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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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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之之手抖了一下,下意识转过头,谢音寒一双锃亮的眼神,像一把寒刃,毫不留情地扫过来。
她捏紧手中的杯子,指尖微微泛白,稍微镇静下来。
下一刻,整个身体放松下来,轻轻倚靠在身后的置物台,换上一副懵懂天真的眼神看着他。
“学长,我不懂你的意思。”
装蒜。
谢音寒唇角的讥诮一闪而过,随即想到了什么,收起犀利的眼神,又换回之前那副春风化雨的神色,朝着程之之那边走去。
程之之微微皱眉,眼看着谢音寒越走越近,这已经超过了她的安全距离。
她总有种他下一步就要对她动手的错觉。
两人距离不过十公分,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部,但发现后面是柜台,退无可退,手背放在身前,下意识做好防御姿态。
谢音寒却像是一无所察,深邃的眼眸望着她,像看情人一样,柔得仿佛能掐出水,右手慢慢伸过去,仿佛是想去触摸她的脸颊。
程之之谨慎地偏开头,她现在学聪明了,可不想再被他用注射器麻醉了。
只见那只修长如玉的手并未有任何冒犯的举动,指尖直直地落在程之之身后的那台饮水器上,摁下了加热的金属按钮。
很快饮水器就冒出一些咕噜咕噜的煮水声。
谢音寒笑了笑。
“学妹这段时间还是喝热水会好一点。”
程之之面色微滞,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怎么知道……?
随即想到她曾经在电话里跟他抱怨过一次,他记住也不奇怪。
都是成年人,这点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但谢音寒主动提起这事来牵动她的回忆,看向她的眼神也始终勾勾黏黏,总让人觉得他对她有不好的企图。
紧接着,谢音寒便从她手里接过杯子,动作行云流水,给她接了一杯温水,便送到她眼前。
“谢谢。”
谢音寒瞳孔漆黑,眼窝深邃,眼尾微微勾起,看向她的眼神专注且细腻,似三月吹过的徐风,散在空气里都是柔情蜜意的气息。
程之之曾经听海蓝说过,这样形状的眼睛被称为情人眼,当这双眼凝视对方时,很容易给人一种被对方深爱着的错觉,就像情人一样。
但她也说了,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惯会玩弄人心。
程之之丝毫没有受到干扰的样子,微笑着从他手中接过温水。
她不紧不慢将那杯水喝完,谢音寒依然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难道他过来就是为了向她示威?
见她眼中的疑惑,谢音寒扯了扯嘴角,解释道。
“詹教授刚刚在叫你。”
程之之了然,快速清洗一下,然后顺手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柜台,便打算离开了。
谢音寒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盯着程之之的背影发神。
这次聚会意料之外地简单,并不是指詹中信和罗海生谈论的内容,而是指在这之后,谢音寒便没有对她发过难。
直到她离开,谢音寒都一直表现得十分正常。
程之之虽然摸不准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关子,但也没有什么好惧怕的,她早就有了对付他的法子。
倒是宗珩,这阵子突然生病了。
除了必要的时候,宗珩很少出门,上次他也算是破天荒答应她,让她推他去散步。
大概因为她的一番折腾,空气中的温度和湿度都产生了很大变化,宗珩向来不太好的身体,毫不意外地着了凉。
宗珩有一个医生团队,时刻监视着他的健康状态。这次病情来得突然,再加上这场风寒意外引起了他打娘胎里带来的并发症,高烧持续不退,医生们这两天一直忙前忙后,给他检查身体,试图把体温给降下来。
程之之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她赶紧到了宗珩的门前,管家站成一棵笔直的青柏。
“烧退了吗?”
管家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表现得有些冷淡。
程之之自然也看出了他对她害宗珩生病有所不满,可她也没有意料到宗珩的身体会这么差,难怪他身边的人都对他千依百顺,估计也是怕他会身体不适。
程之之目不暇视地从管家身边走过,并不把他的冷淡放在心上。
她看到躺在床上的宗珩。
他双眼紧闭,肤色雪白得好像雪山之巅上的皑皑白雪,在夕阳的映照下渗出绯红的日晕,那是他发烧后留下的红晕。
他鬓角间的汗渍虽然已经清理干净,可依然带着退烧后的余润。
程之之就站在一旁看了很久,面色平静,既看不出对宗珩的担忧,也看不出作为这件事始作俑者的悔惧。
她的目光弥漫而悠长,让她看起来仿若游离三界之外的状态,不悲不喜,超然脱俗。
直到宗珩那边发出一点动静,才将她从无尽的沉思中唤醒过来。
不过她没有走进。
宗珩心情很差,持续两天的发烧,久违的失力感,像一排巨浪,又重重地将他打落在地狱,求救无门,心中戾气横生。
等他注意到不远处的程之之时,她已经调整好面部表情。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他的嗓音被火灼干,透着一股玉碎的沙哑。
见她没有作答,依然呆呆地站在那里,顿时失去了耐心。
他眉心拢起,正要发作,便看到程之之脸上带着浓浓的自责,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事,踌躇不敢上前。
她的眼睛水润润的,有着处子般纯真的气质,面上明明挂着对他的关心,却因为某种隐忧而不敢上前。
宗珩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就盖过了之前那般不悦,于是对着她低低地唤了一声“过来”。
程之之见他要坐起身来,连忙过去帮他起身,眼睛却不敢看向他。
宗珩低着头,静静地凝视着她,不放过她的一举一动。
随后,轻笑一声,略微带着一丝讽意。
“怎么?害怕我追究你?”
程之之猛地抬起头,稚子般无辜的双眼紧张地注视着他,像是被人曲解一般,嘴角挂着一丝委屈,连忙解释道。
“怎么会?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你追究我也很正常,你要打要骂我都能接受。”
说着便低下头,小声地说道。
“我只是——很自责……”
宗珩不喜欢她低着头跟他说话,索性勾着她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同他说话。
“哦?”
宗珩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这件事他本就不怪她,从一开始就是他默认的,没必要迁怒于她。
但他不喜欢她脸上战战兢兢的表情,这让她看起来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只是下一刻,程之之那双柔软而富有暖意的手覆在他冰凉的手上,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只见她睁着春水般莹润的双眼,粉嫩的翘唇泛着淡淡的莹光,贝齿轻轻咬上去,楚楚可怜的同时,又给人无限遐思。
“我只是很自责,身为你最亲近的人,你的妻子,我竟然比不过外面那些人知道你的身体状况。”
程之之慢慢欺身前进,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
这是一个十足亲密的姿势,对于宗珩来说,这个姿势带给他的感受,要远比一个火光四溅的热吻来得要更加亲密,直击灵魂深处。
他又接着听她说。
“记住,我是你的妻子,是你唯一的亲人。以后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我不想再从别人的嘴里,也不想最后一个知道你的身体状况了,好吗?”
程之之眼神锃亮,闪烁着真挚而纯净的光辉。
宗珩内心深处有一块地方开始慢慢塌陷。
他的妻子,他唯一的亲人。
他已经很久没听过亲人这个词了……
程之之用她的温柔铸成一柄宝剑,攻破那道坚不可摧的堡垒,在他的心间攻城略池,把他灵魂深处的黑暗和戾气驱散地无影无踪,让他内心深处获得久违的喜悦和平静。
【宗珩好感度+20】
管家在外面走来走去。
先生每次生病之后,情绪都阴晴不定,谁若是撞上枪口,免不了被波及。
他确实讨厌夫人害得先生生这么大一场病,但他不得不说,到目前为止,太太是唯一一个能让先生笑的人。
他想让先生获得幸福,希望太太能够活久一点,给先生多带来一点快乐。
正踌躇着,门内传来程之之的声音。
“管家,先生想吃东西了,你去让厨房准备准备。”
声音听起来很正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管家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在外面徘徊了那么久,没听到里面传来任何动静,按照他以往的经验,这种情况下,先生表现得越是沉默,情况越是糟糕。
然而,现在是什么状况?
为什么太太听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大概是他没及时回应,程之之特意出门看了看。
“管家?”
当管家看到她跟个没事人一样,用手在他面前晃一晃,他越发不明白这个世界了。
为什么先生总能一次次对她例外。
好在管家心理素质较好,很快就恢复正常,连忙吩咐人去让厨房准备些易消化的食物。
回到房间的程之之,很自然地将手放进宗珩手心,与之前他既不接受也不拒绝的态度有所改变,他也同样自然地将她的手纳入自己的掌心,让她靠在自己身边,在她耳边低吟。
“你不是喜欢那些花花草草吗?我名下有个种奇珍异植的庄园,改天我陪你过去住几天。”
程之之点了点头,又发现宗珩眼睛闪亮,带着一丝他没有察觉的殷勤。
深渊中长大的恶龙并非永远习惯黑暗,当他头顶出现那么一轮温暖的太阳,他也会妄想留住那一缕阳光,哪怕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程之之站在深渊口,从背后拿出那张诱捕恶龙的巨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