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今生错来生诺(1 2)【更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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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明日黄花
自是寻春去较迟，往年曾见未开时。如今风摆花狼藉，绿叶成阴子满枝。
夜浓如酒。氤氲的云气中，一轮半月魅然潜出，细看之下，在那云丝的缝隙中，竟有忽明忽暗的两颗双星聚拢向半月的两端。
花慕水在如影随形的指引下从月坛的迷宫中踱步而出，瑶池深夜的异景呈现在眼前。他无心观赏，却拧眉观天，半晌后终究颓丧地叹了口气。若是叶师叔在此，定然能夜观天象，掐算出个子丑寅卯来，虽然多半会在关键处卡壳，但到底也能略知一二。
可惜，这等师门独传的本事，他和萧昶连皮毛都没有学会。虽然如此，但今夜的星空月色诡异罕见，直觉的，要有大事发生了，因为心中莫名的不安越来越甚。
洛清清自打见过了那个酷似欧阳的“苍鹰之子”后，仇恨的心魔复苏，隐隐又有迷林中的走火入魔之态。花慕水好不容易点了她昏睡穴，将她交于其从前的手下照顾。欧阳的出现固然让他心惊费思，但眼下更重要的，是鼓足勇气，去见然然。
是的，鼓起勇气。
若是以他平素的不羁性格再加上对然然云阔海深的思念，哪容得下多等一时片刻，早迫不及待地绞尽脑汁将蜜意浓情融入嬉语漫言中，只为博佳人嫣然一笑。
可是而今，非但千言万语堵积在心中难以言说，连再见然然一面，都令他觉得心中百味翻涌。下午初见的那一幕，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重现，是那么美，却让他刺心地痛。
下午那时，打斗的三人刚走，他便顺着石英指引的方向，飞身拨开瑶池西边的花丛，无法回忆起当时的心情，唯有自己那隆隆的心跳之声，激烈如雷，犹在耳旁。
果然，花色妖娆中，水光潋滟处，那魂牵梦萦的容颜终于又一次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蜜色的嘴角洋溢着明媚的浅笑，微颤的睫毛上沾着未干的泪珠，自己心尖儿上的人儿，如今灵动清丽中更添几许妩媚的风情，娇艳明丽尤甚往日。
“然然……”抑制不住心中的乍喜狂情，他分开花木便扑上前去，将心爱的女子拥入怀中。可所触所感的异样却让他立马惊醒，大退数步。
这水中的身子，光滑细腻，玲珑温软，竟然是未着寸缕！
再回神时，然然的笑容早被满面的慌乱所取代，双颊绯红地欲滴出血来，却是一动不动，眼神中似有万语千言，却是一声不吭，可见是被人点了穴了。
可此时此刻的花慕水却再管不了这么多，只是双眼直直地看着林然水面之上白皙的身子，从纤细的锁骨到鬓角和耳根，缀满了点点红梅落雪似的吻痕。在花慕水的眼中，却如针芒般刺目扎心。
一切都似乎被倾覆了，花慕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干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那朵朵梅花，脑海中一片空茫。林然无措地承受着他毫无聚点却执着不去的目光，时间一分一秒缓缓地走，眼泪一点一滴无声地流。
直到洛清清走来看见了一切，一个脆响的耳光将花慕水打醒，两人方才将林然解穴安置，自始至终，花慕水非礼勿视地低垂着头，再未发一言。
花慕水曾是何等风流人物，当时被情殇蒙了心智，一时痴钝，之后再想又如何会猜不出发生的一切？
那满身红梅的另一个主人，必然是石英了！当时三人打斗，石英的穿着也没稳妥到哪里去，却因为他是男子，所以花慕水只诧异了一下却没怎么在意。
可眼下的情况却不是“在意”二字那么简单。
他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然然是被人逼迫、受人亵渎，那他一定要让那恶徒下地狱！即便，那人是一眼看去纯良如玉的石英也一样！
可是，为什么，每次疑问澎湃之时，他又害怕退却了。与石英虽是真实面目的初见，但之前数度的交集，那个玄衣人给他的印象怎么都和卑鄙二字联系不上。更让他害怕的是，下午第一眼见到然然时，她表情上幸福的笑和她眼角上犹湿的泪，他又如何看不出，那些悲喜柔情全都不是给他！
然然，我们分开的这些时日，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思绪纷飞中，花慕水已不知不觉走到了瑶池水畔。不远处，林然正临风而立，手抚一株朱色的细草，微垂着头，久久地静望着池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然知道在然然心中，第一位的从来不是自己。但过去，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无所适从过。因为那时，他的竞争对手是根本就无意和他竞争的萧昶。他相信，一旦然然知道萧昶独爱龙阳后，自己便能慢慢取而代之。
但现在，如果那个人是石英，他没有一点点把握。脑海中，有石英指引他看向然然掩身之处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花木斑斓的世界，只有满满的，纯粹的一点。如果那是爱，那么自己还有可能比他做得更完满吗？
心中有些憎恨自己的不确定，花慕水的脚步又犹豫了，却看见林然将细草一点一点衔入口中，咀嚼开来。
花慕水心中不详之感骤起，赶忙上前探看。至阳奇珍，冥焰草！
在他的记忆中，只有纵欲过度的至阴女子才需要这样药性极猛的补品。然然，难道你们……
林然察觉到花慕水的到来，抬头看向他，恰对上那仿佛天地崩坼了一般的目光。
2 许你来生
“蝴蝶……”
“你和他……”
“我们成亲了。”
轻声的低语夹杂在夜虫的嗡鸣中听不真切，可是为何却字字句句如烙印般灼烫在心间。悔，没有在最好的时光将你深深攫入我心。恨，没有在最紧要的时刻将你的手牢牢握紧。对你的爱仍满满的为你积存着，可是待到重逢时，你却已不需要了。再不需要了。
或许，从来都不曾需要过。
林然后悔自己的直接，可是，再多委婉措辞又有什么区别，伤害终究不可避免。只是，她没有料到，蝴蝶对自己的感情竟然已是这么深了。
花慕水的真气变幻不定，时而汹涌似潮，时而微细如丝，已然不受意识的控制。林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人相隔数步，彼此对望着，各自心中千回百折。
猛然间，花慕水拔出腰佩的龙吟，寒光乍然，清啸锐响。林然心中一惊，反应不及，回过神来，剑已插进了胸口。血色铺染，再如霞绯色的衣袍都掩不住那触目惊心的猩红。
林然再顾不得一切，飞扑上去，一把扶住了悬悬欲坠的男子，慢慢地将他平放在自己的膝上。双手慌不择路地按压着那赫然的血洞，只见到红泉在指缝中汩汩上涌，又如何能止住！
“蝴蝶，蝴蝶，你怎么这么傻啊！你的情义我还不起，还不起的呀……你若就此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能活着心安？天啊，求求你，拿我的命换吧。呜呜……是我该死，早在飞机失事时，我就该去死。又何苦再到这里害人害己！……呜呜……”
花慕水费力地抬起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乱说。又一手按住在自己胸口乱抚的手。该死的，即便痛成这样，那温柔的触觉仍撩拨地自己阵阵酥麻，热血愈发喷涌起来。强忍住浑身的悸动，握住她的手指，点上了自己的老商、少商两处大穴，血渐渐止住了。
“你看，这样不就好了？唉……还是不会点穴啊。看来……要花点时间……教教你了。”
花慕水的气息还有些不稳，话说得不太流畅。林然神志半昏半醒地看着这死生一线间的变化，脑子还是有反应不及。她朦胧着泪眼，凝视着怀中的男子，见花慕水惨白的双唇渐渐咧开，划出优美的弧线，方才认清了事实，蝴蝶，应该已经没事了。
喜悦来得太猛烈，被悲怆和委屈纠结着，心头一时难以承接，喉头便又塞堵起来。
“混帐蝴蝶，死蝴蝶，你吓我，吓我很好玩是不是……呜呜……你个死鬼，不要命了你……”哭声复起，又一次昏天黑地。
花慕水有些好笑，方才还要口口声声要替自己死，一眨眼工夫自己就已经变成“死蝴蝶”、“死鬼”了。却看她哭得委实真心实意，倒像是将日积月累的委屈尽数发泄一般，自己心中不由得也难受起来。这些日子，然然受苦了吧。
花慕水轻叹口气，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罢了，能有她这般痛不欲生的反应，可见自己在她心里也是重要的，还要再奢求什么？何况，自己又如何舍得让她痛楚。看她流泪的滋味，比自己流血还要生不如死。
“怎么一阵子不见就变笨了。以前的然然可不是这样毫无章法的，只知道一个劲地哭……”
脸颊紧贴的胸口温暖如阳，将阴霾渐渐融化开来。男子的气息夹杂着鲜血的腥气冲如鼻中，林然惶急地想挣躲出拥抱，怕触碰到伤口。可是，却被花慕水紧紧地箍住了，动不得。再欲动作，却听得一声低沉的呻吟。
“别动。”
林然以为自己碰痛他了，再不敢乱动，却没意识到那喑哑喉音中如醇酒般醉人的别样意味。
“不要逃，让我再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自己也记不清了，到底多长的痴守才终于换来了这片刻的拥有？如果是一生，那能不能换得更久？
“然然，是心甘情愿地嫁给他的吗？如果你是被人所制，那么……”
“蝴蝶，什么都别说了。这其中的曲折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但如果你只是问我是否甘愿，那么……”
“别说了。我知道。”花慕水急急地打断了她。听她语气渐渐坚定起来，花慕水只觉自己越来越无力，仿佛两人之间有一道坚壁竖起，撞不破。心中的答案已经明了，却依旧害怕听到她亲口说出的“甘愿”二字。更害怕这一声甘愿背后，更多的内容，那些自己已不可能得到的内容。
“然然，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在第一眼见到你时，就将你的心牢牢锁住，再也不让你心里住进别人。那一世，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花慕水越说越激动，自己也无法控制住语气中的流露的霸道意味，不由得为自己的蛮横有些羞赧。可是情之所至，再顾不得更多。
林然听着他隆隆的心跳，千情万绪，百感交集。
“好。”
一声承诺，发自内心。这辈子，错过了你，负了你。来生，若还有缘再见，我等你！
凌晨到来，星空渐渐拥挤热闹起来。瑶池边夜寐的花次第舒放，花瓣层层展开。夜虫睡了，静，细心听，在呼吸声的绵延起伏中，似乎还有花开的轻响。暧昧，便是暧昧也醉人。
“真的不要紧吗？”林然担忧地看着那可怖的伤口，正当心口的位置。
“没关系，我天生心腔略偏，那不是要害的位置。”花慕水安慰地一笑，淡淡说道。
林然又不确定地探听探看了半晌，看他确实没事，方才舒了口气。半晌回神，又嗔怨地白了他一眼。敢情你故意吓我？跟我寻这种开心，很好玩是不是？
花慕水接收到眼神中的哀怨，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赶紧呈低头认罪状。心中却是涩然。方才激动那当口，哪里还记得自己的万人无一的身体结构，只一个劲儿傻傻地想知道，到底是剑伤还是情伤，会让心更痛。
答案，到底如此。剑伤的血已止。至于心伤，或许，我只能等你的来世来将它愈合。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今生错来生诺(1 2)【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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