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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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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化案?”潭师爷愣了一下道:“白大人您还真别说,展大人这么一提醒我倒想起来了。我们潭家坳这二十年来风化案还真比以前多了不少。而且------第一桩好像就是发生在潭大兴家。”白玉堂一挑眉道:“哦?那就由这桩说起吧!”潭师爷又渐渐陷入了回忆——
“那是在潭大年和陆梅子死后的第三年,潭大兴的大女儿潭穗儿突然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她才十一呀,问她是哪个男人干的她也说不明白。潭大兴是族长,哪丢得起这份面子?就命族人按族规处置,要把穗儿沉潭!穗儿的娘,噢,也就是陆樱子,苦苦哀求他放女儿一马,可他还是狠心让人把穗儿捆起来投进了山中的碧水潭。陆樱子急了,大骂潭大兴作孽遭了报应,可却报应在女儿头上,然后就跳进潭里随穗儿一起去了。”白玉堂再也忍不住了,拍案而起破口大骂:“这潭大兴还是人吗?连自己的女儿也杀!虎毒还不食子呢!他连个畜生都不如!”骂完之后见潭师爷被他吓得手中的茶水都洒了一身,只得勉强笑道:“五爷又没骂你,你继续说你的!”
潭师爷叹口气道:“唉!当时大家也没想别的,只道是穗儿受了什么人的欺侮又说不明白。虽可怜她,但一个没嫁人的姑娘出了这种事也确实说不过去。可现在开来,陆樱子因着妹子的事一直教女甚严,平日里不许她出门一步,就算是必须外出她和丫鬟也是寸步不离,怎么就会出这种事呢?唉!真的是冤孽呀!”白玉堂冷笑道:“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行了你也别感慨了!说下一件吧!”
潭师爷忙道:“第二件事嘛------时间我有点记不清了,反正是离穗儿死又过了几年。族里潭大升是潭大兴的亲堂弟,潭大兴家在外面的买卖有一部分就是他帮着打理。那次他到外省去打理一家分铺,离开一年多才回来,谁知他的媳妇潭王氏居然肚子大起来了。这还了得?潭大升先是把媳妇一顿好打,逼问她那奸夫是谁。可她死活不说,一个劲儿地喊冤枉。于是潭大升找族长为他做主。潭大兴招来族人公审潭王氏,见她实在嘴硬,就决定对她实行天判!”
白玉堂奇道:“天判?那是什么法子?”潭师爷道:“那是山里人常用的一种由老天为喊冤的罪人下判决的法子。就是把族人认为有罪的人吊在有斜坡的山崖下,再从他头顶上往下滚大石头。如果他没罪,石头就砸不中他;如果砸中了,无论死伤就都证明他有罪。”白玉堂咬牙道:“这算什么狗屁法子?”潭师爷道:“您不相信,可山里的愚民们却信得很。潭王氏同意了。结果那石头虽没砸死她,却砸折了她一条腿。本来她只要认了罪还不至于死,可这潭王氏也够烈性的,被拉上来后骂了几句老天不公就跳了崖------”白玉堂怒道:“这几件事都出了人命,为什么不报官?”潭师爷不解的望了望白玉堂道:“报官干嘛?谁家出了这种事还用报官?族里自己就解决了。就算是报了官,这样的□□杀了也不算犯法,何况她们还是自己寻的短见?”
白玉堂已气得脸色发白,强压了压又道:“还有什么?”潭师爷道:“还有几回是出在穷族人家里,他们娶个媳妇不容易,怕闹出人命来不好办——一则怕娘家讹诈,二则也再娶不起,因此都没太声张。潭大兴也不愿得罪太多人,差不离的也就过去了。可最近发生的一件——也就是头几个月吧——确实挺古怪的,就是我们太爷对您提起的那件处子有孕的事。”白玉堂忙道:“哦?快说来听听!”
潭师爷道:“潭大风家的二女儿潭小燕自幼跟五余镇王胜家大儿子的王贵林定下的娃娃亲。两人到了岁数,老人们就决定给他们成亲。可谁知拜堂的时候小燕突然就昏了过去。等请来大夫一看,小燕竟然有了身孕了!这下王家哪里肯依?拉了小燕和送亲的就上了公堂,要求退昏并向潭家讨个公道。潭小燕喊冤,我们大人也怕冤枉了她,就命人请来五位城里最好的大夫给她诊脉,结果都说她有孕了。潭小燕说不清楚,一气之下就一头撞在大堂的房柱上自尽了!”白玉堂叹道:“又是一个烈性女子。”
潭师爷道:“可不是嘛!潭小燕的爹娘嫌她丢人,不肯认尸入殓。我好歹也是她的族叔,这些年看多了是非也觉得世事无常,就决定把她殓了。可太爷说这事蹊跷,既然小燕做下亏心事怎么会如此烈性呢?于是就命仵作给她验尸。结果发现她虽怀有身孕,但却是个没破过身的处女。这个结果虽还了潭小燕清白,但毕竟太过骇人,族里不少人又想起了当年的事,于是有很多人多找借口搬了出去,有亲的投亲,有友的靠友。留下的一些是觉得没做亏心事的,一些时与潭大兴交好不信那个邪的,一些是舍不得故土的,还有一些是无力搬迁的。接过本来挺兴旺的一个地方,就剩下了这不到二百人。唉,看来还是那些搬了的人有远见哪!”
两人说完不久,展昭和邹明生也回来了。白玉堂问:“查得怎样?”展昭道:“这二十年来,潭家坳入了籍的人中,双胞胎的数目明显增多。过去一百年里也没这二十年加起来多。出生的五十多个人中竟有近十个双胞胎!还有一对是三胞胎!”潭师爷道:“这还是活下来的!没活多久不入户籍的还有不少哪!”展昭接口道:“而且这些孩子大多没活几年就夭折了。至于案子,到是只有最近一件与潭家坳有关,就是那件处女有孕的事。”白玉堂奇道:“这么多异事为什么不上报?”潭师爷道:“添丁进口是好事,生下双胞胎更是好事,至于养不住孩子本来也是常事,那是自家没福气!寻常人家哪家没夭折过孩子呀?所以谁家也没当回事。”
展昭见白玉堂脸色不好看,忙道:“忙乱了一天了,饭也没好好吃上一口。这样吧,有事明天再说。潭师爷就先住在府里,邹大人照应些。咱们先各回房吃点儿饭歇一歇,如何?”白玉堂也正有话想与展昭商量,于是起身道:“就这么办吧!邹兄您也别跟我们客套了,忙了一天也够累的了,我们就自己回房吃点儿算了。”邹明生道:“也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于是命人为展白二人准备客房,又命伙房准备饭菜。
来到客房,白玉堂先换下身上的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不一刻,饭菜送到,展昭也来到他房中一起用饭。白玉堂道:“猫儿,你想到查户籍和近年来跟潭家坳有关的案子,又让我问有关风化的事,看来咱们是想到一处了。”展昭道:“是呀。所有这些异事都与有孕生子有关,件件透着古怪。你说,会不会是当年的潭大年并没有死,反而在什么人处学了害人的法子,回来弄出了这些事情?他本来想慢慢报复这些人,可没想到吓得一些人纷纷搬家,于是就痛下杀手毒死了所有剩下的人。”
白玉堂道:“有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毒下的时间有些蹊跷。依时间看,潭慧明和孟语君被劫是发生在潭家坳人毒发之后,可见他们没有中毒。既然如此,毒应该是在他们走后下的。为什么潭大年不早一点下毒呢?而且当初有传言说孟语君是潭大年的儿子,莫非是他们父子合谋?那潭慧明可就危险了!”展昭道:“也许潭大年在他们动身前就下了毒,而潭慧明和孟语君没喝水呢?”白玉堂瞪了展昭一眼道:“没喝水,吃了用那水做的饭也不行!咱们是傍晚遇见的他们,按时间路程计算他们是中午动的身,难道不吃完午饭饿着肚子上路?要是那么着忙着慌的,还不被那个潭大兴看出破绽来?所以毒必然是在他们离开后下的,最晚中毒的人是在吃晚饭的时候中的,这也与那些死尸僵硬的程度相吻合。怎么,你不相信五爷的眼力吗?”
展昭哪敢再说什么,只得连连道歉。哄得白玉堂开心了,展昭又道:“那玉堂下一步准备怎么办?”白玉堂道:“看来五爷得亲自跑一趟了,只是你的留下来照应这边,别让潭大年再把潭师爷给害了!虽说他们当年确实很惨,可也不至于杀光所有人哪!”展昭道:“玉堂好像认准此事就是潭大年所为了?”白玉堂一挑眉道:“怎么,你有意见?”展昭道:“英雄所见略同!而且展某怀疑那人就是失踪的那个火烧鬼。”白玉堂笑道:“你是哪门子英雄?你充其量也就是个狗熊,要不怎么叫‘熊飞’呢?”展昭见他调笑,心里一动就要上前偷香,却被白玉堂伸手推开道:“色猫!你也不看看时候!明儿一早五爷还要动身去苗疆呢!这是急事,总得骑马吧!”
展昭心里也明白,只得悻悻坐回去道:“你去苗疆请术师来回怎么也得一个月,展某又不能同去------”白玉堂邪邪一笑,凑近他道:“也无妨啊!只要五爷在上面,明日照就骑得了马------哎,死猫你干嘛去?”展昭人已到了门外,声音从外面传回道:“展某去交代一下邹大人,再找潭师爷问点事情,玉堂早点歇了吧!”白玉堂骂了声“奸诈猫”,自去睡觉不提。第二天一大早,白玉堂跟邹明生说明了原由,动身去了苗疆。展昭则留在华阳县保护潭师爷,又写信告知包大人这一切,并请他奏鸣皇上,另外下令各地彻查由华阳县搬去落户的潭家坳人,让他们小心防范。邹明生也找人画了潭慧明、孟语君和那个火烧鬼的样子四处张贴访拿。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潭师爷一家整天呆在县衙内寸步不离,展昭也一直守在他们身边。邹明生怀疑嫌犯可能是看这里防范森严,于是转而追杀其他搬走的潭姓人家去了。展昭也有所怀疑,但还是不肯松懈。可大人忍得了,小孩子天生爱玩儿,哪里憋得住?这一日恰逢庙会,而且县里的首富张老爷要请川戏班唱戏为老母祈福。潭师爷的儿子潭惠忠一个劲儿的闹着要去看,他妻子潭蒋氏也求他,说在大庭广众之下没事的。展昭看潭师爷被闹得没法子,又喜欢潭惠中活泼可爱,不忍他失望,于是道:“这样吧,展某带忠儿去玩儿,你们好好呆在府里别出来,大白天的不会有事的。”潭师爷见孩子高兴,连连称谢不已。
展昭带小孩走后走后不到一个时辰,县衙外突然有人击鼓鸣冤。邹明生急忙升堂,潭师爷在旁边准备记录。告状的被带上来后,邹明生见他头蒙白布,布上还渗着血,但却看不清脸。于是问道:“堂下何人?有何冤情?如实讲来,待本县为你做主。”堂下人道:“小的王老三,是来告我那混蛋儿子的!他娶了媳妇忘了娘,不但不养我老,还把我打成这样!”邹明生道:“可有人证?”王老三道:“我儿子是我们村的一霸,谁敢明里替小的作证?不过我们村教书的张秀才给我写了份状子。他说他是县里潭师爷的同窗,一起考过进士的,认得他的字。”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份状子。递送状纸本是衙役的活,可潭师爷一听故友相托,就起身亲自来取。谁知他刚到王老三近前,就见王老三突然掏出一把刀来闪电般刺进他胸前而后转身便跑。等衙役们反应过来追出去那人早已踪迹不见。
邹明生下来查看,潭师爷正被刺中心脏,已经气绝身亡。他赶紧命衙役去庙会找展昭,却见展昭拉着小孩押着一人走了进来。原来展昭带着孩子挤到戏台前以便他能看得清楚,自己则时刻防范着周围的人。台上正演得热闹,忽然停下来由戏子们帮王老太太散钱祈福。潭惠忠小孩儿心性,让展昭把他抱高点儿好去接钱。展昭笑着举起他,台上的戏子们也凑到了台前。突然展昭发现面前的一个戏子没有到身边的箩里抓钱,反而把手探进怀里,立刻准备好了袖箭。果然那戏子掏出一把匕首冲着孩子便刺,展昭一抖手发出一只袖箭将他手腕打伤,又飞身上台讲他拿下。揭去他脸上的川戏面具一看,正是潭慧明。于是展昭立刻押了他回来,却见潭师爷已经死了。
展昭正在懊悔不已,却听门外一个清越的声音道:“五爷回来啦!这次可真是芝麻掉进针眼儿里——巧了!我刚走到半路上,正碰见------咦?这是怎么了?”展昭回身一看,正是白玉堂,旁边还站着一个老者,正是当初见过的那位老术师。展昭忙过去给老术师见了礼,又简短说明了事情的经过。白玉堂听后劝道:“猫儿你也别太自责了,毕竟谁也想不到那贼人竟猖狂到进县衙杀人。行凶的人呢?”几个大胆的衙役忙辩解道:“他跑得太快了,所以------”此时一直没出声的潭慧明突然喊道:“什么?你们没抓到他?”展昭刚才也没来得及问清楚,与白玉堂一样惊讶道:“怎么会?难道行凶者不是潭大年?抑或是他这些年学了武功?”潭慧明大叫道:“就是潭大年!他也没学什么武功,只是在山里过久了,每日追山鸡野兔的身子强健、跑得奇快罢了!别说了,我带你们去抓他。语君还在他手上,他一定会回去带语君走的。咱们有话路上说!”
展白二人一听,立刻跟随他出发。一路上潭慧明才讲明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他们赶着马车正走着,突然间有一个人飞速从后面跑过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人给打晕了。等他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手脚被绑着,孟语君坐在他身旁,旁边还有一个人,正是几年前自己和孟语君在出去玩的路上捡回家的火烧鬼。潭慧明惊问是怎么回事,孟语君便给他讲了当年的那场惨剧,并告诉他自己确实是潭大年的儿子。潭大年跑进迷魂道后并没走多远,而是藏在出口附近目睹了整个惨剧的发生。只是迷魂道的传说太过可怕,所以没人敢进去搜查。开始那些天道口有人守着,潭大年不敢出来又不敢进去,就靠着附近的草根树皮苔藓勉强活下来。等守卫撤走后,他想下山报仇。可一则人单力薄,二则儿子被掌握在人家手里,因此只得退居山中等候时机。
潭大年每日里靠打猎度日,又要防范猛兽毒虫,一来二去练得身手敏捷力大无穷。有一次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山谷,见到一些动物会突然抽搐而亡。他怀疑那些动物是中毒,于是就上了心,捉来小动物做了记号然后放掉后追踪。渐渐的给他找到了规律,原来那些动物都是吃了一种紫色的果子后隔一天死掉的。后来他又捉了些小动物尝试,弄清楚了那紫果的毒性,又将那紫果风干后尝试,发现毒性不减。于是他带了风干的紫果准备下山报仇。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他又狠心地烫毁了自己的脸。下山后,他先潜入潭大兴家见到孟语君,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孟语君对此也有耳闻,而且还曾偷听过潭大兴与一些人的交谈,就认下了他,并且与他合谋找机会让他进了潭家。
可是当孟语君知道潭大年要把毒下在井水里毒死所有人时,死活不同意,并且从此不离潭家坳一步,生怕离开后潭大年乘机下毒。潭大年不想伤着儿子,又不甘心只杀掉潭大兴一家,于是就忍下来等待机会。直到潭慧明和孟语君离开,他立刻在井中下了毒。谁知晚上潭望三来告诉潭大兴孟语君的事,潭大兴立即召集人手去捉他们俩。正好有族人说他傍晚时看见潭慧明赶着马车往华阳县方向去,于是潭大兴就带人直奔华阳县。潭大年不放心也跟了去,却没搜到他们。潭大兴命人帮助衙役们守住北城门,潭大年怕到时候众人毒发唯独他没事会引人注意,于是偷着往城南走,恰好看到了被两人赶走的那两马车。于是他悄悄跟上,等展昭走后到了没人的地方才追了上去。他这些年来潜踪的本事连山中的野兽都瞒得过,更何况毫无防备的几个人?就连展昭也没发觉他的存在。
潭大年本想杀了潭慧明,怎耐孟语君苦苦哀求,最后还以死相逼。潭大年只好把他们带到了自己当年隐身的一个山洞,每天打来猎物给他们吃。出去打猎和探听消息时,为防他们逃走,潭大年向来把他们全绑起来,等回来后再解开。后来潭大年见县衙防范太紧,怕自己一人成不了事,就把潭慧明带出来,以潭慧明不帮忙他就带走孟语君相要挟要他帮忙杀潭师爷一家。潭慧明知道他的厉害,只得答应下来。他们日日来到县衙附近守候,直到今日见展昭带了孩子出来才觉得得了机会。于是潭大年打晕了一个跑龙套的戏子把潭慧明换了上去,并威胁潭慧明,说已经给他和孟语君暗中下了毒,如果一天内不吃解药就会死,警告他别打歪主意。潭慧明不知真假不敢冒险,只得听他的。
第四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