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GL）》御乐

17、17

　　我看着梓思，整个心神都放到她身上去，说不出是种甚么样的感觉。是有点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又感受到心痛再次纠缠上来。本来跟诗云有过那样的特殊关系后，我已决定逐步淡忘梓思，把她锁在我心里，可现在她突然出现，我才发觉，我根本不能忘记她。

　　我知道诗云的眼里必然有着能指我撕成碎片的痛苦，但是我又能如何呢？那一剎那，我真的很希望我从没认识过梓思，从不曾陷入到这样悲恋里。我深深地痛恨着我深爱梓思的事实，却不能改变甚么，直如沾水火柴一样，无能为力，是真正的废柴一根。

　　我回头，递给诗云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我的理智跟我说，我一定不可以让这个女孩再为我心伤。

　　「妳怎么会来这里？」我望着梓思，要求一个合理答案。我不会相信，她只是碰巧散步到这里来，我们学校与这个学校相隔甚远，也不在梓思回家路上，除非她是故意来这里找我的。但我不记得，我有跟她提过我的考试时间和地点……是谁出卖了我？诗云是一定不会干这事的，会是小月儿吗？

　　她看了诗云一眼，低声道：「凯晞，能到一边聊一会吗？」那是种怎样的语气呢？带着委屈，带着低头，带着谦让……甚至带着请求？

　　「到新城市广场等我，我再给妳电话。处理好这边我就去找妳。」我撇下梓思，走到诗云面前。她俩站得直像贴在门上的门神像，一左一右的盘据了校门的两边。考试过后，我的心情糟糕极了，我不想再去处理任何烦人的问题，我只想与诗云在一起，讨论一下我对考试内容的不满，然后大家笑一场……曾几何时，我曾经觉得待在梓思身边是那样的轻松快活，但现在，我却感到抑郁。

　　诗云点了点头，她真的是个好女孩，她从不会留难我。

　　「走吧。」我把我的冷漠留予梓思，是的，我必须硬起心肠，诗云不能再受伤害，我也不能……在又一城里那种心痛至晕倒的感觉，重复肆虐我的感官记忆，我真的不能再有一次那样的心痛感觉，不然，我会死的。

　　我走出校门，一直往前走，我也不辨清方向，我对这区不熟悉，只是一直走，一直走，低着头，走我的路。我数着自己的脚步，听着她整齐的脚步声。

　　「妳连一个给我解释的机会也吝啬吗？」蓦然，梓思带着委屈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惊觉，自己对她，又何曾公平？我与梓思的关系，只是最普通的学姐与学妹的关系，她自不用对我禀报甚么，我也没权利要求她甚么。她可以与任何人外出，可以与任何人交往，可以……她的一切，都是由她来决定的。我希望的一切都是我的自我想象，自我假想……对啊，我和她，只是最普通的前辈与后辈关系，最普通得我没有任何立场去责怪她……心好痛，真的好痛……

　　我转过身，她的神情有落寞，有委屈，有无奈……但就是没有内咎。够了，司徒凯晞，妳还在期待着甚么呢？这个女孩，根本不可能爱上妳，把妳的幻想都放到一边去吧，曾经有过如梦般的甜蜜，现在也该是醒来时候了。「我们还能说甚么呢？」只是，我说出口的，依然是伤人的话语。难怪每个日子里，总是那么多的怨侣分手，然后情杀，因为即使再怎样深爱对方，被妒火和怨恨冲昏的头脑，总是控制不了我们招尤的口舌，歹毒的话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出，伤了对方也伤了自己……祸果然是从口出来的。差点忘了，我跟梓思，甚至连情侣也不是……

　　「凯晞……」她无奈的低唤了一声，那种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但我又有甚么办法呢？这都快要把我给迫疯了，我爱她，却看到她跟别人在一起，也不可能得到她……「可不可以别用这种话来敷衍我……」

　　我转过身，有着被误解的愤怒：「我没有敷衍妳！」妳还想我怎样做呢……「我可以怎样做啊？难道去怪罪妳吗？妳跟润韬在一起了，难道我就要为他而怪罪妳吗？那根本是两码子的事！」我愤怒，却依然含糊的带过我的伤痛。

　　「他……不是有意打妳的，还痛吗？」她顺着我的话。对啊，都几天了，她现在才记起那个人渣打了我一拳，还真是感谢她的体贴呢！

　　「真是谢谢了，最少我还没死去，也没需要进医院急救。」我狠狠的嘲讽着她的伪善。梓思的冷漠，一次又一次的刺激着我软弱的心灵，现在心里的五味架都打翻了。我知道我不应该用这样的言语来说她，但我实在受不了。

　　「凯晞，妳非得要这样说不可吗？」听得出，她怒了。

　　「我还能怎么说？」我依然是这个问题。梓思啊，妳到底要我怎样作呢？

　　「凯晞，妳气的到底是甚么？」她软软的叹了口气：「润韬学长虽然多次羞辱于妳，可他也是气疯了，难道妳就要跟个失去理智的人计较吗？」

　　「那他失去理智的时间倒还真巧！」我气极，一次被人辱骂，另一次都被人打得晕过去了，一句失去理智就能抹去，难怪年中不少被控谋杀的杀人犯都慌称自己有精神病，杀人时失去理智了！「我没打电话报警已经是体谅他的『失去理智』！」

　　「……我不明白，你们曾经是朋友，为甚么会走到这一步来……」她沉默，最后无奈。

　　我心里一惊，却不由得想起那些少年时的日子，我好像是中三时认识润韬的，那时大家还在同一个班里，直至中四分班了，虽然不上感情有多好，但也不是那种仇人相见的，而一个多月前，甚至还一起玩乐，走到这一步来，要怪的，到底是谁。我心中也有唏嘘，没有回梓思的话。朋友……何以反目。

　　「我和他的事，太复杂，太难说清。」我深知，润韬很介怀我在梓思身边打转，严格来说，我和润韬是情敌关系……你会给你的情敌好面色看吗？即是那是你的朋友。「与妳无关，妳没必要掺和到这里面来。」

　　我又再往前走了几步，长堤边，垂柳依依，夏风吹起，满地沙尘，远处河口有一轮夕阳，残阳如血。六月底的夕阳，总是在最后一刻依然发着它的余晖，虽已是七时有许，依然可以在蓝得发紫的天边找到它的身影……「这时候不早了，太阳都下岗了，妳回家罢，我也不好让诗云等得我太久。」风吹过我的身子，吹醒我乱得像浆糊一样的脑海，我已经作出了决定，我不可能，去伤害诗云。梓思……终究，我还是比不过润韬。就此别过吧，自此以后，再无瓜葛。

　　我走，越过她。这路本来就很窄，硬要是两人一起走，必会碰到另一个人。偏偏梓思又霸占了路中心的位置，我走过去，少不免碰到她的肩。那瞬间，她伸手，拉着我的衣袖。

　　我回头，困惑的看着她，也许不无期待，实在想不出来，她想做甚么。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立时就放开手，眼神却撇到另一边去，看着那河里游得愉快，根本不知人间险恶的鱼儿：「凯晞跟诗云学姐……」她似乎是在想着，用甚么言词才对，难道在担虑会刺激到我吗？我心里嗤笑。「……妳们，是情侣？」

　　我却没想过梓思，会说得这样直白。她到底知道多少？但是我和诗云，是情侣吗？我不知道，一般来说，不管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也只有最亲密的恋人，才会做做爱那檔事吧？但是我和诗云，我们是吗？……「是的，就如妳所见，我和云是情侣。」出于一种报复心态，我擅自决定，但话出口，却有种心虚。是的，我不爱诗云，或许我很喜欢她，但我不爱她……

　　「原来……」

　　我的气打不从一处来，截断梓思的话：「够了，这不是妳需要妳理会的事，我和诗云的事，自有我和她自己料理。这些年来在学校里，假若我果如妳所言，略有名气，妳怎么可能没听过关于我和诗云的流言？」是的，全属流言，直至那一个吻、那一个夜，全是流言。三人成虎，可知原来流言也有变成真实的一天？

　　她终究任我远去，我也没理清她问这话的原因。乱，为甚么这个夏天，所有事都放出来了，都搞得一团乱了？梓思、诗云、润韬……还有许多许多的人，我都看得清楚，那些人眼里藏了的情感。

　　我走回新城市广场，被梓思这样一扰，原本已平静下来的心湖，却又再起涟漪，尤其是她最后的问句，更是平添我心里的疑惑。为甚么，天总要这样待我？我打电话给诗云，找到了她的所在，却对我和梓思发生过的事绝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