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手男朋友》寞寞不得与

4、第 4 章 初衷

　　初衷？
　　陈瑟陷入了对这个问题的考古。
　　学吉他那会儿是高二那年。陈瑟和隔壁班的一个女孩子谈起了一段懵懵懂懂的恋爱，最大尺度只有接吻那种。
　　那些年正逢乐坛喷发期，周杰伦王力宏SHE这些歌手的音乐充斥这整个高中时代。
　　但是女孩最喜欢的，是陈绮贞的歌。
　　高二的学业开始变得紧张，下午放学时间迟晚自习又很早就开始，所以陈瑟不回家，留在学校饭堂和女孩一起吃晚饭。
　　女孩带了吉他放在宿舍里。吃完饭，她总会带着吉他回教室里练习半个小时。自然陈瑟就是她的唯一观众。
　　夕阳的余晖、略带生疏的吉他曲，还有纯真、温暖的她，构成了陈瑟高中时代最美的回忆。
　　陈瑟第一首会弹奏的吉他曲是她最喜欢的《旅行的意义》。
　　一年后也是听完这首歌之后，陈瑟和女孩分道扬镳，各自奔向新的人生轨迹去。
　　他们的恋爱，说不出原因，说不出何时心动，也说不出离开的原因。所以到最后，也说不出这段回忆对于人生的意义。
　　不过陈瑟觉得，就这样也是很美好的。
　　那把女孩送的吉他，陪伴着他走入大学，踏进社会。大学里陈瑟一有时间就会跟吉他社团练习，从木吉他到电吉他，从对舞台的羞涩到后来享受舞台给他的光环。工作之后，无论平日里多苦闷多压力，只要在音乐的海洋里，他可以肆意的遨游，享受短暂的释放。
　　无疑，他对吉他是热爱的。
　　这应该就是初衷了吧。
　　修参说：“我还记得是在歌唱比赛认识你吧。说真的你唱歌还行，不过比你好的还有人在。按照其他评委打的分数，最多也就给你第三名。”
　　“知道啦知道啦，我听到耳朵都起茧了。”陈瑟不以为然：“感谢修老师您给了全场最高分，我凭一分之差拿了第一名。”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高分？”
　　这个......其实这也是陈瑟这两年来很想知道的。他清楚自己的水平，那时候若不是最后一搏拿吉他自弹自唱Beyond的歌，引起全场观众的共鸣和大合唱，估计连前三都没有吧。
　　修参想了想道：“因为那段solo，让我想起了我自己的经历。”
　　......
　　陈瑟疑问：“就这样？”
　　修参道：“就这样。那你还想怎样。”
　　“那跟初衷有什么关系？”
　　修参笑了笑：“你跟我们乐队这些年来，也该知道现在音乐市场多不好做，乐队的市场更是萎靡不前。可不能因为市场这样了，我们就不继续做音乐。我希望乐队每一个人，都能真的把音乐看的很重，给他最充实的热爱和激情，这样才能做出真情实意的音乐出来。”
　　“现在的各大比赛里，又有哪位选手是真的热爱‘音乐’这件事才过来参加的？说到底，无非就是为了名利。”
　　陈瑟道：“哦，那你看中我，就是因为我很热爱音乐？这理由也太......”
　　太俗套了吧。
　　修参说：“你之前那几场唱了什么歌我都忘了，在我眼中真是一点闪光点都没有。”
　　除了......比其他选手帅一点。
　　“可你一弹起吉他整个人都变了，就好像大将军拥有神兵利器，全世界都被你吸引过去。而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气场，这样的现场能力。”
　　“再看看现在的你，哪里还有那种气场。”
　　陈瑟苦笑道:“那我是不是还得跟你说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修老师！”陈瑟尽可能把自己心中的激动藏起来：“既然万总选择了我，那我会努力练好的。你放心，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难得能听修参说那么多私底话，最后两个人却有点不欢而散。
　　说努力练习就练起来，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10点。打了一天的鸡血的陈瑟也终于知道疲倦。
　　此时的地铁上人还是比较多，陈瑟也不争不抢，默默站在闸门处。
　　不管是一个人的还是有同伴的，说说笑笑的还是打瞌睡的，形形色色的身影，都是要归家的人。
　　陈瑟沉默地看着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突然想起修参今天和他说过的话。
　　什么是初衷？
　　大约三年前，和他相依为命的父亲患上肝癌，需要一大笔治疗费。陈瑟把能拿出来的钱都拿出来了，就差没把唯一的房子给卖了。
　　一天天消瘦的父亲，一张张压下来的住院结算单，一个个不愿意借钱还冷言冷语的嘴脸。
　　那段日子，真的是他这辈子过得最难受的日子。
　　直到他看到朋友圈的歌唱比赛的宣传消息。最开始吸引他的不是参加音乐特训计划和加入唱片公司的机会，而是一等奖五万元的奖金。
　　这，就是初衷吧。
　　小城市的比赛流程不多，海选之后直接选了十强，十进五，五强决赛就完事了。对于陈瑟来说时间再合理不过了。于是他就毅然报名了。
　　白天忙着工作和照顾父亲，唯有煮饭的时候抽点时间练唱歌，若是时间还可以练习吉他。
　　五强决赛那天有现场直播。陈瑟特地让护工到点了调电视台让父亲看比赛。而比赛完后，陈瑟揣着五万块奖金飞奔到医院里。
　　可父亲，还是撑不过等他过来，含笑而终。
　　后来护工才告诉他，其实这些天父亲感觉自己情况更严重了。可他不忍心再告诉儿子。他怕再乱花钱，他怕给儿子更大的负担，他怕儿子会更加伤心。
　　父亲弥留之际和护工说：“我儿子，真的很棒！”
　　之后那五万块钱他放入定期，他舍不得用。那算是他唯一的念想。
　　......
　　第二天陈瑟像以往那样起来去附近小公园散步，买了豆浆油条，闲看路上的花草树木，习惯性地把昨夜的伤感埋在这平平淡淡的岁月中。
　　偶尔陈瑟灵感来了，会把自己随意创作的小曲哼着用手机录起来。回到出租屋里就会把它写出谱来。至于会不会把整首曲子写出来这就看心情了。
　　不知不觉，抽屉里都快装满了稿子。
　　自从得知要参与音乐节巡演后，陈瑟就把自己那份工作辞掉。而现在更加没理由去找工作。
　　万修源的秘书带来合同给他签约，他正式成为乐队一份子。
　　离运动会开幕式还差两天时间。不过陈瑟本来也不是第一次演出，和乐队磨合的很快，连一向严格的修参也没多说什么。
　　键盘手叶维方说：“可以啊陈瑟。就那么几天时间你就把曲子练习那么好。”
　　“那是当然。”胖子张围用胳膊一下子搂着陈瑟的脖子，也不在乎陈瑟是快被勒死还是被他的汗臭味熏死：“我早就跟你们说了，朱候那臭小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以为没他不行呢。他当初来的时候还不是经常出现纰漏，被修修骂的多惨。”
　　陈瑟十分嫌弃的逃出胖子友爱的包围中。
　　胖子一张嘴就说个不停：“好歹陈瑟也是修修选中的后备役，能让修修看上的人能差吗。要是他能早来几个月，还有朱候什么事？我看以后Custom就我们这几个兄弟就行了。你说是不是呢修修。”
　　叶维方道：“你就闭嘴吧胖子。”
　　“让我闭嘴可以，用美食塞进哥的嘴里就行啦。修修，今天时间还早，要不你煮饭给我吃呗，我想吃红烧鱼。”
　　陈瑟知道修参会做饭，而且他们几个偶尔还会去修参家里蹭饭。不过听胖子说杨资很讨厌家里来人，加上修参也忙，反正陈瑟来到乐队后一次私人聚餐的机会都没有。
　　修参道：“胖子别忘了你才瘦了三斤......”
　　“我不管我不管，修修你都不再疼我了。瑟瑟你会不会煮饭，会不会煮红烧鱼？”
　　胖子此人，一旦撒泼打滚起来就是威力无比，用他那200斤的重力抱着了陈瑟的大腿。
　　修参走过来，一手捏起胖子的耳朵：“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来买菜，大家都来我家吧。”
　　修修万岁！
　　胖子拉上叶维方去菜市场，王强回家接个快递再过去。修参搭上陈瑟先回他家里。
　　两人倒是一路无语。
　　直到回到停车场，修参主动开了口：“这个......我想我要和你道歉。”
　　“为什么？”
　　修参别过脸，不敢看着陈瑟：“我把你家的事给忘了。上次还说那样的话......”
　　“别说了。”
　　沉默约有几十秒，陈瑟舒了一口气，微笑着和修参说：“我最苦的时候你帮过我，你最狼狈的时候我照顾你。我俩之间是不是有特别的缘分。”
　　“你......你不必这样，我也没帮你什么。”
　　“我妈走得早，我爸很辛苦的拉扯我长大。他做人很简单，很容易满足，从不怨天尤人。这样活着，自在。可是我......大概让他失望了吧。能给支烟吗？”
　　烟草的味道，能让拘束的氛围放松下来。
　　陈瑟修长的手指执着烟，烟雾轻柔地萦绕着他，窗外的车水马龙入了他落寞的眼神，轻柔的唇一张一合，修参竟一时看的入迷了。
　　“跟着乐队这几年瞎混，连他的墓我都没回去看过。我就是个逃兵，只会逃避，我做不到像他那样的人。做不到......”
　　“其实你很好。”
　　还没经过大脑的话就这么从修参的口中说出。说完他倒是有点后悔了，下一句该怎么接？
　　“我想你爸最后的心愿也是很简单的，就是希望他的儿子能幸福快乐，事事顺遂。”
　　这么一个简单的答案，却让陈瑟心头一颤。
　　“其实对比朱候，吉他手的位置我更想你来担任。这两年来，我一直在等你。等你重拾自信，等你愿意重新拥抱生活，等你重视手中那把吉他。”
　　“陈瑟，你该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