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井上瓷鱼

49、第四十九章

　　至于这人会不会给自家老爹带来什么麻烦，贺学义觉得作为一个地方长官，总是要经历一点风雨的嘛。

　　第二日清早，贺学义便带着一马车他精心挑选好的凉瓜去见李复归。不过等他到达农庄，发现李复归已经吃上了。不仅自己吃，还热情地招呼他一起。

　　摆在桌子上的几个凉瓜色泽和形状都趋近于完美，切开的那一个此刻正散发出恰到好处的新鲜的清甜香气，不用去确证，贺学义可以肯定这瓜应该是从越王府运过来的，而且十有八九是原本属于越王的份例。

　　推食解衣，也不是没有上位者如此做，但是多数不过是让人另外准备吃食和衣物送下去，少有真的把给自己准备的东西分派下去的。现在的上司和下属情谊都这么感天动地吗？怀着这一点小小的疑惑，一路骑马赶路已然口干舌燥的贺学义婉拒了李复归的吃瓜邀请，他直觉他可能不配。

　　李复归虽然觉得贺学义的拒绝有些可疑——这人之前谈起桂地西瓜的一百种吃法可是如数家珍，但是李复归也没有太在意，毕竟贺学义作为一个年轻人，不知道为何日常十分注重养生，也许他只是觉得剧烈运动以后不应该吃生冷饮食？

　　不过李复归身体一向康健，又有副铁打的肠胃，吃这种只过了几道井水的西瓜对他来说只是洒洒水，所以他也没有怎么忌口，心满意足地吃下了半只西瓜才同贺学义一道出了门。

　　清早趁着太阳不很大的时候李复归其实已经忙完了一波，这会儿出门主要是巡视性质的工作。两人出门没多久，就有农人过来请教。这些并不是试验田所在的农庄雇佣的庄户，而是附近的乡民，他们的田地也在这一处，李复归整日里活跃在田间地头，一来二去地便和大家便熟识了。

　　起初这帮乡民对于李复归领着一帮人种田是抱着瞧热闹的心态的，一来是李复归看着年纪不大，要知道那些田地伺候得好的庄稼把式可都是种了半辈子田的老农，二来则是李复归虽然体格健壮，但是行止瞧着却不太像是个种田的，倒是和与他同行的贺刺史家的公子颇有几分相似。一个公子哥能种好田吗，更何况是两个。所以，大家都觉得这大抵是闲的蛋疼的富家子弟心血来潮想出来的新的玩乐方式，过得一阵，折腾够了，也就偃旗息鼓打道回府了。

　　但是没想到，这两人不仅像真的农人一样早出晚归，还一坚持就是两个多月。眼见着他们黑了瘦了，但是他们地里的稻子，那是肉眼可见地比周围田地里的强上一截。事实就是最好的广告，这帮乡民们开始殷勤地向他们，尤其是李复归讨教起种田的诀窍来。

　　李复归也不藏私，乡民们这才知道原来种田竟然有那许多讲究，譬如这选种，他们顶多也过一遍竹筛，把小粒和秕谷去掉，但是李先生他们选种还会用盐水淘选几遍，沉底的种子才要，漂浮的种子是不要的，说是这样发芽率才会更高。

　　他们这里靠海，粗盐不贵，若是没有粗盐的，李先生说用煮沸晾凉的海水也使得，不过是要多费些工夫兑出合适的比例。有人不信邪把那漂浮的种子拿去试种，确实不仅发芽率低，而且即便出芽长势也比沉底的种子长势差上许多。

　　还有播种，他们平时也就是把往年晒干的种子直接拿出来用，但是李先生教他们播种之前要在太阳下翻晒几个时辰，说是醒种，也是为了促进发芽。然后最好种子要在生石灰水中浸泡一段时间，这样在一定程度上能防虫害。大家说实话，第一次尝试都将信将疑，但是看李先生的试验田长势喜人，那必须得一丝不苟地照做。现在看来确实是不亏，新一波学着李先生的方法种下的粮食这会儿长势都十分喜人。

　　李先生最近在教他们一个叫做堆肥的方法。种地的人都知道地力有限，一直耕种不进行休养便会变得贫瘠，庄稼长势也不好。休养的方法除了停止耕种，自然还得靠追加肥料。但是交州的牲畜不多，人口也有限，肥料并不那么充足，他们以往只能烧些草木灰撒在田间以充作肥料。只是这法子养地挺慢的，所以这地还是得停种。

　　现在有了堆肥的法子，李先生说多施肥，再辅以适当的轮种，这地便常年都可以耕种。堆肥的法子倒也不难，就是在深坑之中填入枯枝败叶秸秆淤泥等物，然后辅以人畜粪尿进行发酵以获得肥料。不过这发酵物的堆放以及堆放后的管理都有一定的技巧，第一次尝试的时候需要进行指导，否则很容易腐熟不够或者过度，影响堆肥的肥力。

　　李复归现在就是充当这技术指导的角色。他也没觉得辛苦或是不耐烦，毕竟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他的粮食增长大业最终还是要靠这些农人们去推广。能让他们掌握科学的种田方法，绝对对他的产粮大业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李复归现在的重心还是在改良种子这一块，发展堆肥的方法只是为了满足试验田施肥需求附带的。这方法目前就还只在有试验田的周边地区进行推广，于是李复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因为这个被人“弹劾”了。

　　弹劾他的是一个当地的官员，这人官职不大，两人素不相识，既不在一个晋升渠道，没有利益冲突，平日里也没啥交集，产生不了私仇，那这人为啥要弹劾李复归呢？

　　原因竟然是李复归没有经过越王同意就把堆肥法进行推广了，他认为这能增产粮食的方法应该由朝廷掌控，李复归私自传播侵害了朝廷的利益，有给自己邀名的嫌疑。

　　李复归想过自己的育种事业可能会有一些波折，但是他没想到还有这种切入点。要是以往，他肯定不会浪费时间去回应这种有抬杠嫌疑的指责。但是他现在大小也算是越王麾下一名有编制的政府工作人员了，按照这里的工作制度，不管人家说的是不是事实，当事人都得解释一下。可以也写个奏折，或者亲自去越王那里解释。

　　李复归不耐烦写小作文，决定去越王那里解释。而且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攻击”，虽然李复珪一向表现得开明且友好，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亲自去确认一下越王对这件事的态度。毕竟人家不仅是上司，还是一言能定人生死的封建社会统治阶级，他对自己的观感很大程度上会影响自己目前的事业。

作者有话说

　　复归：固宠ingㄟ(▔ ,▔)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