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志》张景贤

652、坠落

　　“于女士，于女士……”
　　被推了几下，于清清有些茫然地醒了过来。
　　缓了一会，她才意识到现在的处境。
　　慌忙站了起来，只见面前黑压压站了许多。
　　一派人影间，于清清一下就看到了站在右侧的一个高大男子。
　　无他，只因他的相貌极为出众，剑眉星目，又气质斐然。
　　果然，上天的确是不公平的，好看的人就是能最先得到关注。
　　且更不公平的是，经林芳介绍，他还是颇有家产的本次竞标得主。
　　“于女士你好”
　　男人微笑伸出手来，“我是冯海澄，请多指教”
　　一般情况下，大公司都是派竞标团队出马，很少有老板亲自上场情况。
　　而一旦老板出场，就意味着他很重视。
　　于清清很少做这种出门沟通的工作，更是几乎没和所谓的老板打过交道。
　　不知该说什么，她只好伸出手握了一下，“你好”
　　非常干巴巴的招呼，且没有下文。
　　冯海澄顿了一下礼貌微笑，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于清清后知后觉，感到自己有点失礼，却也并不在意。
　　林芳见状，笑着提议。
　　“冯总不是说想了解一下项完成时间和一些细节吗，不如找个地方详谈，我也要记录一下好做汇报呢”
　　“额……”，于清清闻言为难起来。
　　“不好意思，这个项目之前不是我负责的，老师也只是让我暂时招标——如果是确认完工时间和细节的话，我不知道后续有没有更改……”
　　“这样啊，那我打给老师确认一下好了”，林芳倒是果断，径直走到一旁打起电话。
　　于清清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不自觉叹了口气，却是被面前的人察觉。
　　“怎么了吗？”，冯海澄问道。
　　“嗯？”，于清清不明白他为何有此疑问。
　　“噢”，冯海澄笑了一下，“我看你一直皱眉又叹气的，想必是有什么烦心事，若是跟项目有关的话，可不妙的很呐”
　　“啊，不是”，于清清不好不回答，但也不想多说，只能随口扯了一句。
　　“我只是，有点头晕而已”
　　旁边站的是政府办的工作人员，还有冯海澄那边的员工。
　　于清清不是很想那么多人的视线集中，说完便沉默起来。
　　幸而冯海澄好像也理会了自己的意思，并没有再说，场面一时寂静下来。
　　“于女士，您老师的电话”
　　林芳走了回来，将手机递给了她。
　　于清清顿感不妙。
　　接了过来，果真，老师让她留下负责这个项目，有问题的话打电话交接就可以了。
　　“可是老师，我自己还有三个项目，这样根本完不成嘛……”
　　于清清背过身小声抗议。
　　她又不是生产队的驴，能赶来完成招标就不错了，还负责什么项目……
　　不是，她一直就只负责起草和审核，什么时候跟过项目了就交给她？
　　这样的分工可跟当初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于清清最头疼跟人交流了，简单来说就是非常社恐。
　　非要让她社交的话，应该会应激得寿命短折吧！
　　再加上她早就想离开这里，此刻这样被“强迫”留下，还真是气血上涌，倏地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那三个项目我先跟着，你现在就专心跟那个项目——没办法，没有比你更熟悉的了”
　　“而且，等后面上正轨了，你就可以远程监控，偶尔过去就可以了嘛”
　　“好啦，就这样噢！我挂咯”
　　老师急匆匆地挂了电话，好似遇到洪水猛兽一般。
　　太阳穴有些胀痛，不过事已至此，于清清也只能认命。
　　回身，将手机还给林芳，她勉强勾了个笑容出来。
　　“额，抱歉啊，我还需要和之前的负责人交接一下才能开始，具体的细节可以到时候再讨论吗？最迟后天就可以完成了”
　　林芳没有说话，冯海澄便应了下来。
　　“当然可以”
　　见冯海澄应了下来，林芳也道。
　　“那我们讨论的地点就定在于女士下榻的酒店？啊对了，等下还得去酒店再订个房才是，您不是退房了嘛，不知道还能不能定原来那个房间……”
　　“啊，那个”，于清清闻言不禁抿唇，“我能不能换个酒店？”
　　她不想再回到那个让人恶心的地方。
　　“啊？可是，这是我们区最高规格的酒店了”
　　林芳愣了一下而后笑道，“是有什么不便吗？正巧冯总也在这，有什么需求也可以跟冯总提噢，冯总应该肯给这个面子吧？”
　　不得不说，林芳果真是交际王者，三言两语点明各自现状。
　　冯海澄也当即开口。
　　“是啊于女士，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直说就好，我会让他们及时整改的”
　　明星一般耀眼的人微笑着，甚是温和。
　　于清清却无端觉得那笑意不及眼底。
　　这话说着好听，她却不敢真的说出什么“意见”来，否则便是一种得罪了。
　　可不能说真话的话，又很难受。
　　于清清憋屈极了，最后也只能笑了一下。
　　“没有，我怕费用太贵了，想说省一点钱……”
　　“不用担心，这是公费支出，您那么辛苦，当然值得最好的”，林芳有些哭笑不得。
　　“额，多谢”，于清清感觉这对话有些尴尬。
　　她抿起嘴唇，只想逃离。
　　“那我现在去酒店吗？我想先和之前的负责人电话沟通一下”
　　“当然可以”，林芳应道，“我找车送您……”
　　“如果是去酒店的话，我刚好顺路，不如一起吧？于女士方便吗？”，冯海澄也很热情，把话接了过去。
　　于清清顿时有些坐蜡，碍于场面，也不能说不方便，只能应了下来。
　　冯海澄的助理当即上前，接过于清清的行李。
　　“这边”，冯海澄也侧身让了下位置
　　于清清看了林芳一眼，抿唇点了下头，然后往前走去。
　　一路上，她有些胆战心惊的。
　　那倒不怪冯海澄——他只横拿手机在打游戏的样子，属实是她自己的原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需要打交道的人处在同一空间，尤其是密闭空间就会坐立难安、头脑针刺。
　　一路忍耐，几欲晕厥。
　　也幸好酒店很快到了。
　　于清清想自己拿行李去前台开房，冯海澄却制止了她。
　　“不用这么麻烦于女士，行李让助理般就好了，我们直接上去就好”
　　“上哪？我还没登记呢”，于清清不解。
　　“你之前登记过，我让他们用前面的信息就可以了，走吧”
　　冯海澄率先往电梯那边走了过去。
　　于清清的行李被助理提住，身不由己地跟着，心里其实有些不舒服了。
　　偏偏冯海澄是为了她方便，于清清不好说些什么，也只能沉默。
　　电梯升到最高一层，走出一看，是与之前楼层完全不同的布局，显奢华。
　　再想不到这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区域，整整一层楼居然只有两个套间，简直浪费！
　　于清清本想开口婉拒的，却又觉得不想多事，只好仍旧沉默。

　　走廊的尽头，是一左一右两个精致繁复的白色浮雕拱门。
　　助理上前打开了左边大门，将行李放在玄关处。
　　于清清抬眼看去，眼前的画面与昨晚影影绰绰的布局重合。
　　痛苦的回忆像野兽袭来那般骇人。
　　于清清不由后退几步。

　　差点跌倒的时候，冯海澄扶住她的肩膀。
　　“怎么了，不舒服吗？”，他关心道。
　　于清清回头看去。
　　只看到冯海澄关切的眼眸，一派温和的感觉。
　　不习惯和他人有如此亲近的距离，于清清感到浑身难受。
　　且她突然想到，冯海澄的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和“程”的音很像。
　　难道，昨晚的的“程总”是这个“澄总”吗？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可能。
　　若要真是面前这个人的话，他还会这么傻的带她上来吗？

　　只能说疑罪从无。
　　更别提他们之间的社会地位还有差距。
　　又怎能随意猜测？

　　一瞬间的神思闪过，于清清站稳了便退开身子，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头晕”
　　“这样，不然我让医生过来看看吧，还是身体比较重要”，冯海澄提议。
　　“不用了，可能是有点饿了”，于清清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关心，只能随口应道。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附近有一家很好的餐厅，不然我……”
　　“不用了”，于清清闻言连忙打断，虚浮地笑了一下。
　　“不用麻烦，我随便吃一些就好——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叫人帮我送上来？，我不想下去楼下……”

　　实在很怕冯海澄再有什么提议，于清清干脆提出要求。
　　反正这人既然想表现得有礼，想来也不会拒绝。

　　果真，冯海澄领会了她的意思，从善如流
　　“好啊，我让助理安排，那你好好休息”
　　“多谢”，于清清微微点头，然后进了房间。

　　房门是自动弹锁上的，免得当面关门的尴尬。
　　在咔哒一声响起的时候，于清清大喘了口气，扶着玄关的墙壁平缓情绪。
　　即使很不想哭，但她的眼泪还是悲从中来。
　　不过眼泪无用，顿了许久，吃过饭她收拾心情开始交接工作，力图尽快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