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钢琴 ...
-
鹿灿灿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邻市的姥爷家。
那时候，鹿母还在身边。
鹿灿灿的姥爷家有一台三角钢琴，通体白莹，质感平滑，就这样放在挂满古今知名音乐家画像的房间内，成为一道最亮丽的景色。
那是姥爷家风格最格格不入的一间房。
第一次见到这台钢琴的鹿灿灿年仅四岁。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小小的她闯进去后，看到清一色木头色之中突然出现一抹白的惊艳，她像是着了魔似地，情不自禁地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钢琴，满眼都是喜欢。
“灿灿也喜欢钢琴？”
姥爷跟在后头，慢吞吞地走到鹿灿灿身旁，亲切地问道。
小鹿灿灿不知道什么叫钢琴，但她就是觉得这个白色物体很漂亮，是她长到四岁以来，见过最漂亮的东西。
听到姥爷这么问，她诚实地点点头，还不忘开心地表示道：“这个好漂亮啊。”
姥爷笑了笑，把小鹿灿灿抱起来，放到钢琴椅上，随后也坐了下去，掀开琴盖，弹了一首《小星星》。
小鹿灿灿双眸亮晶晶的，像是淬了夜空中最耀眼的星子似，她目不转睛地瞧着姥爷的动作，那双已经铺满皱纹的手仿佛恢复了年轻时的生气，正灵活舞动着，她的目光霎时盈满钦佩和羡慕。
一曲弹毕。
姥爷偏头看向小鹿灿灿，问道：“灿灿想学吗？”
“我也可以学吗？”小姑娘软糯奶音中带着满满的兴/奋和喜悦。
姥爷和蔼地笑了，“当然可以。”
之后几天，小鹿灿灿每天一大清早就起床，端正地坐在客厅，等姥爷教她弹钢琴。姥爷每早见状，都会被她严阵以待的架势给逗笑，然后顺着小鹿灿灿的意思，带她去琴室。
那段时间，鹿灿灿永远记得，当鹿母得知她想学弹琴时，往常平静如一滩死水的眼眸满溢激/动，日日脸上挂着的都是温柔的笑靥。
后来，小鹿灿灿回到南城后，知道自己没有钢琴可弹，失落了好一阵子。
鹿母对小鹿灿灿愿意学习钢琴这件事，相当高兴，自然不会让她就这样断了学习机，母女俩一回到南城，她就为小鹿灿灿联系一家知名琴室，而小鹿灿灿便是在那儿遇见了老妇人——
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恩师。
那之后的鹿灿灿虽然碰触过许多台钢琴，却未曾再碰到那台她心中最美的钢琴。
因为它随着她妈妈一道离开了。
鹿灿灿再也没见过那台惊艳她一整个童年的钢琴。
-
没想到曾经她费尽千心万苦寻找的钢琴，此时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眼前。
意料之外，猝不及防。
程麓没有发现小姑娘的异状，径自往前走，打开琴盖，修长手指落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他偏头看去，才发现小姑娘还傻愣在门口。
“怎么了？”怎么还不进来？
鹿灿灿闻声，才回过神来，慢腾腾地走进去，程麓示意她坐到钢琴椅另一侧。
坐下之后，鹿灿灿才状似不经意地道：“这钢琴好好看啊。”
“的确好看。”程麓认同她的话，而后才淡淡解释，“我妈几年前从一位女士那边买回来的，说是符合这里的风格，就摆在这里了。”
“这样啊。”鹿灿灿勉强地笑了笑。
那名女士……
鹿灿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
因为只有那个人才会拥有这台钢琴。
程麓稍稍掰了掰手指，舒活关节，才把手指放回琴键上。
琴音刹那间在琴室响起。
这里的隔音很好，空间又闭锁，丝毫不受外界影响，声音响起时，连带着整个空间都撼动，有着立体环绕的效果。
鹿灿灿侧头凝睇程麓，穿着白T恤的少年正沉浸在钢琴引导的世界中，如梦似幻，神奇地，她脑海里霍然出现少年坐在白色城堡外的花园中，沉醉弹琴的画面，如画一般美好。
光是想想，就让鹿灿灿不合时宜地红了脸，她慌忙地把视线转到琴上。
挥开那些古古怪怪的想法。
练了将近半小时，刘婶才上来叫两人吃午饭。
-
餐桌上摆着好几道香气逼人的佳肴。
扑鼻而来的香味让鹿灿灿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
“……！”
她连忙低下头，红着脸用力捂住肚子，好像这样就能隔音似。
刘婶在一旁看得不由失笑，盛好一碗白饭，放到鹿灿灿面前的桌子。
“小同学，多吃点哈，不够，刘婶再去煮。”
“啊……”鹿灿灿受到这么热情的对待，一时有些紧张，慌乱地摇摇头，“不用不用，刘婶煮得够丰盛了，够的……”
“好好好，快吃吧。”
“谢谢刘婶。”
鹿灿灿说完，看到程麓动了筷子，便也稍微放松僵着的肩膀，开始安静吃饭。
在他们努力祭五脏庙的同时，躲在厨房偷笑的刘婶正坐在凳子上，拿着手机向远在维也纳开音乐会的程母通风报信。
刘婶：【太太，少爷带女孩子回家了！】
与此同时。
维也纳的某个饭店房间里，敷着海藻面膜，惬意地躺在大浴池里泡澡的程母听到一旁的微小震/动声，伸手拿过来，看了眼消息。
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程麓和鹿灿灿吃饱饭后，便回到琴室继续练习，练到一半，程麓突然心血来潮。
“鹿灿灿，你会弹钢琴吗？”
鹿灿灿一愣，含糊道：“会、会一点吧。”
“那你试试？”
鹿灿灿摇了摇头，语速快得反而有些欲盖弥彰，“不用不用，我不试，你加紧练习吧。”
程麓挑了下眉，“可我累了，想休息下。”
“那、那你就休息啊。”
程麓沉默了片刻，“你真不想弹？”
鹿灿灿很坚持，“不想不想。”
她依稀听到程麓意味不明地笑了声，随后说了句
——“可我看你的眼珠子都快黏在钢琴上了。”
鹿灿灿：“……”不，我没有，你别乱说。
程麓又道：“所以趁我休息的时候，你可以摸摸看。”
鹿灿灿：“……”
“怎样？要不要？”程麓的声音夹杂着蛊惑的低沉。
鹿灿灿有些心动，舔了下唇角，一番纠结后，顺着心意点头了。
下一秒。
琴室缓缓响起《小星星》的旋律。
自那之后，久违地沉浸在音符的奥妙中，让少女不自觉露出享受舒心的笑容。
一曲完毕。
程麓才出声问道：“小星星？”
“嗯。”鹿灿灿应道，抬眸，“怎么了？”
“你怎么会想弹这首？”程麓还以为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久石让之类的钢琴曲，毕竟很多人想学钢琴的原因，除了父母期许，还有一部分是纯粹迷上影视或是一首曲子而起了念头。
通常后者这类都只是三分钟热度。
从初学到放弃，也就学会那首目标曲。
鹿灿灿咬了下唇，半晌，才轻声道：“因为这首简单。”
也因为这首是她和这台钢琴初识的曲子。
好久不见啊，我的儿时玩伴。
她在心中悄声打招呼。
-
下午四点，程麓才送鹿灿灿回家。
分开前，鹿灿灿开心道：“程麓，谢谢你。”
“谢我什么？”程麓有些不解。
“没什么。”鹿灿灿不想说出原因，因为那是她的小秘密，她只是在转身上楼前，再度停下和程麓笑着说了句，“比赛加油。”
程麓笑了，“嗯，比赛加油。”
一个礼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转眼间，就到了比赛当日。
除了专门用来撑面子的指挥和钢琴手，其他人都只是穿着最普通的蓝白校服。
去换装的两人花了几分钟时间，前后回到班上，当下引起大家的注意。
喻凝穿了件靛蓝洋装，上头银粉点缀，仿佛身在星空之中，她把长发绑成公主头，用珍珠发夹别住做装饰；而程麓虽然只是套上最普通的白衬衫跟西装黑裤，气质却干净地足以让人想入非非。
俊男美女站在一起，一时间，让大家有了议论纷纷的话题。
程麓懒得理会他们的想法，直接走到位置上，问他的小同桌，“我看起来如何？”
鹿灿灿竖起大拇指，肯定地说出一个字：“帅！”
程麓心情大好，“那就好。”
论歌唱技巧，每个班级都不分伯仲，毕竟一个班都会有歌喉好的人跟五音不全的人混杂在一起，整体发出歌声，音量相互抗衡，也就让人难以听出混在洪亮中的缺点。
然而高二一班却是亮了观众席所有人的眼。
理由不外乎是他们班最突出的两个人颜值太高。
加上身上的衣服，让人想忽视都难。
老师们沉得住气，看到惊艳的东西只会在心里细细品味，默默评估。
可台下学生们多半都是沉不住气的主，连忍都不能忍。
台上洪亮歌声缭绕整个礼堂，底下却同时响起窸窸窣窣，远远听不出完整内容的一堆议论声。
“妈呀！他们班颜值也太高了吧！”
“你这不是废话吗？他们有程麓这个一中校草，颜值直接就秒杀别班男生了。”
“他们班那指挥也很漂亮啊。”
“嗤，一班班花会不美吗？”
“也是哈哈哈哈哈哈。”
“我觉得她其实比校花好看耶。”
“我也觉得，话说回来，校花是怎么选出来的？”
“不知道，不过校花本身也长得很漂亮啊，我倒比较喜欢校花的型，看上去亲切多了。”
“我也是我也是，一班班花太高冷了，有点跩的感觉，而且我觉得她五官其实也就那样，主要是气质好。”
“请让我的五官长得也就那样，谢谢。”
鹿灿灿在台上紧张地攥紧拳头，手心里全都是汗，她下意识用余光瞥了下正在弹琴的程麓，却发现程麓也在偷偷看她。
一时间，脸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他……他怎么不专注在弹琴上啊！？看她做什么！
程麓当然有专心，只是弹琴手本来就需要偶尔抬头看指挥的指示，不过喻凝发挥稳定，他也基本上旋律节奏都记熟了，所以就没到非要一直盯着指挥看的地步，他就是习惯性抬起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到小姑娘身上。
看她眉头锁得紧紧的，面色严肃，好像遇到什么大事似地，他就不禁想笑。
心动，身也动。
底下的学生注意力大多在指挥和钢琴手身上，而把注意力放在程麓身上的女孩子，在这一刻，突然眼尖地发现程.冰山.麓竟然……笑了！
而且笑得挺温柔。
配上一身白衣和钢琴，简直就是从童话书走出来的王子殿下。
！！！
鹿灿灿并不觉得程麓的笑是什么稀罕事儿，毕竟程麓最近越来越常对她笑。此时此刻，她只知道自己的腿抖个不停，她需要努力跟紧大家的节奏。
好不容易在四分钟后把歌给唱完了，她才虚脱似地喘了口气。
舞台上的灯光从头顶流泻下来，台下震耳欲聋的鼓掌声一时间晕乎了鹿灿灿有些缺氧的大脑。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钢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