老的小的都自觉点，不要妄图混进我们队伍。息红玉做个鬼脸对着他，她跟萧隆绪都要低两届，而铁手和雷卷则高他们许多届，所以七子之歌没他们的份。
葫芦娃的配乐响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说了句，遍插茱萸少一人，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阮明正穆鸠平息红泪赫连春水，傅晚晴，戚少商，遍插茱萸少一人，顾惜朝永远不在。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
众人东倒西歪地唱，好似很多年前勾肩搭背的样子。
叮叮当当咚咚当当,葫芦娃,
叮叮当当咚咚当当,本领大,
啦啦啦啦.葫芦娃,葫芦娃,本领大.
唱着唱着，不知道从谁开始，好端端挺热闹一歌，居然莫名就唱的伤感了起来，赫连春水踩了戚少商一脚，戚少商好像没感觉似的，握着麦，声音有些低沉，然后道，他回来了。
五
包厢里霎时静了下来，连音乐都恰到好处地停了，戚少商拿着麦好像宣誓似的，说他回来了，然后忽地笑了两声，嘿嘿，傻子似的。
靠，笑的真□□。赫连春水捶了他两拳，然后夹着他脖子说，你们见过了？怎么不叫来一起，藏娇啊你？！
旁边居然没人起哄，戚少商拿着麦敲赫连春水的头，说老子还没说完你急个屁！然后就势夹着赫连春水的脖子说，他是回来了，可是，戚少商舔了舔嘴，他假装不认识我。
那天戚少商上班很早，平常挤的很满的电梯里居然没什么人，开始的时候戚少商并没注意，进去按了25就在想事情，到了17楼的时候电梯里人都走空了，戚少商才发现，刚才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竟是个故人。
当时他那种心情是说不出地复杂，甚至激动到发抖，连说话都带着些些颤音，就只怕是长得像，空欢喜一场，问的时候心脏扑腾乱跳地忐忑，“顾……惜朝……？是……你么？”
顾惜朝原本一直抬头盯着显示楼层的灯在看，听到他说话回头道，“我不认识你。”
戚少商一呆，心里却欢蹦乱跳地想哭，就是这个调调，就是这个死样子，就是他，不过一句话，却好像让他们曾经分开的十几年光阴嗖嗖地倒了回去，没有一点生疏和距离，戚少商堵到他跟前说，“顾惜朝混蛋回来了为什么不找我！”
顾惜朝抬腕看了看表，电梯叮地一声停了，顾惜朝没理他，抬手正了下领带，侧身走了，远远飘回来一句，“我不认识你，戚少商。”
戚少商给夹在电梯里哭笑不得，心里却是高兴的，高兴的直开花冒泡泡。
戚少商说，他假装不认识我，我怎么叫来啊。
嘁～～～～～～
赫连春水长长地嘁了一声说你们俩谁跟谁啊，亲都亲过装什么熟悉的陌生人啊，今天接风不算明天一起叫来补上，我们都好多年没见了呢。
赫连春水叫着说，戚少商瞅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拍了拍他肩头，说那什么，我有事儿，先走了，你们玩。
戚少商一出包厢，铁手也站起来说，我们也有事，先走了，你们玩。
接二连三走了几个人，气氛一下有些冷，门刚一关赫连春水就被红袍几个扑上来按着一顿捶，笨蛋混蛋王八蛋，红泪回家让他跪搓板，赫连春水抱着头叫救命，息红泪叠着腿拿牙签扎葡萄吃，吐了个葡萄皮说我的人，你们差不多得了啊。
然后又说，我家赫连劳苦功高去碰这个雷区容易么，我为了躲这对狗男男我出去这么多年我容易么，还跪搓板，你们全都给我跪搓板！大好的日子回来就给我提这个，想试试我这些年龟壳神功练的好不好是吧？
说着息红泪的眼眶居然有点热，可是那种禁忌的气氛却也破了，不知道是谁先开始，说了一句，然后打碎了回忆了说开了，仿佛也好过了很多。
很久以前他们的历史老师曾经说过一句话，说只有当一个民族真正站起来了的时候，才能正视和反思她曾经跪着的历史。
放在这里不是很切题，却是一样的意思。
人只有真正长大强大了，才敢于面对伤害，只有真正看淡看开了，才敢于面对过去。
六
戚少商终于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门里面还有一道门，乌沉沉很重的一扇门，有这样一层门隔着，好像莫名就多了些安全感。
戚少商躺在那把长长的软皮椅子上，看着那个心理医生在拉窗帘，一边问，光线这样还好么？或者你喜欢暗一点？
戚少商说随便，然后她又去弄香薰，低着头道，印度檀香绿茶加薰衣草，可以安抚神经紧张及焦虑，效果很不错，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配一点带回去，睡前点。
戚少商说，没感觉。
那女医生抬头一笑，竟是十分艳丽，说你太紧张了。
戚少商舔了舔嘴说，大概吧，我肌肉都僵硬了。
那女医生弄好之后坐到他跟前，很快屋子里弥漫起淡淡的香气，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戚少商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镇定了许多。
嗯，第一次是这样的，不如，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英绿荷，你可以叫我英子，很高兴认识你。
英绿荷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戚少商也自我介绍了下，看着她想，却不是那种眉眼柔顺的漂亮，有些强势，但是再加上那种职业性的温和和礼貌，居然能够带来种很奇异的强大和可靠的效果。
至少戚少商觉得，她是可信赖的，所以虽然很艰难，戚少商还是把自己那个奇怪而又难以启齿的症状说了出来，开始的时候戚少商很尴尬，但是幸好英子并未表示什么，既没有打断，也没有插话，只是在他偶尔停顿的时候，说几句嗯，所以呢？继续，是这样？还有呢，之类很有技巧性的引导性语言。
这样的倾诉很舒服，至少比想象中舒服，戚少商说完长出一口气，平复很久才问，嗯，英子小姐，我……这……嗯……
英子笑了笑，说道，通常呢，来我这里的病人并不全是求助，他们有些只是需要一个倾诉或者安静呆一会的地方，而且心理医生也并不是什么人生导师之类，我从不给人讲道理，像我们这样的年纪，该明白的道理自己的准则都早已根深蒂固，我并不会试图改变别人什么，我只会针对你所期望的那种结果，给出合理的建议。
戚少商有些不解，英子看着他说道，我想知道戚先生你，是怎么想的，是希望治疗这种症状，还是只打算找个树洞保存你的心事？
英子说着笑了笑，其实如果不影响正常生活，我个人认为，你的这些小想法，很有趣，情趣。
戚少商向来觉得自己脸皮还算厚，可是这时候居然热了热，过了一会才道，好像说出来真的舒服很多，不过，我……我想要的，不是这样。
英子哦了一声，问道，那么你……是怎样希望的呢？
戚少商忽然闭了嘴，不说话。
英子等了一会看他不开口，忽然嗤地一下笑了，调侃道，不，我这里不提供□□服务，不提供□□服务，不提供拉皮条服务，不，我这里无法达成你的期望。
戚少商的脸彻底热的呜呜叫，摇手道，不，不是，我，我不是，我也，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没……
戚少商语无伦次地辩解着，英子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水，笑道，别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太紧张了。
戚少商接过杯子灌了一大口水，额上有些冒汗，有些虚脱地躺下来道，我只是，太想他了。
英子看着他，这个男人有着极为英俊的侧脸，可是紧张起来的样子却又很可爱，带着些孩子气，这样的人一定是坦荡善良的，而这种思念，也一定是深长真诚的。
戚少商闭着眼说，我只是，太想他了，我真的，很想他。
英子握着水杯屏息了一下，看着他，这样的语调的姿态，这样的剖白，和这样的真诚，恐怕没有什么人能够拒绝，英子顿了顿，然后说，可以告诉我，你们的故事么？
七
戚少商没有回答，紧闭的眼睛睫毛交错在一起，很长，也很纠结。
英子握着水杯，看着玻璃杯壁上细小的气泡，很耐心地等待着，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平静，可是心里却一定是翻江倒海。
戚少商闭着眼一头扎进回忆里，梳理着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好像从小到大点点滴滴都有着他的影子，一直到十七岁那年夏天，一切都戛然而止，决绝的好似一刀劈下，还来不及痛，就都结束了。
这些年来戚少商一直以为，把那些痛和思念放在伸手够不到的角落里，就会淡了，就会忘了，可是不曾想，他们却在默默地生长着，发酵着，酝酿着，等有一天突然惊觉的时候，已经长成了他心里的一棵树，顶天立地撑的满满的，都是那个名字，戚少商微微握了握拳。
想着幼儿园的时候在女孩子跟前跟他争风，想着小学二年级他抢了傅晚晴的橡皮两个人打架，想着四年级暑假去游泳的时候顾惜朝呛了水，想着初中二年级他写给红泪的情书被他挑出错别字，想着考高中那年他爸出了车祸，想着两个人坐在顶楼，顾惜朝仰着头怎样也没有落下来的眼泪，亮闪闪的和星空一样璀璨，想着，所有人都在一起，有打有闹有欢笑有泪水，却从未分开过的青春，想着他们一群人，迎着晚霞踩着阳光，大声地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葫芦娃。
还以为，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了，戚少商的喉咙滚动了两下，英子轻轻站起来说，我有点事，出去一下，好么？
戚少商没说话，英子在他手边放了盒纸巾，门打开又关上，戚少商侧过身，将脸埋在了手臂间。
那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其实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到底是隔壁学校的体育生先骚扰的傅晚晴，然后在篮球赛的时候闹事，还是他们先在篮球赛的时候打了起来，后来那些人盯上的傅晚晴，戚少商真的有些混了，而且当时也确实很混乱，就记得，开始是他们几个人打，后来各自拉人打，再后来越拉越多，打到最后几乎两个学校的学生都参与了进去，最严重的一次对方带着人和家伙来一个个踢开他们宿舍楼见一个打一个，然后他们又找人打了回去，这是最后一场，有人进了医院，也有人再也没有回来，这件事影响很大，当时满城风雨，然后学校开始干预，开始处理。
打死人的是对方学校的人，最神奇的是死了的那个也是对方学校的人，为此他们校长还松了一口气，不过处理结果却没有因此减轻，所有人记大过，严重处分，离开除只差一步，那是看在他们俩成绩好，事后穆鸠平转了学，傅晚晴也转了学，戚少商替顾惜朝把大过扛了，那次惟一一个没事的人，就是顾惜朝。
连息红泪都被处分，戚少商保的却是顾惜朝，那是戚少商和息红泪第一次闹翻，后来息红泪便跟赫连春水好了，戚少商消沉了很久。
等所有事情都平息下来，他们距离高考已经不到两个月，从前关系极好的七个人弄的四分五裂，大家心情都不好，加上高考压力大，红袍生病了。
那天戚少商和顾惜朝去医院看红袍，后来不知怎的吵了起来，出来的时候顾惜朝一直绷着脸不说话，没有人知道他的压力有多大，他当时真的宁愿去背那个大过也不愿这样被孤立，可是那是戚少商，顾惜朝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拒绝，只能这样压抑并暴躁着。
他们回家的那条巷子很长，那天晚上月光极好，戚少商不知说了什么惹爆了顾惜朝，两人打了起来，打到最后戚少商把顾惜朝按在墙上，就亲了下去。
年轻的，青春的，狂躁的，被压抑终遭释放的，毫不避忌的亲吻和撕扯，与对错无关的青□□慕，一时的放纵，却成了长久的噩梦。
后来的事，被传的很难听，三人成虎积毁销骨，不是也是，是也不是，几乎不给人活路的风言风语，让他们在高考前最黑暗的日子里过的更加黑暗。
那时顾惜朝在国内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妈妈在他高二那年嫁个美国人走了，他们母子一度关系很不好，可是事情发生之后顾惜朝在最短的时间联系了他妈然后出国走了，后来红泪和赫连春水也走了，红袍生病，傅晚晴休学，穆鸠平被人寻仇追打，而顾惜朝走后，戚少商也退了学，两年后才参加的高考。
那年夏天发生的事，是每个人心底的伤，因为年轻，因为无畏，所以伤人伤己都不留余地。
然后这些年，重拾友情的道路很艰难，重新站起来的道路也很艰难，这些年来，那一年所发生的事大家都很默契地从不提起，尤其从不在戚少商面前提起。
戚少商埋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其实他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介意那件事，其实他也并不觉得那是一道伤，他只是很想念，想念那双比星空还璀璨的眼睛，想念他心中那棵大树的根。
八
英绿荷在自己诊所外那两道门中间的隔间里站了很久，外面的那道门后，时不时传来说话声，电梯开合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很匆忙的走路声，里面的那道门却一直一直纹丝不动，英绿荷抱着双臂靠在墙上，默默地想，到底是怎样纠缠的过去，到底是怎样深长的思念，到底有多少感情沉淀在心里，让那个男人需要梳理这么久。
自从取得执业资格以后，渐渐有了病人，渐渐病人越来越多，渐渐听到很多故事，也被倾倒很多情绪垃圾，英绿荷已经越来越习惯随时放空自己，否则的话最先倒下去的肯定是她自己。
看了看表四点五十分，英绿荷决定不再管里面那个人，反正有监视系统也不怕丢什么坏什么，英绿荷直起身子伸个懒腰，推开外面那道门，直走右转进了培训中心对面的会计师事务所，对前台小姐笑了笑，然后径直去了顾惜朝的办公室。
顾惜朝还在忙，听到开门声看了一眼，然后说坐，我马上就好，然后便又低头开始忙。
他的办公室才装修不久，英绿荷很喜欢那张大沙发，跳上去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趴着，很满足地□□了一声。
顾惜朝抿了抿嘴，合上文件夹站了起来，到衣架那里拿外套，一边说，叫的太不纯洁了你，大姐。
英绿荷懒洋洋地歪在沙发上说，怕什么，反正我是你未婚妻。
顾惜朝穿上外套没说话，过来拉她的手，英绿荷勾着他的脖子说，陪我去老街那家西饼店，我想吃蛋挞。
顾惜朝说好，两人挽着手进了电梯，英绿荷转身按下1楼键的时候，看见了径直路过的戚少商，手指不由滑了一下，竟然连按了三楼。
顾惜朝正侧着脸跟英绿荷说话，并没有看见他，英绿荷依稀听见顾惜朝说记得老街里头有家面馆浇头很棒，面也很韧。
电梯缓缓阖上，英绿荷说，我不想吃蛋挞了，我想吃汉堡。
顾惜朝轻笑了下说女人真是善变，随你随你。
两人从麦当劳出来，英绿荷又要去附近那个小公园散步，顾惜朝看着她的裙装说，是你自己要去，一会冷不准扒我衣服。
英绿荷正在埋头咬手里的巨无霸，呜啦两句不知道说了什么，迎面一阵风过来，吹的她头发乱飞，长大衣领子也立了起来。顾惜朝一怔，想起很多年前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也是冬天，那天阳光很好，风很大，他正抓着一份报纸发呆，眼前忽然跑来一个女孩子，说你的报纸能不能借我看看。顾惜朝抬头看着她，狼狈却又很骄傲，潦倒却又很欢快的一个女孩子，就是这个样子，身上穿着唯一一件厚大衣，长头发被吹的乱飞，一边看报纸一边对着公园里的鸽子念念有词，炖鸽子熏鸽子烤鸽子蒸鸽子鸽子汤，顾惜朝不由笑了
那时候顾惜朝也是给她买了个巨无霸，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吃东西吃成那个样子，看着她狼吞虎咽，顾惜朝竟然觉得，有些温暖，有些亲近。
后来很多年两人相濡以沫，在遥远的异乡互相支撑着，安慰着，鼓励着，勇敢地，努力地，生活着。
英绿荷吃完汉堡举着手跟顾惜朝要纸巾，擦完又舔了一下，顾惜朝说，注意你的专业形象，大姐。
英绿荷大笑起来，两手裹紧大衣，头发和裙裾都乱乱地飞着，整个人是一种肆无忌惮的美丽。
顾惜朝看着她，这是一个多么应该得到幸福的女人，从不曾亏待生活，可是却屡屡被生活亏待，如果可以，他一定给她他所能给的全部幸福。
公园里路灯亮了起来，两人在外面买了份报纸，铺在长椅上坐着，英绿荷把头靠在顾惜朝肩上，说我认识你的那年，二十岁，那时候我说，要是三十岁我还没嫁出去，就嫁给你。
顾惜朝说，嗯，我也没想到，给你十年时间你也没把自己嫁出去，最后还要我来处理。
英绿荷斜他一眼，径自打开包抽出一条围巾给自己裹上，又掏出一副手套戴上，然后说，你看，我是不是很会照顾自己。
顾惜朝侧过身看着她，昏暗的路灯下英绿荷有种怒放的美丽，顾惜朝道，你想说什么？
英绿荷抬起手描着他漂亮的眉骨说，我想说我从来没想过，你真的会来，看来我这次是要转运了。
她手套上的毛毛扫到了顾惜朝的眼睛，顾惜朝侧了侧脸，说是啊，下个月你就三十了，啧啧，你居然这么老了，真是岁月不饶人。
英绿荷顺势在他头上拍了一掌，说臭小子跟谁说话呢没大没小。
顾惜朝揉着额头说老女人，不知道刚才是谁□□着说是我未婚妻。
英绿荷强悍的脸皮居然也红了下，踩他一脚道，再说老娘不要你了。
顾惜朝一怔，这句话居然这么顺的就说出了口，英绿荷自己也是一怔，本来以为还要酝酿好久，原来说出来也不是很难，英绿荷说，我不要你了。
顾惜朝缓缓停下手，看着她，嘴角渐渐抿成漂亮的弧度，略略垂下的眼神也温柔了起来，因为太熟悉太了解太清楚对方是什么意思，所以一时竟说不出话。
少年时那段往事，英绿荷是知道的，这次偶然的重逢，英绿荷也是知道的，他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秘密可言，可是顾惜朝不知道的是，她竟会选择离开，顾惜朝心里不知道想说什么，只知道眼前这个跟他风雨同舟了十年的女人是他不能辜负和放弃的。
英绿荷别着脸，两手交握着，说老娘不要你了。
顾惜朝扶在额上的手伸过去，抓着英绿荷说，你不需要这样英子，这世上我辜负谁，都不会辜负你。
英绿荷别着头，忍了忍，说你不要勾引我，我会把持不住的。
顾惜朝扶正她的肩膀说英子，是，我是见到了戚少商，我也……没忍住叫了他的名字，可是，可是我，永远都记得自己的承诺，我也记得，那些年我们是怎么熬过来。
我一直都知道，在我身边的人是谁，英子，你要相信我。
英绿荷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着他，说小顾，真是长大了，也会哄女人了，不得了啊。
顾惜朝抿着嘴说我是认真的。
英绿荷一把打掉他的手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说，我也是认真的。
顾惜朝一怔，英绿荷突然掐着他的脖子说，你个死同性恋老娘早就知道，老娘辛辛苦苦学了这么多年心理学唯一的成果就是知道我再怎么努力也掰不直你，英绿荷扯着顾惜朝的脸说你个死孩子，老娘他妈也不是吃素的，但凡有一点办法早把你生吞活剥了。
可是你，英绿荷继续揉着他的脸说道，就算跟我结婚又怎么样，就算你娶了我又怎么样，你能跟我上床么？你能给我正常的性生活么？别告诉我你是个BI，你这种有精神洁癖的人我还不清楚，到时候老娘脱光了你也不举，我怎么办？天天□□你还是怎样啊？！
我……顾惜朝一时有些混乱，晕头转向地，英绿荷放开手站起来，总结道，所以就是这么回事，老娘不想嫁给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所以不要你了，那些什么嫁不出去什么承诺，都给我撕把撕把吃了吧，从今天起老娘要奔向幸福美好的新生活。
至于你，找你宿命的那个男人搞基去吧！
姐姐我不奉陪了。
英绿荷很豪迈地说着，最后在他肩上大力拍了一掌，然后转身走了
顾惜朝脸上火辣辣地烫着，不知是被英绿荷揪的，还是因为她刚才那番话窘迫的，只知道自己的心里很烫，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他长久孤寂的心因为一个朋友真诚的关心和爱护而滚烫，而幸福。
圣诞节后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英绿荷走出公园拦了一辆车，顾惜朝看着她背影离开，这么多年从未变过，狼狈的时候也是骄傲的，潦倒的时候也是欢快的，他生命中最幸运的一次邂逅，就这样离开了。
顾惜朝伸出手去，漂亮六角形的雪花融化在掌心里，是幸福的先兆么？是幸运的开始么？顾惜朝不知道，他只知道，无论这些年怎样辛苦，他都不曾埋怨和后悔过，是要感谢命运让人成长和强大，现在才可以，从容地面对那些人和事。
到美国的第一年，他的母亲再次离婚，第二年自杀，那年冬天遇上英绿荷，第三年他的继父不再支付生活费，两人开始打黑工，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几乎是在饥饿中他们终于毕业，然后是第一份工作，第二份工作，第三第四一直到现在，顾惜朝踩着雪，迎面扑来这个城市的夜晚流光溢彩，他轻轻笑了笑，是要为自己自豪，不曾被生活打倒。
九
戚少商坐在办公室，花大爷蹲在他肩膀上，地铁广告方案昨天通过了，红袍在准备晚上跟合作单位聚一下，外面办公室不停地电话来去，看来约了很多人。
戚少商仰头往后靠了靠，肩上花大爷没坐稳，爪子抓进了他衬衫里，传来一丝丝痛。戚少商摸了摸花大爷的猫头，门外红袍忽然进来，神情有些奇怪，说，原来……我知道你是在哪里见到顾惜朝的了。
戚少商抬手骚着猫下巴，说是啊，你上个月出差，隔壁事务所新来的管事的。
红袍顿了顿，好巧。
戚少商无力地答道，是啊。
红袍又道，他刚才跟我说到你。
戚少商一下坐直了，肩上花大爷又被晃了一下，喵呜一声挠他一爪子，竖着尾巴走了。
戚少商啧啧道，花大爷最近越来越大牌了。
红袍说，他约你晚上吃饭，你看怎么办？
戚少商这下不光是坐直，而是直接站了起来，站了会又坐下，想了想，说，我……
红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戚少商嘿嘿笑了两声，红袍转身出去，外面办公室的电话又重新热闹了一轮，戚少商却发起了呆，然后忽然想起来，他下午约了那个漂亮的心理医生。
想起上次去的时候那心理医生说，你确定你想要改善这种情况？
戚少商说是，他已经连阳台卫生间安全通道楼梯口全都YY过了，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走在马路上都要做春梦，不改善行么？戚少商很肯定地说我要。
那心理医生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那么我们，就用厌恶疗法好了。
厌恶疗法学名对抗性条件反射疗法，具体就是，对着YY对象的照片吃催吐药，英子医生给他开了药，戚少商有些为难，我没他照片。
英子看着他，笑吟吟地，那就自己YY一下好了。
戚少商默默地拿着药走了，然后吃了几次就被这药打败，每次趴在洗手台上干呕的时候，戚少商都会很滑稽地觉得，妈的怎么搞的跟怀孕似的，老子本来就不要厌恶他！
于是厌恶疗法就这样终止了，戚少商不知道今天英子医生会对他说什么，只是很无力又很绝望，却又丝毫不敢去碰触顾惜朝的生活，因为隔壁事务所的姑娘说，他有个很漂亮的未婚妻。
戚少商还记得当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那种心情是多么微妙的疼痛，原本还怀有的一线希望和勇气全部烟消云散。
不敢动，不能动，他如何能够再次破坏他的人生和生活，再次使他陷入那种灾难的境地，戚少商只能远远地望着他，然后无时不刻地YY着。
可是他今天居然约自己吃饭，戚少商整个一上午都有些轻飘飘地，然后强制自己趴在桌上很理性地分析请吃饭的原因，分析出来的结果很让人绝望，戚少商想，或许，他是要给自己送喜贴吧。
当然，要给他送个大红包。
戚少商落寞地想。
十
戚少商是个很准时的人，这一点英绿荷非常欣赏，而且是个很有趣的人，这一点英绿荷也非常欣赏，于是有时候就有些哀怨，为什么这样的男人，这么好的男人都去喜欢男人了呢。
英绿荷摇了摇头，对戚少商说，坐。
然后问，吃药有效果么？
戚少商说，有，减肥挺好的。
英绿荷笑了笑，嗯，是，不过伤身体。
戚少商说，我放弃了，我放弃治好这个毛病。
英绿荷挑了挑眉，嗯？为什么？
然后戚少商就把自己今天被约以及自己关于这次约会目的的一系列假设和猜测说了出来，然后说，他都要结婚了，我肯定，肯定不能去破坏他，我比谁都希望他过得好，可是我也想，给自己留点念想……虽然这……嗯……反正就是，这样也好。
英绿荷看着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天人斗争了一会，最后很鄙视自己，可是又真的忍不住想要这么做，于是说，我问你一个问题，然后我出去让你自己想一想，五分钟之后我会回来听答案。
戚少商哦了一声，英绿荷道，你告诉我，你有多爱他，你爱的那个人，他是谁。
这个问题很简单，可是又好像很复杂，戚少商有些出神，英绿荷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合上门出去了，戚少商仍旧坐在他习惯的那个位置，正对着前方明亮的大窗子，和一大片绿萝。
到底有多爱他？
戚少商想，爱到，愿意把所有自己珍贵的，好的东西都给他，愿意用自己的全部去让他喜悦那样吧，门开了，戚少商说，我不是很会表达，但是那种爱，可能就是，如果我有两颗糖，我当然一定会分他一颗，没有任何原因，如果他还要另一颗，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他，如果他还要第三颗，我也会用尽方法去找第三颗，大概，就是这样吧，顾惜朝。
戚少商低低地说，顾惜朝，以后我可能，就不能随便这样叫他的名字了。
顾惜朝说，为什么？
戚少商忽地站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然后很想抱却又不敢动地看着他，顾惜朝说，其实我今天晚上就打算跟你说，戚少商，我回来了。
戚少商看着他，从不可思议变到欢喜，顾惜朝忍不住想要微笑，可是却有很多东西在心中汹涌，无法笑出来，只是说，我回来了。
戚少商抬手，抚上他颈后，将他慢慢拉近自己，看着记忆中那双如星空一样璀璨的眼睛，再次近在眼前，有无法言说的喜悦喷涌蔓延，戚少商的声音轻轻颤着，额头抵在他额头上，说，我好想你。
顾惜朝闭了闭眼，说，嗯。
是不是每一对，历经艰辛的情侣，都需要一个圣母去撮合？英绿荷趴在顾惜朝办公室那张大沙发上，挠着花大爷的下巴，问道，是不是，花大爷？
花大爷喵呜一声，很惬意地翻了个身，英绿荷又挠了挠它肚皮，说仅此一次，其实这活计做起来，挺矫情的，英绿荷笑了笑，下次我要别人给我当圣母，成全我。
然后英绿荷趴到顾惜朝的桌前写了张处方单贴在花大爷的猫头上，大概今天或者明天，戚少商就看到了吧，英绿荷抿嘴笑了笑，得意地翻出顾惜朝的卡决定去逛街扫货。于是这天下午花大爷就顶着那张处方窜遍了25楼，于是所有人都看见那处方写着，适度YY，□□要紧，然后医生意见填，悠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