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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梦魇 ...

  •   “那是上古神兽夫诸?!”

      “四只角,似鹿身...确是夫诸!”

      “快去禀报...有先人到访...”

      是什么人在说话,吵得脑袋疼... ...

      陈育沛睁开迷蒙的双眼,周围是似真似幻的仙境,而她整个人也飘飘然,少了几分落地的实在感。

      倚靠着身旁的石柱,她开始仔细打量周遭的环境。

      浓重的缭绕烟雾中,宫殿楼阁若隐若现,来来往往的人流穿梭其间。

      再三确认没人发现她后,陈育沛刚想起身靠近那楼宇进去一探究竟,身子忽然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拖入漩涡之中,眨眼间竟来到了殿堂正门。

      她手中正托着一盘精致小巧的糕点,细细嗅来满是杨枝甘露的甘甜气息。

      “嘤”一声微乎其微的婴孩啼哭声入耳,陈育沛偏头向殿外瞧去。

      雾气不知何时悄然散去,眼前翩然而至一位谪仙,俊朗的眉目要是叫定京城的姑娘们瞧着了怕是得在家里头哄闹半天了。古语云“公子世无双”,正正好可以来形容眼前人的容貌姿态。

      陈育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位谪仙,似是有所感应般,对方微微侧过头来。

      眸中有星辰大海,如若笑起来那必定是桃林百里春暖花开,让人一眼便被其中的浩渺漩涡吸引进去。额角一点亮白凸起,她原先并未注意到,现在看来倒是像鹿群犄角的前半端。

      四只角...似鹿身...那不就是... ...先前将她吵醒的那两个人说是... ...叫什么来着... ...

      陈育沛秀眉微蹙,整张小脸由于纠结皱巴在一起,煞是可人。倏地她眉目和缓下来,望向手中某块甜糕。

      “夫诸。”声音清浅得只能供她自己一人听清。

      “你说什么?”

      盘子不争气地抖了三抖,陈育沛惊魂未定地转向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女子,小鹿般清澈的双眸暗含一丝嗔怪之意。僵硬地缓缓低下头去,确认糕点们还留有一命后她暗自舒出一口气。

      身旁女子身着与她同样的云裳羽衣,方才人来人往间也清一色的是同套衣裳,这说明她现在的身份应该是类似于宫女一类。

      陈育沛暗自思忖的同时还不忘接受来自那女子疑惑异样的眼光,她郑重其事地点头,腾出右手老道般拍拍女子肩膀。

      “辛苦了。”说罢她便转身往殿内走去。

      未想刚跨出一步又被人逮了回来,“哎你等等!你知道要送哪儿去么?”

      那女子捕捉到陈育沛脸上疑惑的神情后随即会心一笑,手那么遥遥一指,指向了东面那一群林立的楼宇。

      绿丛掩映之下,东侧殿堂的华贵程度较之面前这座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皇家宫殿也定是无法企及的,毕竟缺少烟雾缭绕所营造出来的神秘幻境感。

      “如果不想被四时仙君责罚的话,下回必得好好听他吩咐。”

      “多谢姐姐照拂。对了,您有没有听说过... ...夫诸?”

      方才那惊鸿一瞥也来不及深思,等到想起来再回望过去的时候哪还有什么谪仙般的人物,只余几抹青烟在同她打招呼了。

      女子闻此眼神瞬间一亮,“没想到你还是认真听了点的嘛,我跟你说... ...”

      “听说这次宴会就是为了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先人——夫诸,关于他的事情我也只在书记中看到过,得亏了我博览群书。我跟你讲啊相传... ...”

      陈育沛似懂非懂地点头,暗自压下心底莫名生出的不安感。其实她方才第一眼瞧见夫诸的时候就觉得熟悉,那容貌似是硬生生刻在了她心头一般,令她胆颤,令她心惊。

      要知道这名字她可是第一次听说,更别论人了。可是确确实实的,此人口中吐露出的与他相关的事件记载她居然都能从脑海中捕捉到相应的场景。

      等她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的时候,身旁的女子早已不知忙活什么去,不见了踪影。

      墙角的一株桃树在不经意间开出了点滴淡粉色的娇嫩桃花,仿若少女怀春的心思那般。尖俏的枝头时常有人负责修整,不至于让那延展出去的枝头碰着旁的作物。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这偌大的园林之中竟然只有这一颗桃树,这颗独苗也只开出了为数不多的几朵花。

      九重天上很少有如此热闹的时候,就连往常帝后的生辰大宴也不及今日这番盛大隆重。

      几位赶去赴宴的仙君交头接耳,无不感慨。

      他们平时负责掌管人间的大小事务,每时每刻都得务必小心以免出了差错,上头要是怪罪下来以他们不足称奇的平平仙骨哪能承担的住。今日可全托了夫诸先人的福,能得以休息个一时半刻的。

      踏入正殿。

      果酿玉露的芳香扑鼻而来,交谈欢笑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的场景实属难得。

      管人间的这几位仙君才入座,上头的天地共主天帝便扬手屏退奏乐声。几位仙居恍然惊觉众人都在坐等他们,忙不迭错手握拳纷纷低头。

      “您能来这九重天,真是诸仙的荣幸。”天帝手举玉杯,预示这场盛宴的开始。

      众仙举杯,向西侧主位示意。

      而此刻被全宴视线牢牢锁住的男子却是不急不缓地放下空杯,等着旁侧的仙娥斟酒。一介小小仙娥又怎会有他这样的气魄,被众仙目光注视下,斟酒的手都不禁抖三抖。半杯酒好不容易斟满,却是有小半杯洒在了玉案上,甚至有几滴落到了对方的袍口处。

      “天帝客气了,敖岸山居久了,想来这儿倒是颇为新鲜的。”

      敖岸山乃中线山脉首山,山阳多碧玉,山阴多黄金。您走过的路都是铺着金砖和玉石的,脚不沾土,您自然是觉得这仙气缭绕的九重天新鲜了。

      天帝一饮而尽手中杯盏,强压下心头怪异问道:“既是如此怎不提前告知,诸仙也可早做准备,恐待不周啊。”

      “夫诸想还是不必了,恐有意外。”夫诸语毕便也将盏中美酒饮尽,入喉引得颈间微颤,如此秀色可餐的一幕也引得周围的仙娥娇羞不已。

      众仙恍然大悟,原来是由于担心敖岸山那头有事耽搁无法邀约啊。这样想着他们也就定下心,惬意品尝杯中酒酿了。

      不料那人不依不饶地又吐露出了下半句,“恐有人听闻夫诸要来便偷溜而走”。

      “这... ...”天帝犯难了,要说这九重天上有仙听说先人要来而避之不及那必定是不符合情理的,且先不说这礼仪之风的问题,每个仙官都有上仙籍,每个仙娥仙守每日都由四时仙君点到,宴会期间会更加严格。一旦出离九重天被发现的,后果乃可至削去仙骨和仙籍,贬入凡间为禽为兽尚未可知。

      夫诸虚倚在玉案边角,微侧过身,薄唇缓缓挑出一个弧度,“对吗,公主?”

      陈育沛端着盛酒玉壶的手莫名那么一抖,公主?是在叫... ...

      当余光瞥见一道锐利的视线时,她很肯定是在叫她公主。僵硬地转过身子,她突然的动作引得百余道目光集中过来。

      陈育沛退后一步,离那人有些许差距了方才开口道:“奴婢乃一介小小仙娥,尚不大能明白先人的意思。”

      殊不知她后退的动作落入后者眸底到底多了几分黯色,捏着酒盏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夫诸道出一声浅笑,“哦?公主先前在殿外还叫了臣的名讳来着,要不是臣赶着要来赴宴,必定会同您好好打声招呼的。”

      陈育沛的瞳孔蓦地放大,她当时唤得如此之轻,连就在身边的那仙娥都没听清楚自己在念叨什么,他居然听得一清二楚。一股后怕感油然而生,细思极恐。

      “恕臣逾矩。”

      还未反应过来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陈育沛感觉足下一轻,天旋地转间膝处与腹部被一双大掌牢牢护住,分别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度。夫诸对不远处高位上的天帝微一颔首,她几乎能清晰地观察到他耳廓上的细小绒毛和额角的亮色凸起。

      众仙对眼前发生的这幕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目瞪口呆,待二人离去他们才缓过神来,开始交谈起来。

      墙角的桃树四周不知何时多了零星的桃花瓣,花瓣边缘已褪去原先的娇嫩粉白,转为泛了苦意的淡黄色,微微蜷曲着。这时仰头一望便会发现,桃树的树枝都已成了孤家寡人,光秃秃的模样分外凄凉。

      温热的怀抱突然消失,陈育沛死死咬住下唇,她发现自己竟抗拒不了这人的触碰,甚至还希冀更多。这是她从小到大的教养所不允许的,女子需知廉耻并懂矜持,方才这人一定不是她,许是不懂事的孪生妹妹陈玉佩吧。

      画面一转,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自阴沉上空飘落至地面,由于土坯之上早已积蓄了薄薄一层雪霜,所以落下的雪并不会消融掉,反而越积越多,越积越厚。

      冷。

      这是陈育沛的唯一感受。

      她瑟缩着身子企图将自己环抱起来,手稍一动作便触到温热粘稠的液体,下意识抬至鼻前轻嗅。却发现她的鼻腔内充斥着冷意,什么气息都闻不到。

      意识逐渐恢复清明,陈育沛睁开浑浊的双眼。有些睫毛与下眼睑相黏合,导致眼周干巴巴的,撕裂的痛意袭遍全身。

      她最先看到的,是几朵艳红色的雪花在空中打旋,最终落至鼻尖。

      痒痒的,后来,凉凉的,再后来,咸咸的。

      陈育沛稍一动肩胛,迟来的痛意令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口中的咸感愈加浓烈。夫子往日教导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今日才算是领悟到了。

      强忍着痛意用手肘撑起小半截身子,眼底的湿意先落下,淡粉色无声无息滴于霜层,被覆盖在积雪之中。

      红色,无边无际的红色。

      这是血。

      她虽然嗅不到任何腥臭,但是看见了这个世界的双眼告诉她,这是一个鲜血的世界。双眼在她心口上插了一把刀,冷漠地瞧着心脏内的液体源源不断地流出来,然后强调这是血,全是血。

      横七竖八的躯体被雪霜覆盖地看不清样貌,就算有些看清了模样,陈育沛也完全不认识。但即使如此,她心底却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告诉她这些人都是因她而牺牲的。

      胡乱地擦拭掉眼中无用懦弱的温热,可气的是越擦越多,越擦越红。陈育沛陷入了茫然之中,她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徒留她一人在这个红色的世界里。

      不远处传来几阵翅膀扑腾的声音,陈育沛满怀希冀地朝那望去,在一片寂静中任何动静都足够出现生机,都足够安慰洗涤麻木的心脏。她看到的却是一群秃鹫在啃食崖边的躯体,素色锦服的身影终于倒下,但身姿依然傲立于世。

      陈育沛内心激起千层浪,她似乎知道这是谁,又似乎不知道这是谁。

      她跌跌撞撞奔过去,浑身上下充斥着难闻的血腥味。秃鹫们虽然畏惧活人的拼命驱赶,但是此刻来人身上那新鲜流动的血液更让他们眼中崩裂兴奋的贪欲。

      “走啊!走开!”

      “滚啊!”

      尖锐难听的嗓音脱出口,手脚并用的踢踹驱赶,秃鹫们也只是象征性地来回小飞一下,它们即使是低级生灵也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影不足为惧。

      陈育沛跪倒在那人身旁,他颈间受叼啄已糜烂不堪,好在面容并未受损,只是沾染了些许血水,有些已凝结成块状。不过依旧同往常一般清冷高贵,就如这敖岸山山涧的清泉,纯净透彻。

      夫诸一直是这样清俊的容貌啊,很干净的。只是你衣衫上有点脏,我帮你擦擦,你平日里最爱干净了,一定受不了的。

      ... ...

      这群下等的牲畜知道要先吃最上等的,你等着我一会儿叫他们好看。你脖子太丑了,我帮你遮着点。

      ... ...

      夫诸,我不该胡闹上九重天,不该不把天劫当回事的。你看我都跟你服软了,平时你哪有这机会。

      还有,你... ...你没逾矩知道吗,你的怀抱我很欢喜的。

      ... ...

      好冷... ...好困... ...

      陈育沛后颈传来一阵刺痛感,更有心绞痛随之而来,她痴痴地笑起来,这帮可恶的牲畜,只能夫诸睡醒了替我去收拾了。

      “他是替你受了天劫... ...”

      “本来他...可是夫诸啊... ...”

      “他因你而死... ...”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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