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華清臣》莫邪

8、皇帝选妃

　　谢母表面平静送谢父出府，回头就心慌意乱满屋子乱转了，到是谢琅華反安稳坐于软塌上喝茶，时不时还捏方果子吃。谢母瞧了，恼不是，不恼也不是，抬手抢了他手上半枚果子，唾道：“当真生了你这么个讨债的。”

　　谢琅華眨了眨眼，乖巧倒了杯茶过去，笑道：“娘刚才不还说让我相信爹么？怎么这会子，又自己心焦起来了？”

　　“你懂什么，”谢母一手果子一手茶，叹道：“你爹那人耳根子软，心里是想给你退婚的，但就怕陈家老爷有三寸不烂之舌，好说歹说又把你给爹劝住了。你年纪小，不知道定婚麻烦，退婚更麻烦，如果不快刀软乱麻，一干二净，拖久了只会越拖泥带水。”

　　谢母未尽之言是，如果此次不抓着陈家有错在先的过错退婚，日后再找原由退婚，可就没这么简单了。换言之就算能退，那谢琅華的名声，也算全毁了。

　　如果没有两世经历，或许谢琅華真的不懂，但经历两世，上辈子更是在陈府后宅做了七年少夫人，哪还不懂这些世家姻缘里的弯弯道道？
　　“爹既然让娘等着，那就暂且等着吧，急也没用。”不管多麻烦，纵是拼着名声不要，他也定然是要退婚的，反正上辈子遭遇让他对姻缘已经失了信心，不成亲就不成亲，他又不是养不活自己。

　　初春白昼长，随着一柱香，二柱香。。。半时辰。。。一时辰过去，谢父久久不归，谢琅華已经做好最坏打算，不想谢父在日落前回府后，从袖子里掏出当年表示定亲送去陈府的八字婚帖。
　　谢母捂唇惊呼：“这婚，退了？”

　　谢琅華险些以为做梦，谢父把庚帖交还他手上，目光复杂问：“今天白云寺一事，是你设计的？”

　　前者心中一突，曲膝跪下：“琅華不孝，让爹失望了。”即是辩白都无，干脆承认了。谢母当即瞪他眼，你这孩子这般实诚做甚？

　　谢父眉眼跳了跳受了他这一跪，转尔又扶他起来，半是训斥半是告戒道：“退婚的法子有无数种，你错在不该拿自己的名声，去赌世人心性。”

　　谢琅華只想着把事情闹大逼迫俩家退婚，却没想过婚约的任意一方出了问题，另一方总归要连带受损。不要觉着不是自己的错误就能清白无辜，人言可畏，哥儿的名声清誉多过一遍嘴，就多一份污秽。

　　“。。。爹训戒的是，琅華受教。”

　　谢母赶紧调和说：“老爷放心，私底下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以后一定让他安安份份，不敢再拿自己的名声儿戏。”

　　谢父瞪老妻：“慈母多败儿。都是你惯的。”

　　“是是是，都是妾身的错，请老爷多担待。”

　　谢琅華：“爹不要怪娘，是我莽撞了，回去我就抄百遍孝经以示惩戒。”

　　娘俩纷纷揽责的话听的谢父吊起眼：“你们娘俩这是变着法子拿捏我呢？”一个前头说训过，一个后头说都是自己的错，当着他面唱黑脸白脸？

　　谢母佯装无辜：“老爷这可是冤枉妾身了，您是一家之主，惯来只有您拿捏我们的份，哪有我们拿捏您的份？琅華你说是不是？”

　　“娘说的是。”听声音都有点抖，明显是憋着笑的。

　　谢父瞪眼老妻给她个回房再算帐眼神，转尔看向谢琅華，撇了撇嘴：“那孝经古板罗嗦，没甚事抄那东西做甚？没得费手。”感受父亲拳拳之意的谢琅華红了红眼眶，曲膝就要行礼。
　　这次谢父拦住了他，语重心长拍拍他道：“这次虽冲动了点，但退婚的想法，为父是支持你的。你身为哥儿，行走世间举步维艰，如果你自己不能立起来保护自己，爹娘也不能保你一世。”

　　话里话外既然是半点不责怪他破坏谢陈联姻的意思，还说他为自身考量的想法是对是，谢琅華心里一酸，原来他上辈子委屈求全的想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如果他鼓起勇气多问一句，多相信一点，是不是就不用憋屈那么久？
　　往事不可追。
　　谢琅華眨了眨眼掩去酸楚，欠身回道：“爹说的是，琅華记下了。”

　　谢家退婚的消息在上京世族间不径而走，好些宅家夫人纷纷意动，需知‘谢家琅華’的名声可不是虚有其名，要家世有家世，要品貌有品貌，要才情有才情，不管哪一样拎出来都是满上京最拨尖那一波的。
　　这般好的儿媳妇人选不赶紧定下，还便宜旁家不成？想到这，意动的夫人们连夜写好帖子隔天就派人递到谢家门房。当然，帖子写的是赏花赏景等名头，可不敢直接说姻缘。

　　不过她们不说谢母就不懂吗？不能够呀！抱着十几封帖子的谢母笑的合不拢嘴，邀功似的全放谢琅華案头，转尔坐到对面笑说：“你瞧瞧这些帖子，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回头我也好回帖。”

　　后者无奈：“娘这是做甚？我难道就这般恨嫁了？”说着憋着坏笑，偷偷凑近问：“还是说娘管着的生意亏本了，缺我这口吃食了？”

　　谢母恼的锤他：“你盼我点好吧你！谁家好哥儿一天到晚盯着自家营生亏本的？就你那猫食似的胃口，别说一个俩个了，十七八个养起来也不费事。还缺你那口吃食了，亏你说的出来，够糟心的。”

　　谢琅華可不怕她，嗔怪眼说：“既然不缺我口吃的，凭甚那么急着把我嫁出去？现今大哥二哥都在任上，大嫂二嫂也跟着去照顾了，略大府里就你跟爹在，没了我在，留你俩大眼瞪小眼，不够无聊的？”

　　“不无聊。”谢母睨他：“正好让我跟你爹过点二人世界，清静。”

　　爹娘感情不好，做孩子的，糟心；爹娘感觉好，做孩子的，多余。谢琅華嘴角一抽：“娘，有本事你跟爹再生个妹妹呀，你以前不是跟爹撅过嘴，说他好几个孩子愣是凑不出个女儿么？”

　　“多大人了说的什么混账话？”谢母气的指他，唾道：“你爹说的对，都是惯的！”

　　“对，娘惯的。娘惯的，可不得娘受着了？”

　　“哟，赶情我还给自己惯出个祖宗是吧？”谢母作势又要锤他，谢琅華乐得直躲，娘俩笑了场。笑完，前者叹道：“成吧，你不想嫁就不想嫁，多留两年也不晚，反正刚退婚又马上定婚，说出去还当你真仇嫁呢。好事多磨，权当你缘份还没到了。”

　　“谢谢娘。”谢琅華冲谢母笑了笑说。

　　得天独厚的皮相当真占尽便宜，纵是看习惯了的谢母，被他那么轻轻一笑，心里最后那点心气都没了。虽说也有点愁吧，但更多的还是欣慰吧，长成这样，冲谁笑一笑谁不迷糊？

　　谢琅華是不想成亲，谢母想着多留两年也不晚，却不想世事无常，隔天谢父沉着脸带回一个消息。

　　——皇帝选妃。

　　谢母眼前一黑急得直掉眼泪，‘皇帝选妃’的意义不言而喻，不管是谢家门楣，还是谢琅華在上京名声，如今没有婚约在身，选妃名册必定有他一席之地。可是如今皇帝多大年纪？比之谢父都只小三岁。
　　再则当今皇后亦是出身名门，与皇帝年少夫妻情宜深厚，诞下的皇子公主立住的就有四个，更别说宫中还有一位圣宠不衰的哥儿贵妃并一位皇帝极为喜欢的梅妃，这种局面下谢琅華入宫，于谢家于他自己，都无半点好处。

　　“怎么办？”谢母急的如热锅蚂蚁，眼泪直掉说：“琅華的脾性你也知道，让他入宫，无疑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若是寻常官衙人家，孩子若能入宫为妃那是天大的荣耀，说句不夸张的话，整个家族都能荣登一级，但对谢家这样世家旺族来说，入宫为妃并非什么极好的事。要是当今皇帝再年轻个二十岁还好说，就现在这年纪，妥妥当爹还有余。

　　谁家好爹愿意自家哥儿嫁个年纪能当爹的夫婿？

　　谢父怕老妻急出问题，安慰道：“你先别急，宫里暂时只是传了消息，离真正选妃日子还有段距离。如果能在此之前先给琅華定下新的婚约，那选官就不能把他的名字报上去。我们就还有机会。”

　　谢母擦了眼泪，一脸坚定：“正好昨儿十几位夫人送来的帖子我还未回复，我现在就挑几家出来好好瞧瞧。”说着又不免迟疑，说：“可是昨天我问过琅華意思，他暂时无意成亲，”

　　谢父截断她话头：“只要有那合适的人选，便先行定下，成亲的事以后可以慢慢谈。”现在不是成不成亲的问题，而是借婚约之名先把‘选妃’事易揭过去。只要过了这段时间，成亲的日期俩家可以慢慢谈，但谢父担心消息已经散步出去，原本有意结亲的人家会打退堂鼓。

　　没人会愿意跟皇帝抢人。‘选妃’的节鼓眼上定亲，明摆着有跟皇帝抢人之嫌疑，满上京权贵都在皇帝手底下讨生活，谁敢跟最尊贵的人抢人？

　　事实证明谢父担心的事是对的，原本下了帖的夫人们面对谢母的积极回应，一个个都推三阻四了起来，正当谢母心绪微沉时，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陈蔚的母亲，陈夫人，一脸笑意携厚礼登临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