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有些坏习惯》漫言低语

13、（１３）蜗牛的家

　　下午早早干完活，和刘欣相约去逛逛小巷小街，收获一对漂亮耳环，一条柔软的丝巾，一个超酷的背包，一双摇摇欲坠的高跟鞋，太阳刚要落山的时候回了家。
　　林正道忙过一阵，看看手表，周末了大家都急着回家。他又拿出手机看看，整天瞎忙的人怎么还不来电话？他拨过去，对方是电脑录音的生硬音质，让人不耐烦听完，“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
　　天已黑下来，再打电话，“用户已关机，请…”
　　是不是有人要造反啊，敢关机！活不耐烦了？再拨，仍旧是生硬的声音。他拿上钥匙，去找她，直接去她的住处，开到巷口，就再也不知往哪走了，这时才意识到她的家，他根本就不认识，她住在哪个小房子里面，他也不知道。
　　看似面露轻松之感的人，看似无意随口拒绝的人，其实是个有心眼儿的人，擅于自我保护，擅于细节的周旋，真是小瞧了她。
　　他在巷口徘徊，不知道该往哪条路上走，继续拨电话，还是不通，越来越生气。最后坐进车里等，他把车停到巷子口明显的地方，打算如果发现她的踪迹，第一时间就捉住她，狠狠的尅尅她。
　　电话终于在晚上八点半钟拨通了，暴头就骂，对方唯唯诺诺，让人牙痒。
　　“给我出来，赶紧点儿”
　　“啊，你得等等，我收拾一下有点乱的家”
　　“收拾个屁，你什么样儿我没见过，装什么装！”
　　“马上，马上”
　　“快点儿！”
　　过了五分钟还没有出来，他咬牙再次拨电话，“不是说马上嘛，你骑的什么马？啊？这么慢！”
　　“我那个，桌子有点乱，衣服有点多，今天刚收了晾干的衣服还没叠上，就好了，你别催了，你第一次来我家，我不能太丢脸”
　　“你有脸吗？如果三分钟内看不见你，我就回去，你自己看着办！”
　　“我出来了，你看见我了吗？我都看见你的大马哈鱼了”
　　抬头看见巷子里走出个穿着毛茸拖鞋，一身小碎花的睡衣睡裤，在耳边扎着两个辫子，就像过去老电影里穷人家里的小丫头，他打开车灯，一直照着她走过来，开门看见她小心而讨好的微笑。
　　他拎拎她的耳边垂着的两个辫子，“狮子狗似的”
　　“去我香闺坐坐吧”她让人想起夜色深沉时挑着灯笼在前面带路的贴身丫鬟。
　　“猪圈收拾干净了吗？有插脚的地儿吗？”极尽挖苦之意。
　　“寒舍小是小点，但容你一双脚没问题，走吧”伸手拉上他的手，对他笑笑，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恶毒攻击。
　　“有吃的吗？等你等的都没时间吃饭”
　　“有，待会儿给你做面吃好不好？加个荷包蛋，沙蚬子干，油菜，还有点熟食，怎么样？”
　　跟在她身后，被她牵着，他抿嘴微笑，“做好吃点啊”
　　“你还不知道吧？食神后代的厨艺还以速度快，味道好见长，待会给你露一手”
　　进了她家的门，小小的斗室，一张铺着淡色床单的单人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一堆衣服放在椅子里，一张桌子贴着小床放着，上面是乱七八糟的化妆品和日常用品，地方不大，却五脏俱全。
　　看她在一旁用小电锅煮面，收拾好蔬菜，打进去鸡蛋，去门外的水池洗菜，忙进忙出，和邻居闲聊几句，是那么的随意，这是个不一样的生活，他并不了解。
　　面很快好了，香气四溢，她给他端了过来，白白的面，绿绿的菜，淡黄的贝肉，圆润的鸡蛋，还有几片火腿肠，他满意的举箸尝鲜，十分鲜美的味道，还有陌生的温暖。
　　他吃面的时候，她一直在收拾那些衣服。喝完面汤，感觉胃很充实。他往后躺倒在她的床上，真是小啊，如此简单的生活，是那个一脸微笑的人的平常日子，他看着她手下不停的继续收拾。
　　“坐一会儿就回去吧”
　　“你哪？”
　　“这睡不下两个人，你回家睡吧”
　　“你也跟我回去”
　　“不了，这离公司还近点，不用起那么早”
　　“那我也睡这”
　　她看看表，走过来，“都九点多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要不要早起上班？”
　　“上，你哪？”
　　“我明天可以睡懒觉，不用上班，舒服啊”
　　“这张床俩个人也能睡”躺在那里跟她说话，有她在，不管什么地方都不觉得陌生，都不觉的冷清。
　　“不行，太挤了，半夜肯定得掉床底下”
　　“我有办法不掉下来”
　　“什么办法？”
　　“一上一下，你下我上”
　　她一下乐起来，“你太沉，我上你下”
　　“行，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了”笑笑的看她叠衣服，整整齐齐的，让人安心的人。
　　伸手拉她进怀里，亲亲又拍拍。
　　“别干有碍风化的事啊，隔墙有耳”
　　“去我家“他趴在床上嘀咕，“你的狗窝太小”
　　“我不想动了，你回去吧”
　　“搬我那住吧，省得跑来跑去，麻烦”
　　“我喜欢独居”
　　“我不喜欢”小孩子的嘴脸。
　　“今天，逛街逛得累了，我想早点睡觉”
　　他坐起来，她拉他起身，“回去吧，听话”哄那个小男孩。
　　“固执”站起来，倚在她身上，她送他出门，看他上了车。
　　回去洗漱完，躺进被窝里，月亮姑娘的长发从窗帘边散进来。
　　一会儿有人敲门，她问谁，是刚刚送走的那个人。
　　她开了门，“你不是都走了吗？”
　　“一想回去就我一个人，就不想回去了，我睡你这儿”
　　“这么小的床，是你睡还是我睡？不要闹了，林正道，你让我睡了吧，我很累了，你不要惹我！”
　　看她不悦的脸，林正道转身摔门走了，没风度的家伙，要是把门摔坏了，就让你赔十个！。
　　大清早，天刚亮，又有人敲门，迷迷糊糊的开门，看见来人马上清醒，“你这么早来干什么？”
　　“你睡够了吧？该换我睡了，在车里睡了一晚上浑身累”
　　“你在车里睡的？”她看着这个人迅速更衣服，立刻就钻进还有余温的被窝，同时闭上眼睛，谢绝跟任何人说话。
　　她真服了这个超级任性的家伙。肖恩菲勉强搭着床边躺着，刚接上前一段梦，又被吵醒，这次是来自隔壁邻居让人匪夷所思的声音。这里的房间之间只隔着比书本厚不了多少的墙板，隔音效果很差，尤其夜深人静的时候，你都可以在自己的屋里听见隔壁人打嗝的声音，这里是没有私秘的地方。
　　时断时续的交谈声，时快时慢的运动声，肖恩菲没敢动，闭着眼，装没听见，只盼着隔壁赶紧结束。
　　突然林正道坐起来，火大的吼：“起来！你起来，这没法睡了，穿上衣服”
　　翻身起床，她赶紧穿了衣服，几分钟后，还没来得及洗把脸就被拽出门，头发乱哄哄的，狼狈不堪。经过隔壁的门口，林正道一脚踹上门，“妈的，讲究点儿”
　　气呼呼的沉着脸，拉着她快走，她不敢说什么了，身边的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
　　坐上车，狮子的吼声震耳欲聋，“你自己说说，你都住的是什么地儿？啊？这都是些什么人？你一个小姑娘住那种地方，还跟我这吹牛让我放心，我能放得了心吗？哪天屋里进去个人，你都不知道，有什么安全保障？马上给我搬了，你听没听见？”
　　“你太小题大做了”小声的。
　　“甭跟我说别的，今天必须搬！”
　　她不做声，“说你哪，你听没听见？”
　　“我不可能今天就搬了，我得找找房子啊，价钱合适的房子一时可不好找”
　　“先搬我那，这儿一天也不能再住”
　　“我不去你那，我要自己住”
　　他一会又说：“不管住哪，你找个像样的房子，房租我来出，你也不用给我省钱，去住个好点的地儿，有独立厨房，卫生间，放得下双人床的房子，你自己去找，不然我就替你找，到时别说我不给你自由，干涉了你。”
　　周一，无奈请假专职找房子，跑的腿快断了，终于找到个合适的，给林正道打去电话，他看过后，面无表情的说，“不行，换一个”
　　“怎么不行了？我找了一天，就这个看着还不错”
　　“厨房太挤，卫生间太窄，卧室太小，窗外太吵，邻居太多”
　　“我住还是你住啊？这么挑剔”
　　“谁都不能住”
　　“我觉得这挺好的”
　　“你觉得好没用，上午，陈明俊说帮找了一个，去看看”
　　看过后，肖恩菲撇撇嘴，“一个人住太浪费了吧？这里完全可以再转租出去一间”
　　“要合租？还想当二房东过过瘾？你要是敢给我弄个陌生人在家里，别怪我跟你急！”
　　最后还是租下它，林正道很尽职的帮忙搬家，忙前忙后，让肖恩菲很是感动。男性动物有时确实是个不可或缺的劳动力，他们承担了绝大多数重体力活，他会使出吃奶的劲儿，去抬手无束鸡之力，但很能买大堆衣服鞋子破烂的女人的箱子。作为感谢，肖恩菲给他做了一顿丰盛晚餐，饭后还提供了全套专业的搓背和按摩服务，男主人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和享受，一天很快过去了。
　　房东为租户提供两把家门钥匙，林正道理所当然的替她保管一把，另一把亲手拴在她的钥匙扣上。钥匙分开掌管的不良后果就是削弱集权力量，权利过于分散，不便于管理和限制。随时可能有人转动钥匙开门进来，半夜翻身之际发现有人带着酒气抢被子，还导致家中冰箱里的食物无故减少，刚整理好的衣柜突然多了几件外来的男性衣物，而她本该整齐划一挂在架子上的衣服被挤到一个角里，拥挤不堪，鸠占鹊巢的势力越来越猖狂，执政当局制止不利，严重失职，致使局势恶化，最终导致恶势力继续蔓延。
　　有人接连七八天的霸占饭桌的一边，双人床的半边，在她匆忙解决内急的关键当口，被强行轰出卫生间，苦苦等待，却迟迟没有人大方腾地儿。为了以和平方式解决内务事，只好每日提前半小时起床，为了提前加速内急惯性时间，起床后积极走步助肠蠕动，在大猩猩起床之前，畅快淋漓的解决自己的问题。
　　“你怎么不回自己家看看？”
　　“没什么可看的，想看的都没在那”
　　“你的房间好久没收拾了吧？灰尘肯定不少”
　　“你去收拾一下吧，给，这是钥匙”
　　“好，你的那些绿色植物需要经常浇水，整天干着，死了怪可惜的，我还想买几只漂亮的金鱼放在你家里养养，好看还好养，每天你记得上班前给它们几粒鱼食就行了”
　　“买金钱龟不是更好养，都不用喂食，也不用频繁换水”
　　“金鱼好，游来游去的，你不许给它们养死了，不然我跟你没完”
　　“我不爱养鱼”
　　“那你喜欢养小狗吧？男孩子都喜欢狗。”
　　“还行”
　　“给你养一只放在你家，活泼可爱的，小狗特别好养，每天早上，给些狗粮和水，晚上回去溜溜狗，它会开心的”
　　“它开心了，我不开心”
　　“怎么？”
　　“我拒绝遛狗，也拒绝被狗溜”
　　“没关系的，多出去跑跑运动运动，你会身体强壮的”
　　“我现在不强壮吗？”男性引以为豪的东西，千万不要正面实打实着的打击，不然以后很难骗来他心血来潮给甜心买的东西。
　　“强壮！没人比你更强壮了！唉…我就想在你家里有个小东西陪陪你，让你的生活有更多的情趣。”
　　“你想要孩子了？”
　　“啊，不是，我还未婚哪，不想提前当妈妈。我是说想养点小动物，多好玩呀，不然你家里总是冷冷清清的，我不想你太寂寞了”
　　“我没那个美国时间去寂寞，我很忙，没空”
　　再接再厉，“你家的大床可比这里的强多了，睡着特舒服，都不容易落枕，这里的床又软又小，睡完觉比没睡之前还累，真是遭罪受！”
　　“那倒是，要不晚上回去吧，你收拾收拾，咱俩今晚回去睡，这床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你一个人回去吧，我还有几件衣服没洗，我得今天就给它们洗了，不然没衣服换，几天老穿一样的衣服，同事会笑话的”
　　“拿我那洗吧，一晚上准干。衣服不够就自己去买，从我钱夹里拿钱，不用省钱”
　　“我自己挣的就够花”
　　“你那点钱，自己留着压箱底儿吧，我的钱，你可以随便花”相当的大方。
　　“我想买个城堡”敢口出狂言的狂妄分子，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是要木质的？还是要硬纸壳儿的？”
　　“我不是要拼板玩具，我要个真正的城堡”
　　“也是，以后是得买个大点的房子，你喜欢住别墅？我爸妈住了个不小的房子，可能像个城堡，有空去看看吧”
　　“我还想订做金牙签用于饭后剔牙，还得是一次性的，再要个金质手套，拿出去戴着专门晃人眼睛玩”
　　“像个暴发户似的”他笑。
　　她还一本正经的，“我是非常恶俗的，相当习惯于欺软怕硬，装腔作势，趋炎附势”
　　“嗯，要是早点知道你这么爱财如命，我会很早搞定你的，还用得着这会儿劳神劳力的？”
　　“很不可爱的回答”
　　“不可爱也凑合着听吧”
　　“你走吧，我要大扫除”
　　“你大你的，我妨碍不到你”
　　“你回自己家去，我想一个人静静，你整天吵得我头疼”
　　“我可以保持沉默，不说话”
　　“你在这很碍眼”
　　“你可以装没看见”
　　“我视野太广，视力过好”
　　“那就带上眼罩”
　　“我命令你回自己家去！”
　　“你没权力命令我，这里是我付的房租”
　　“租房合同上是我的大名”
　　“既然这样，那就一人一半”
　　“不行，你要回避，这里我说的算”
　　“怎么心情不好？”
　　“有点儿”
　　“要来月经了？”
　　“no，我想让你从这里走开，这是我租的房子，我的家，不是你的家，现在你回自己家去”
　　“不行”他挑衅的看着她。
　　“你刚才还说这里的床难以忍受，赶紧回家睡你的高级进口床垫去吧”
　　“这床本来就不舒服，但还不是说不能睡，既然你赶我走，那我决定忍受它，绝不出门”
　　“你真无赖，赶你，你还不走！”
　　“我拥有这里一半的居住权”
　　“那我走，你慢慢住着”
　　“走之前，先把我帮你垫付的一年租金还给我，公平起见，一人一半，水电另计”
　　“我没那么多钱，先欠着”说着去柜子里拿衣服。
　　有人脸‘呱嗒’掉下来，十分不悦的坐在那，瞪着在柜前扔出若干件衣服的人。
　　“别没事儿找事儿啊，把衣服都给我挂回去！”
　　当耳边风的人，继续忙乎，有人忍不住站起来，把她拿出来的衣服又塞进柜子里，另一个人又把衣服扔出来。最后抱着衣服往门口走，身后传来恼羞成怒的叫声，“你给我踏出去门一步，试试！”
　　走到门口的人打开门，又从里面关上，拐了个弯，去了门口的厕所里，蹑手蹑脚的关上厕所门。林正道火冒三丈的快步追出来，拉开门，听见有人笑，一侧头看见厕所门缝露出的两只含笑的眼睛，气不打一处来，‘呼’的拉开厕所门，门后的人贴着墙壁站着，露出耀眼迷人的浅浅酒窝，他看见那堆衣服进了洗衣机里面。
　　“这个玩笑你开的有点大，准备好接受体罚了吗？”威胁。
　　却看见眼前的人上前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又湿又滑的唇来挑战他的忍耐力，换气空挡，“你就会来这套”埋怨她。
　　“不是挺管用的，服服帖帖了”
　　叹口气，不得不承认，人都是有弱点的，和美女蛇共舞，就要忍受它把你吃掉的可能，不用再怀疑蛇吞象的奇迹，都因为太贪心了。
　　还想长在这里的人终于不得不走了，因为他要出差了，去个白天热的恨不得不穿衣服，晚上却冷的要披被子的地方。还有人胆大包天的换了新锁，一把锁配三把钥匙，留下一把，其余的都给扔进公司大厦卫生间的下水道里，据说这个下水道最终通向的是大海，毁尸灭迹的绝佳选择。
　　相安无事的度过一两个月，日子十分安逸，除了给公司老板卖卖小命，就是跟相熟的同事溜溜小腿儿，有吃有玩，无人管束，心情开朗。
　　恼人的电话常在半夜里响起，扰人清梦。如果她的态度不够热烈暧昧，口齿不够清晰欢快，糊涂的所答非所问，话题不够没完没了，语言不够腻腻歪歪，那她的耳朵就要多享受半个小时来自电话的‘针灸按摩’。据说林正道睡的越少人越精神，正好和她相反，对于她精神不振，意识不清的胡言乱语，他在鞭长莫及的电话的另一端一般会采取恐吓和惊吓的方式给予警告。
　　再次去看妈妈，是那一年的春节，肖恩菲在老人院里跟妈妈过年，给她买新衣服新鞋，给她烫了头发，还焗油染了发，跟妈妈一同唱‘妈妈的吻’，过了个愉快温馨的好年。
　　老人院的医生同肖恩菲讲，她的妈妈已经不能生活自理了，要二十四小时随时有人照顾，收费要高一些，还好她是有备而来的，增长的费用尚在能力可控范围之内，嘱咐拜托工作人员一定照顾好妈妈，为此她给负责妈妈日常护理工作的医生和工作人员一人买了一箱苹果，一箱脐橙，外带一人一套的三保暖，打车将这些拉到老人院，分给大家。
　　最后在阴历初三的时候去看望在冰天雪地里孤单一人安息的爸爸，给他带去水果糕点，烧鸡白酒，一盘木质象棋，放了好一会儿的响亮鞭炮给他听，浓烟弥漫，是否他能感到一丝暖意？在大石上摆好棋盘，一边就着一小盅一小盅的白酒，一边开始与冥冥之中的父亲对弈。

　　歌曲：鲁冰花 甄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