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樯》鲸禾

4、第四章

　　第四章
　　床头的烛火摇曳生姿，乔煜用薄被将自己裹的严丝合缝，连头发丝都没漏出来。
　　乔煜把自己闷出了一身汗，踢开被子畅快呼吸。
　　门轻启的声音传入乔煜的耳中，他连忙背过身，合上眼假装睡着。
　　他感到一个身影靠自己越来越近，一只手撑在他面前，面上有一只手在临摹他的轮廓，这次吻在太阳穴。
　　天远环着他的腰，他背靠在天远怀里。
　　乔煜不禁弯了嘴角，他不是一个人在船上。
　　夜色如墨，倾盆大雨浇灌土地。
　　旦日，天远带着一些瓜果和乔煜一起去寺庙。
　　穿过汹涌的人流，乔煜在心里第三十七次骂街后终于挤进了寺庙。
　　老僧垂着眼，定定坐在香火盒后，手里的佛珠一圈一圈转着，手掌竖直向上，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
　　天远把手里的铜钱塞入盒中，从老僧手里取香时，听到老僧说：“施主前生大起大落，此后将径情直遂。”
　　天远谢过带着乔煜离开。
　　将瓜果递给边上的小僧，他将三炷香点燃，跪倒在蒲叶上，三炷香举在额前，虔诚拜过佛祖后三炷香被插在炉中。
　　乔煜有些好奇他许的什么愿，还没来及问便被后面的人催出了寺庙。
　　寺庙外许多人在一颗古树旁围的水泄不通。
　　乔煜拉着天远过去。
　　古树盘根错节，枝干粗壮，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木牌被红布条裹挟交织其中。它长在一方小坛中，墨绿的叶子繁盛，向外伸展出树荫。
　　乔煜盯着古树感觉和家里那颗树很像，感觉比家里的树还老。
　　边上有一个桌子，木牌红布条整齐摆放在上面。
　　乔煜走过去询问：“这是干什么的？”
　　小僧慢悠悠道：“寄托美好祝愿。”
　　乔煜朝古树望去，许愿吗？一拍手掌，想要写。
　　他拿过木牌和天远坐在古树下写。
　　乔煜仰起头望着古树无从下笔，他希望他们以后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希望天远幸福健康。但是他不知道怎么有文化的写出他的愿望。
　　吃了文化少的亏。
　　乔煜撇了眼天远的，已经快写完了。
　　字迹苍劲有力，笔锋露显锋芒。
　　他来看看内容。
　　“愿乔煜无忧无虑，喜乐顺遂”。
　　乔煜笑了：“天远你来帮我写呗。”
　　天远接过乔煜的木牌，问他写什么。
　　乔煜想了想蓦然一笑：“那就写——”
　　“愿天远亦是如此”。
　　两块木牌被高高挂在一起，紧紧相依。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吃喝玩乐，乔煜在京城玩的不亦乐乎，大大小小的玩意带了不少，原来的一小包包袱，回来时多了两个大包袱。
　　天远把他们收起来，带着乔煜回家了。
　　一到家乔煜便扑倒在地板上，出门玩真累。转念又开始盘算下一次去哪里玩。
　　美滋滋的在地上乱滚。
　　天远像拎小孩一样，提着后领把人拉起来：“吃饭去。”
　　晚饭后乔煜闲的无聊去庭院看小水浇花。
　　乔煜看着只有自己膝盖那么高的小水迈着小碎步，一株一株细心浇灌，便帮起了忙。
　　樱草种在路边整齐的一条，乔煜对它们格外照看。
　　浇完花乔煜又闲了起来，跑到书房去闹天远。
　　天远俯身在案上练字。
　　乔煜放轻脚步，猫着腰一步一步缓慢前进，准备突袭一下。距天远一两步远时，他用力蹬腿，猛的扑到天远后背上：“吓到没！”
　　天远不为所动，毫无感情道：“那可真是吓死了。”平平淡淡。
　　乔煜这么一听更想闹他了，顺着他的脸颊小鸡啄米似的一会亲一下。从鬓边到脸颊、嘴角，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他的上唇，便松开手要跑。
　　天远拉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扯，身子一侧，他便往案上倒，在将手撑在两侧。乔煜坐他交错的腿上被禁锢在两臂方圆之间。
　　“嗯？”
　　“亲完就跑？”
　　天远挑一挑眉，眯起银眸看上去有点危险。
　　乔煜反而嬉笑着搂住天远的脖颈无所畏惧，抬起头自投罗网。
　　他被亲的不透呼吸，情乱迷离间被压在案上不能逃脱。潮红涌上脸颊，眼底泛上水雾。衣衫半解。
　　他把头抵在天远的锁骨间，大口呼吸。
　　天远拍拍他的脑袋：“去沐浴。”
　　说罢像抱小孩一样抱走他。
　　乔煜双手垂在两侧，头埋在天远的颈侧，头发凌乱，耳尖红的滴血。
　　不过乔煜是一个人沐浴的。
　　他沉在水中只漏出一双眼屏气，氤氲水汽间脸上的红就没消退过。
　　突然间他想到他和天远好像还没成亲，连合卺酒都没喝。
　　于是他迅速洗完，翻找合卺酒。
　　卧房内桌上摆上两个绣着囍的酒杯，这是乔煜从柜子里翻出来的。当时杯子上盖着几层薄纱，杯口圆润无缺口，杯身绘画清晰无划痕，杯内洁白无瑕。只不过其中一个杯子上的囍字跟用脚写的一样，歪歪扭扭奇丑无比，和他写的字有的一拼。
　　另一个他认出是天远写的，于是欢欢喜喜带着两个杯子回到卧房。
　　他小心翼翼的往杯子里倾倒合卺酒。坐在椅子上等待天远过来。
　　等待的时间有点长，乔煜耐不住好奇，偷摸尝了一口，吐了吐舌，一点也不好喝。
　　天远推开门进来，乔煜便招了招手。
　　两人坐在桌前，乔煜拿起酒杯递给他一杯道：“喝了这杯酒，你就是我的好不好。”
　　觥筹交错，合卺酒一饮而尽。
　　突然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喝了。
　　天远抱起乔煜往床榻去。
　　乔煜只感觉今夜月亮很圆，酒很香；薄衾很乱，脸很红。

　　阳光直射进卧房，薄衾动了两下，乔煜露出头来，颈肩红痕斑驳。
　　乔煜头脑混乱，眼圈红红，身上酸酸涩涩，最重要的一点是——好累啊。
　　窝在被子里哼哼唧唧，想喊天远可嗓子完全哑了，叫不出声。
　　许是心有灵犀，天远这就出现了。
　　他坐到床边，把乔煜扶起来靠在身上，端起床头的梨汤尝尝后让他喝。
　　冰糖甜甜腻腻的味道扑面而来，乔煜小口小口的喝，一碗冰糖雪梨汤很快见了底。
　　天远扶着他的肩，把碗回原处，问他：“还难受吗？”
　　乔煜哼哼两声。
　　“那再躺会儿？”
　　乔煜从被子里伸出手，环住天远的腰身，侧过头窝在天远颈侧。
　　“那我陪你。”
　　就这样两个人在床榻上躺了一整天。

　　这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乔煜决定一探大树究竟。
　　乔煜拾起儿时多年的爬树技巧，一步一登缓慢爬上去。许些年没爬了，也是生疏了，这不往上爬三尺，往下掉十寸。
　　但是即使生疏也磨不过时间，乔煜终于爬上了枝丫。
　　乔煜坐在粗壮的枝丫上，伸手去够木牌，翻转木牌，这一看就是天远写的——
　　第一万三千七百五十九天，我很想你。
　　乔煜皱着眉，又去看其他的木牌。红绸带拉着细长的枝丫，从其他树枝间穿过。
　　第三千九百九十四天，我很想你。
　　第五千六百二十一天，我很想你。
　　乔煜赶忙翻过其他的木牌，除了时间内容都一样。
　　他好像不认识这些数字了。
　　一万，三千，五千……
　　突然联想到成亲时用的酒杯，那个歪歪扭扭的明显不是天远写的囍，一个不好的猜测冲上心头。
　　乔煜松开手，枝丫拍打其他弹回位。
　　那么多天有几十上百年了，可他和天远在一起不过几个月。
　　所以天远是在想其他人吗？
　　心里酸溜溜的。
　　他好像没问过天远喜不喜欢自己，之前也只是他自己的猜想。
　　他低下头天远站在树下，便离开树枝自由下落。天远接住他问他：“怎么了？”
　　乔煜把手搭在天远的肩头，低着头：“天远，你喜欢我吗？”
　　心里好像有数只蚂蚁啮心，抽抽搭搭泛着疼。
　　“可是我好喜欢你啊。”
　　他把头搭在天远肩膀上。
　　“好喜欢好喜欢。”
　　他想了想实在不行就抢过来吧，反正他才是要塞满天远整颗心的人。
　　天远抬头望着古树，上面的木牌高低错落的摆着，他把头和乔煜的挨在一起：“傻瓜，我当然喜欢你了。”
　　“而且喜欢你很久了。”
　　“从上辈子就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