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灯》一西

3、第三盏 束梦

　　“余溪，你这影碟机哪买的？”老妖拖着圆滚的身子爬上去，颤巍巍戳下播放键，“东西是老式了点，不过曲子不错。”
　　“买不起，从冥司那群老闷骚手里抢过来的。”碟片也是，曲子确实不错，音色悠然富有活力，如初春的枝丫向光而生，如浅海游鱼随浪乘风。
　　“欢迎，喝点什么？”一个穿着正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青年进门来，金属边框的眼镜遮不住眼底的惫态。
　　“真的不考虑喝点别的？我们这蔬菜汁也不错，安神。”余溪递上咖啡的手有点犹豫，别一会这人过劳倒在她店里。
　　“老板，曲子不错。”青年跟着曲调哼起来，比耳熟能详更为熟练，哼得随意，但音调一个不差。
　　“我很小的时候，就对音乐抱有浓烈的兴趣。”青年摘下眼镜，揉揉发胀的眼睛。“我缠着家里的大人要报个兴趣班，学钢琴，拿出自己存的压岁钱买了乐谱。”
　　“结果呢，开课那天我才知道，报的是奥数班。”他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我抱着乐谱站在门口人都傻了。”
　　“我闹了两天，被他们揍了几顿，然后老实地坐进奥数班。”但年少顽劣地心不会这么轻易给打败，“外面学不了，我就在学校里悄悄学，音乐社合唱团我都参与过。”
　　那时候老师不知情，在家长会上夸他成绩好，课余生活还够丰富，反倒是弄巧成拙。孩子长大了打没有用，他们就讲道理，语重心长引经据典，压得他喘不过气，最后逮着他把社团全退了。
　　“大学时好多了，”他跑远了，家里想管也管不着不着，“呆着院里乐队的感觉是真的好，我们在校庆时登台表演的第一首曲子就是这首。”他指了指余溪的老式影碟机。
　　“离校时大伙说要留下来，把乐队做下去。”他笑的有些无奈，“他们还是不同意，这次讲道理没有用了，他们就跟我谈感情，就好像我有多大逆不道似的。”
　　“这个送给你做个纪念吧。”他从挎包里拿出一张碟片，“我们乐队校庆时第一次录的曲子，有人前两天翻了出来刻成碟片，我留着也没什么意义。”
　　“走了，曲子不错，咖啡也是。”
　　“人类还真是懦弱，才会甘愿被道理被亲情束缚。”老妖不屑。
　　“正因为会被这些东西束缚才是人类，也正是要拼命去挣脱去触碰的才配叫梦想。”余溪拨开压在影碟机上的老妖，“听听看吧，别人曾经挣扎闪烁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