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寂寥》张呵呵要吃鱼

7、江家世子

　　第二个夏日来临的时候，江易儒收到了江家送来的一个小惊喜。
　　江易儒听闻消息迎到门口时，江士林正被抱下车，见到表姑姑，便挣扎着从嬷嬷手上跳下来直往江易儒身前跑去。江易儒张手便接住了他。
　　嬷嬷跟着上前，手里还拿着江士林挣脱的一只鞋，正正经经的朝江易儒拜了一拜，“问表姑娘好，我们家老爷夫人都很挂念表姑娘和表老爷。”江易儒朝嬷嬷微微一笑，“江嬷嬷一路上辛苦了，表哥表嫂身体可还康健？”“有劳表姑娘挂心，老爷夫人一切都好。”江易儒还欲开口，便被手中的奶娃娃打断了，“表姑姑，你们再这样你好我好的，太阳都要下山啦！”
　　倒是江嬷嬷先反应过来，给自家小世子穿上了鞋，便跟在江易儒身后入了府。
　　“表姑娘，自前年老爷夫人调去浔阳，事务繁多终日繁忙，无力管教小世子，又因距家路远，也难与亲人们相通。这小世子近日来是越显得活泼好动了。”江易儒抬眼看了看远方正和苏儿扑蝴蝶的江士林，笑了笑，这哪是活泼好动呢，江嬷嬷的言下之意，这位江家的小世子，可正正是顽劣难教了。
　　这厢江嬷嬷又递上江老爷江数的信件，江易儒徐徐展开，才了解江数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江易儒轻轻将信件搁下，并未答江嬷嬷的话，江嬷嬷急忙将头垂下，“请表姑娘谅解我家老爷一片苦心，小世子年幼，性格又格外活泼，若是寄养回江家本宅，人单言微，怕是要受欺凌之苦了。”
　　江易儒将茶盏端起，又喝了一口茶。
　　江嬷嬷见江易儒仍未反应，狠狠心跪下，“请表姑娘念在姑侄情深，体恤体恤我家老爷夫人的爱子心切吧。”
　　“江嬷嬷，”许久，江易儒终于开口，“我一个尚未与夫家有子的姑娘家，又该如何抚养士林一个半大小子呢？”江嬷嬷不敢答话，“再者，纵然我表哥表嫂远赴浔阳，江家本族也仍有亲人在京都，别的不说，我姑母可是士林亲奶奶，怎么也没有道理要我一个外嫁的姑娘抚养士林的道理吧。”
　　江嬷嬷的额头已沁出些冷汗，这位她看着长大的江家千金，如今几句言语便让她感到畏惧。
　　“这件事，留后再议吧。”江易儒放下茶盏，起身唤起了江士林。

　　过几日，江易儒回了江府。
　　江嬷嬷在屋门口等待，心急如焚。此次回京之意，老爷和夫人并未知会老夫人，对江家上下一致的口风都只是让小世子回家探亲。为的便是吃准了如今已贵为程王妃的表姑娘会心软同意代为抚养小世子，直至世子成人，便有程王能扶出一条青云路。只是老爷夫人千算万算没算到，正正打破了他们计划的是他们从来未曾担心的表姑娘，若是老爷夫人知晓，不知内心作何感想。

　　正当江嬷嬷内心百感交集时，江易儒牵着江士林走了出来。江嬷嬷赶紧迎了上去，江易儒倒未做回应，反而小江士林瞥了江嬷嬷一眼，神情复杂。
　　江易儒朱唇轻启，“我和姑母商量过了，士林养在江宅也确实形单影只，我便代为抚养五年。”江嬷嬷闻言便要跪下谢恩，江易儒用手虚扶，继续说道，“只不过，士林从浔阳江家带来的家仆，除了丫鬟朱儿，剩下的仆从一律送回浔阳江家。待士林回到本家再悉数召回。”江嬷嬷愣在了原地。
　　一旁的江士林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挣脱江易儒的手，扯扯江嬷嬷的衣角带着她走到一旁。
　　“嬷嬷，为什么要把我交给姑姑养啊，是爹娘不要我了吗。”四五岁孩童最不知世事的声音却问着最伤人心的问题，江嬷嬷缓缓蹲下，半跪在江士林旁边，用手轻轻抚着江士林的小脸，“世子，不是老爷夫人不要你了，是...是...”江嬷嬷几度哽咽未能成言，要她如何对尚且稚嫩的孩童解释已贬入尘泥的父母孤注一掷为孩子博来路青云的心意呢？她又该如何解释表姑娘和老夫人为了保住早已败絮其中的浔阳江家脸面而做出的决定呢？江嬷嬷只抚了抚江士林在里间玩疯了后变得松散了的头发，又抹了抹自己的泪水，便站起来，无声牵起自己的小世子，带到了江易儒身前。

　　“小世子，要听话。”
　　这是江嬷嬷留给江士林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年，浔阳江家传来了江嬷嬷病终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