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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 ...

  •   *

      不死川实弥和玄弥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这让天堂结月十分欣慰,有种生活终于步入了正轨的感觉。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数月后,她突然收到了一封特殊的信件。这封信内容格外简短,寄信人只说自己会参加鬼杀队近期的一次特殊任务,大概有一段时间不会收信,叫她暂时不要写信去了。

      如果一直没有信来,就不要再等了。不用等信,也不用等他。

      天堂结月读到这里便知道,这个特殊任务肯定风险极大,难到了即使是实力强劲的柱也拿不准结果的程度。她隐约觉得似乎有大事要发生了。

      这事或许关乎的不仅仅是她所爱之人的死活,还与整个人类族群的存续有着莫大关联,是件沉重至极的事情。

      虽说天堂结月理解也支持风柱,但她还是以自己的方式表达了抗拒。

      不等你是不可能的。

      天堂结月照常寄出的信件强硬地传达出她的决心。她料到未来一段日子不会有回信来,于是打一开始就吩咐鎹鸦,若是没人回信,就直接飞回来,不用多加停留。

      就这样,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回信却仍没有半点要来的样子。

      天堂结月不再写那些搜罗来的趣谈了,她开始写一些日常中琐碎的小事,更多是写些祈祷词。她甚至还在闲暇时分抄起了佛经。

      然而又是半个月过去了,鎹鸦仍然没有带来回信。

      天堂结月终于连琐事都写不下去了。

      在风柱的桌案上积满了未开封的信件,且其数量仍在日复一日地增长。若是有人拆开来看,就会发现堆在上面的信封里内容都一模一样。

      那里面整页整页的写着“我好想你”。

      红叶落尽、霜寒渐深。静冈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可天堂结月还是没有收到回信。

      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一夜过去,本该四季常青的松树也白了头发。

      天堂结月度过的第二十个冬天较之往年更冷了一些,凛冽的寒风自窗外吹进来,好似要穿过衣裳和皮肉,直刺进骨血中去。

      待到转过年来,鎹鸦终于带回了第一封信。

      >>分线一·风月人间

      ——逢うべき糸に出逢えることを、人は幸せと呼びます。/与应该相遇的线相逢,人们称之为幸福。*

      不死川实弥在病床上躺了两个多月才总算能够下地。等到回到住处的后,首先撞进眼帘的就是那满桌的信。不为别的,只因为它们实在是太多了,多得他心里直发慌。

      他本来不打算跟天堂结月提起自己受伤一事的,只想编点瞎话搪塞过去就算了。然而每拆一封信,这个念头就会被削弱一点。等到他把那些思念满得似乎要溢出纸张外的信都读完后,心就彻底妥协了。

      他已经不想再隐瞒什么了。

      就这么一意孤行地让对方蒙在鼓里、连自己的死讯都要在许久之后经由别人告知,那才是最残忍的酷刑。

      于是他如实(但尽可能简短)地叙述了自己受伤一事,并且在后面附上了长长的一段医师详解,证明自己如今已无大碍,让天堂结月不要担心。

      看得天堂结月忍不住笑起来。然而她视线一触及下面的几行文字,眼角的弧度就倏地僵住了。

      “……另外,因为玄弥已在此战中离去,等我伤好后,须得先将他的遗物带回故乡。待到完成此事之后,我再去静冈找你,勿念。”

      天堂结月在桌前呆坐了很久。

      直到瓷杯中滚烫的茶水凉透、变得苦涩起来,她才回过神来,扑开信纸开始回信。然而落笔写了几个字后,她又觉得怎么读都不满意,只好从头再来。

      她搁下笔,打算把废纸丢掉的时候,才发现眼泪不知何时落在了上面。晕湿的那块信纸已然发起皱来,软趴趴的,难看的厉害。

      她到最后也没能写出什么像样的话来。

      *

      春寒料峭中,院中的松树总算有了些生气,不再是冬日那副萎靡的模样了。

      日头正盛,即使在廊下也不会觉得寒冷,天堂结月便坐在那里算账。她随便披了一件羽织,皓白的手腕自和服宽大的袖口中露出一截,似乎比以前细了一圈。

      家里的人都知道这会儿是她的办公时间,因此很少有人会到偏院来。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走廊里传来的那急匆匆的脚步声就分外明显了。

      纸门被哗啦一声拉开,女仆花子喘着粗气喊道:“小姐,风、风柱大人来了!”

      羽织滑落在地,但它的主人已经完全顾不上去管它了。

      天堂结月一路飞奔,直到了客室门口才停下。在耳边如雷般剧烈的心跳声中,她伸手打开了门。

      站在窗边的白发青年手揣在兜里,听到响动后回过头来。

      逆着光,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叫人看不明晰,远远只能瞧见几根翘起的睫毛。然而在天堂结月的眼中,周围的一切在此刻都显得黯然失色。

      她的双颊因着奔跑染上绯红,蜂蜜色的眼睛里盛满了亮光,而他的身影就在其中。

      “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那人笑着说。

      *

      两人于第二年夏天成婚了。

      天堂结月邀请了鬼杀队的成员,作为新郎方的友人出席婚礼,来的人出乎意料的多。

      与新郎同为柱的剑士们看上去尤其高兴,不过其中一位不知怎么的惹怒了新郎,要不是其他人拦住了他们,只怕两人会当场打起来。

      从家仆那里听说此事后,新娘在祝词时特意多看了这位剑士大人几眼,只是她除了吃相不大好以外,也并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第六年秋天,天堂结月诞下了一名男孩,并取名为玄侑。

      玄侑原本长得像母亲更多一点,然而不知是因为受到了父亲潜移默化的影响、还是由于取了这个名字的缘故,随着他逐渐长大,倒是越来越向他故去的小叔靠拢了。

      等到玄侑五岁时,除了一双金琉璃似的眼睛之外,身上再也找不出半分母亲的影子了。

      也是自这一年开始,不死川实弥的身体每况愈下。鬼杀队传来消息说,与风柱一样开了斑纹的剑士们陆陆续续地去世了。

      玄侑长到九岁时,身体壮得像小牛犊一样,附近长他四五岁的男孩子们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而被缠得不行才答应教导他剑术的父亲已经连日轮刀都握不住了,偶尔才会挥几下木刀。

      他过完十岁生日后,父亲连外出都很少了,每天就呆在廊下的躺椅上,天气好时才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通常母亲都会陪在身边。只是她虽然已经尽可能的减少了需要外出的工作,但毕竟管理的事务很多,总有要离家的时候。到那时,陪着父亲的任务就会落在玄侑头上。

      玄侑不像母亲那样总有说不完的趣谈,他跟父亲聊的最多的还是自己身边的小事。其中也掺杂着不少跟母亲说了就会挨揍、但跟父亲说起来就没关系的事情,玄侑把这些称作父子之间的“秘密”。

      到后来,父亲会告诉他一些有关母亲的事情,从喜欢的食物到生活中的习惯,再到有可能会触怒她的小事。不过这也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这天玄侑从私塾回来,按照惯例要先去偏院跟父母打声招呼。在去的路上,花子叫住了他。

      “小少爷下学啦?”

      玄侑笑着点头:“是呀,母亲在么?”

      “在呢。您饿不饿?厨房今天烤了点心,不如先跟我去用一点再去找她?”

      聪明的玄侑意识到这是一道送命题,坚定地拒绝了。

      “吃过点心等会儿就要剩饭了,那样母亲会训我的。”

      在这个家里生活了近十一年,玄侑十分清楚谁才是最可怕的那个人。他还是个孩子,还是不要妄图挑战那个人权威的好。

      但是他真的好想吃点心哦。唉,生活不易,玄侑叹气。

      正低落着,他突然发现今天的花子神情不大对劲,关心地问道:“你脸色不太好呀,是生病了么?”

      花子大惊,只能含混地应是。

      她本就不算机灵,一击不成,便知道自己没机会了,只好装模作样地又应付了几句,目送男孩走远了。

      玄侑走到房门前,礼貌地敲了两声门。等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来母亲模糊的一声进来以后才拉开门。

      “母亲!父……”

      “嘘——”

      天堂结月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小声些。

      玄侑探出头瞧了一眼,发现背对着门口躺在躺椅上的人没什么动静,好像睡着了的样子,便及时噤了声。

      天堂结月蹲下身,凑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父亲今天会早点休息,我也留在这边,晚饭就不过去吃了。”

      玄侑点点头。

      天堂结月给他理了理有些歪了的领口,又道:“你要是功课上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去问你外公。他最近老是念叨自己闲得很,你多陪他说说话,好吗?”

      玄侑挤眉弄眼,表示自己明白了。

      天堂结月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抬手摸了他发顶一把:“好了,去吧。”

      母亲不去吃饭=剩了饭也没人说他=他可以吃点心了!

      突然被馅饼砸中的玄侑扭头就跑。

      玄侑不知道的是,在他跑远以后,他的母亲趴在那个好似睡着了一般的人胸前兀自哭了很久。

      天堂结月捧着那人早已冰凉的手,眼眶通红却仍笑着。

      “玄侑的事你不用担心。单亲的孩子该怎么抚养,我跟父亲经验都还怪丰富的。”

      她轻柔地拨开他额前被吹乱的碎发,强忍哽咽的声音被晚风裹挟着走远。

      “……谢谢。遇到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

      >>分线二·花

      ——君が僕に残した物、今という現実の宝物。/你留给我的,是名为现在的宝物。*

      信封上不是天堂结月所熟悉的字体。这让她的欣喜瞬间冷了一大半。

      不,不要胡乱猜测啊。

      她勉强冷静下来,动手拆开了信封。然而信的开头就让她如坠冰窟。

      这封信是由音柱写的,目的只有一个,即告知她恋人的死讯。另外因为风柱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也顺带询问她是否有帮其操办葬礼的意向,如果没有的话则由鬼杀队代为办理。

      信中林林总总列了几条事宜,还有些安慰的言语,但天堂结月一时半会儿是看不进去了。

      她伏在案上,白皙而纤细的脖颈上经脉尽显,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来,是活了二十年都没有过的狼狈模样。

      *

      葬礼是在东京办的,由天堂家出资举办,参加的大都是鬼杀队的剑士,此外也有一些往日受过风柱帮助的人。

      天堂结月站在人群中,周围皆是身穿黑色队服的鬼杀队剑士。大家静默着,表情各不相同,但都是一样的哀愁。由于习俗,即使想哭也得拼命忍着。远远望去,几乎要分辨不出谁是谁。

      她想了想,脱离队伍站到了人群之外,又偷偷摘下了戴在头上的黑纱,露出一张越发瘦削的脸来。

      万一他临走前想看她一眼却又找不到人,因此错过了成佛的最好时机就不好了。毕竟这个人一向笨得很。

      她有点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最后只得深深叹了口气。

      回静冈之前,音柱把风柱住处的个人物品都装在了一个箱子里交到了她手上。

      “千万不要因为一个笨蛋就不嫁人啊。”

      看上去不怎么正经的音柱十分正色地嘱咐她。

      天堂结月没应声,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音柱见状小声嘀咕道:“完了,这也是个笨蛋。”

      箱子里面除了一把刀以外就没什么重物了,所以天堂结月就没让一起来的家仆帮忙。她也不太想假手他人就是了。

      在回去的列车上,她翻着看了看,里面只有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而后就是她托玄弥带去的那个用来装点心的双层红木盒。

      点心当然早就吃完了,里面放的都是她寄给对方的信件。

      一叠又一叠花花绿绿的信封,被主人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连一处折角都没有,比音柱放在箱子一角的那些还未拆封的信看上去还要新。

      天堂结月还是哭了。

      *

      二十五岁那年,天堂结月正式从父亲那里继承了家业。

      几年后,她在出差时,从人贩子手中买下了一对饱受折磨的幼童,作为养子带回了天堂家。

      三十岁出头,天堂结月的身体出现了不少毛病,不过染了点风寒就卧床数日,病好后被头发花白的上任家主教育了好久。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后终于有所好转。

      六十九岁的夏天,因为觉得太累而不想出门参加祭典的天堂结月早早就把其他人赶上了街,而后独自一人坐在廊下,安静地看着烟花点亮夜空。

      “怎么都这么多年了,烟花还是一点没变呢?”

      她靠在摇椅上小声嘀咕着,不知何时,已经缓缓合上了眼睛。

      静谧之中,天边忽然炸开了一簇又一簇绚烂的花火。

      天堂结月再次醒来时,只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岁的夏天。

      她低头瞧了瞧,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确实是那件绀蓝底白夹竹桃花纹的浴衣。正迷糊间,她蓦地发现,自己早已全白的发丝不知何时又变回了黑色。

      她心里忽然就有了一个答案。

      天堂结月抬头往前看,果然在院中那棵松树下见到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那人就静静地站在树下,一头白发于接连燃起的烟火中忽明忽暗,在沉沉夜色中格外显眼。

      天堂结月踢踏着木屐跑过去,一鼓作气撞进了他的怀里,然后仰起脸笑道:

      “对不起,等好久了吧?”

      >>TRUE END·终会再次相见

      终于结束了磨人的录音工作后,天堂结月决定去对街奶茶店冷静一下。

      点了一杯加冰果茶以后,她又买了支冰激凌,坐在吧台一旁边吃边等。

      等拿到经纪公司的合约得先发给老爸看看有没有毛病。也不知道是签几年,要是超过五年肯定想也别想了。

      不知道夏季联赛她这个唱主题曲的能不能白嫖一次现场,关键是能不能走后门拿个签名。其实半年前在推特上发的入粉言论都是骗人的,她已经粉了WIND五年了,从对方刚做直播的时候就开始了。

      好想见他一面哦。

      天堂结月食不知味地抿了口冰激凌,思维发散间眼神不断地乱飘。

      视线不经意间经过柜台,突然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举着甜筒的手瞬间一僵。

      白发,目测在一米八上下的身高,肌肉线条明显的小臂,零散的刘海下有一道不短的疤。

      虽然对方戴了口罩,但天堂·五年老粉·礼物榜第一·结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电光火石之间,天堂结月计上心头。

      正巧这时点的果茶已经做好,柜台后边的小哥提着袋子叫了一声她的号码。

      这一刻,仿佛全世界都在帮她。

      天堂结月感觉自己脚下都带风。

      她面上装作打字的样子,实则余光一直紧盯目标,甚至还在脑海里演算好了最佳距离。

      就是现在!

      “啊!”

      “嘶——”

      咬了几口的香草冰激凌球准确无误地砸在了白发青年撸起半截袖子的外套上,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显眼的污痕。

      青年皱着眉看过来,在对上一双惊慌而又羞愧的眼睛后,硬是把冲到舌尖的脏话咽了回去,语气极差地改口:

      “怎么看的路!?”

      天堂结月连忙道歉,在一连瞥了好几眼对方胸口那道污渍以后,小心翼翼地提议:

      “不如您把外套先脱下来?我可以给您马上清理干净,很快的!”

      眼前的女生双手合十,一双蜂蜜色的眼睛里半是试探半是祈求,看得不死川实弥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虽说他觉得没那个必要,但对方这个模样实在让人难以拒绝,于是他迟疑了两秒,还是拉开拉链把外套脱了下来。

      而我见犹怜的女生垂下眼睫,掩去了其中的狡黠笑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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