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偏头疼》地瓜陛下

88、第 88 章

　　今年惜安家的年会安排在了夏家的酒店里，就是当初林麓订婚的那个宴会厅。同样的灯红酒绿觥筹交错，只是斯白不再是那个在后厨里忙碌的人，然而他更加不喜欢这种喧闹的环境，可以的话，他宁愿呆在忙碌而简单的厨房里。
　　“自己公司年会，你躲在这儿，合适么？”
　　倚在宴会厅阳台的栏杆上，白天刚下过雪，哪怕是套上外套，也没人会乐意待在这地方受冻，斯白一方面是嫌吵，另一方面是躲酒，才站出来待会儿。
　　睨着吊儿郎当叼着烟卷双臂撑在栏杆上的齐一恒，斯白哼了一声：“老板大人更没资格说我这个吧。”
　　“被人当大熊猫参观，感觉怎么样？”齐一恒没接话，反问他。
　　把烟卷从嘴里拿出来，朝着黑蓝的夜空吐了几个烟圈，雪后清透的空气难得没有北方燃煤的味道，露台下面是酒店的仿欧式花园，草坪和松木上积满了雪，在酒店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如珍珠表面般的柔光。
　　闻言，斯白呵呵一笑，笑容里多是无奈和无所谓，之前已经设想过会面对怎样的局面，可当真的面对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别扭。
　　网上关于他的流言越来越多，走进会场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了那短暂的沉寂。大概没有人会想到麻烦缠身的家伙，竟然还有心思参加公司的年会，寂点过后便是阵阵窃窃私语，斯白能感觉到人们的目光在他身上汇聚，就在他踏入宴会厅的那一刻，如众矢之的般，锋芒在背。
　　“就还行吧，老看着有点烦，我想吃蛋糕都不行。”
　　斯白摆了摆手，和被人当稀罕物参观相比，是真的在困扰没有吃到心怡蛋糕的事情。
　　齐一恒叼着烟跟着笑，他是知道斯白这人的毛病的，人看着就吃不下去东西。斯白一直强调，这不是他的问题，盯着别人吃东西，本身就是非常不礼貌的。
　　“所以，老板大人跑出来真的没事吗？”
　　斯白说这话的时候，宴会厅里，几个西服革履的家伙正端着酒杯东张西望，看样子是在四下找着什么人，他们所待的这个露台实属角落，外面又有厚重的窗帘遮挡，不是他们这种故意翘饭局的，很少有人注意到。
　　循着斯白的目光看过去，齐一恒做了一个牙疼的表情，慌忙地躲到露台的角落里，生怕被那帮人看到一样。
　　“几个新签过来的小孩儿负责人，啧，生怕我给忘了，拽着人可劲儿的在我眼前晃悠。”
　　一阵冷风吹过，冻得齐一恒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拿下烟卷在旁边的花盆里弹了弹烟灰，眯着眼睛似抱怨又像纯感慨。
　　“不一样喽，以前都是那帮小子逮着敬酒的机会灌我。那时候还想岁数大了，真喝不过这帮小年轻了，倒是喝个心里痛快，回家被你安安姐数落也是畅快的。可现在这酒喝得啊，没意思。”
　　斯白知道齐一恒是在说那些前阵子选择离开的人，最近事情多，他们从没机会坐下来聊聊元老集体出走的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人各有志，分道扬镳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仿佛也算不上什么事。
　　“年后要宣布和秦氏合作了吧。”
　　不光是跟秦氏旗下的星耀、朱雀以及稻花的深度合作，连夏冬冬的霜凌战队都掺上了一脚，谁能想到这套联合企划，是齐一恒、肇谕和夏冬冬在麻将桌上随口诌出来的。
　　斯白抿了一口从会场里带出来的香槟，在这冰天雪地里喝起来那感受太过沁人心脾，不由地叹了口气。
　　“这不刚听到点消息，一个个就都按捺不住了。”齐一恒抬抬下巴，指向那些流窜在各桌之间尚在寻觅中的人，“浮躁的都不像样儿了，先搞好自身业务好不好。”
　　虽然最开始只是几个人的玩笑话，但促成这件事追根揭底也是惜安最赚钱的大V 团队被人集体挖走，惜安可以算是被迫转型。
　　笑了一下，拍了拍老大哥的肩膀以示安慰。这些年，他虽然隶属于惜安，因为走南闯北的工作性质，外加和齐一恒的私交，真正跟公司里其他人的接触很少。不得不承认，惜安走到今天，他替公司累积下来的财富绝对比不上那些已经离家的人，然而走上知名制作人上星综艺的人却是他。
　　真不是我偏袒，真的是只有你适合。谁他妈跟钱有仇啊。齐一恒曾经指天发誓。
　　向宴会厅里望去，熙熙攘攘，还是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在的，他们勾肩搭背推杯换盏，一张张洋溢着欢笑的笑脸，看得出来是真的快乐，似乎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了，斯白嘴角不由地勾了起来。
　　“总是有人留下来的。”歪着头凝望着，斯白淡淡地说道。
　　齐一恒一脸一言难尽，烟卷又回到了嘴里，让他的话音变得含含糊糊：“孩子都大了，队伍不好带了啊。”
　　“听安安姐说你什么都没说就直接放人了。”
　　他们身上的合约跟一般劳务合同不太一样，跳槽是要付违约金的，数额不算少，一般人都不会想着提前解约的事。
　　“翅膀硬了，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吧，心不在了，人在哪儿都没有意义了。”齐一恒捻灭了手里的香烟，表情上已经没有了前一刻的怅然，活动了一下肩膀，又恢复了商人的嘴脸，“违约金都给老子留下，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不过有个挺有意思的事，我得跟你说一下，你猜挖我墙角的是谁？”
　　斯白挑起一边的眉毛，倚在栏杆上，转了个身面朝着齐一恒的方向，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顾仲常。”
　　斯白皱了皱，这已经是一天之内，他第二次从自己的朋友口中听到顾影帝的名字了。
　　看出了他的困惑，齐一恒继续给他答疑解惑：“之前搞得挺神秘，私底下联络的那几块料，公司名挂了层皮，没人知道这圈子里新冒出来的家伙老板是谁。”
　　“结果呢？”
　　“结果不就踢到你这块铁板了。想要联系你，就只能找我了。很有意思，对方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把你‘买’走。”再次回想起来，齐一恒也忍不住啧啧称奇，“头一回见着挖墙角这么明目张胆理直气壮的。”
　　“那你把我‘卖’了没？”即便知道答案，斯白忍不住逗他。
　　齐一恒做了一个很受伤的表情，捂着心口朝他翻了个白眼：“哥哥是那人么。他们以为我是对价格不满意，我说必须让你们真正的老板跟我谈，没想到真让我给炸出来了——就说有多迫切吧。”
　　本来想看看斯白反应，结果发现这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顿时索然无味了起来。
　　斯白只对一件事感兴趣：“最后加到多少。”
　　“八千万吧。”齐一恒不以为然地说道，语气就跟说八十块一样平淡。
　　这倒是超乎了斯白的意料，他挑着眉眨了眨眼睛。
　　“没想到自己这么值钱吧？”
　　“只是没想到你这么视金钱为粪土了。”
　　齐一恒呸了一声，两个人相视一笑，无声地站了一会儿，等到脸上的笑意慢慢退去，齐一恒才缓缓开口：“安安说顾仲常之前直接签走了星耀看中的练习生，还有头两天发微博那个事……他什么意思？”
　　斯白摇头：“不清楚。”
　　齐一恒特意观察了一下这人的表情，平淡至极，甚至有点兴趣缺缺的模样，已经开始弯着身子掸裤腿了。
　　“这时候搞事情，会不会是跟林麓搅合在一块的？”
　　齐一恒等着斯白回答，结果这人除了抿了下唇角，什么都没做。没一会儿，就见这人抬手指了指露台的门。
　　“来找你了。”
　　话音未落，果然是那帮灌他酒的家伙们找来了。无处遁形的齐总只能立在当场，无奈地嘬牙花子。
　　齐一恒被人拖走前，斯白伸手管他要了根烟。把烟递过去的时候，齐一恒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他是了解斯白这个人的，这种刺激味觉的东西很少见他碰的。
　　然而自身难保的齐总已经无暇顾及老朋友的心情了，斯白刚碰到烟卷，来人就齐总长齐总短，半推半揽着把人拽回了会厅里，只是草草地跟始终默不作声的斯白点头打了个招呼，连个正眼都没有给予他。
　　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齐一恒表示，你们这个态度到底想不想吃秦氏的饭了。
　　一行人闹哄哄的走远了，又留了一片净土给他一个人。手臂撑在栏杆上，香烟在右手食指与无名指间自燃着，很快嫣红的火星被烟灰覆盖，扎眼的红渐渐淡去。
　　最开始他真的不记得顾仲常了，除了那个每年暑假都会在电视机里见到的光彩亮丽的国民男神，再没有什么印象了。
　　直到上一次，自己也只是猜测两个人的交集只可能是在东盈岛上。
　　前阵子，唐糖赖在他家看电影，他跟着扫了几眼，那是顾仲常几年前一部老片子，小成本的文艺片，饰演一个市井小人物，邋遢又落魄。
　　那种似曾相识感觉，在斯白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随即放下了手里的书，认真的多看了几眼。唐糖以为他来了兴致，跟他讲起了这部电影的渊源。
　　这部小成本是顾仲常沉寂数年之后的第一部大荧幕作品，也是凭借这部电影一举荣获金豹、百合两大最佳男主角奖，正式回归一线。
　　“现在真的很少人会谈起他在低谷时的事了，百货商场走穴其实也不是什么黑历史，凭本事吃饭不偷不抢的。但他粉丝心照不宣基本不谈，这些年，顾仲常作品什么的一直过硬，没人闲的追溯那么久远的事了。顾影帝人品又不错，人缘口碑都过得去，娱记也很给面子，一般都不深八了。”
　　“你这种根本无心娱乐圈的男的不知道这些八卦，正常。”当时唐糖如是说。
　　被遗忘的记忆渐渐被唤醒，只是当年在东盈岛，他自己也不过是在自愈的过程里。
　　如果说有什么特殊的记忆，他真的不记得了。在那个还会在暑假的电视机里见到对方的年代，他都没有过多的在意，何况是多年后的现在。
　　斯白沉浸在往事里，看似百无聊赖发着呆，涣散的目光却在睇向花园的一角时换上了另外一种神采。
　　就是刚刚，那个角度一道白光晃过。
　　“外面冷，进来拍吧记者朋友。”
　　最后吸了一口烟，低头捻灭，斯白抬起头给了蹲在花园树丛里那位一个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