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偏头疼》地瓜陛下

31、第 31 章

　　那里面静静摆着一个蒙布朗栗子蛋糕。
　　说实话，样子挺丑的。蛋糕边和表面的奶油甚至都没磨平，带着粗糙的手工痕迹。
　　浅棕色的栗子奶油挤成细条一圈圈盘覆在蛋糕表面，像条细长扭曲的大虫子，正中央插了个椭圆形的巧克力。
　　是初学者才会选择的款式，斯白却异常的熟悉。栗子奶油、栗子慕斯、香草奶油馅、蛋白糖和巧克力海绵蛋糕底，他甚至熟悉到能精确的说出每一层的配料表。
　　这是他中学社团活动时自创的那款栗子蛋糕。那款曾经托林麓送给秦潜，后来被告知蛋糕被对方丢掉，从此再也没有做过的栗子蛋糕。
　　斯白不可思议地盯着那明显熟手刻意模仿新手的拙劣印记，他托着盒子追着男人走到客厅：“这蛋糕哪儿来的？”
　　秦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别人送的。”
　　“谁送的？”斯白并没有注意到秦潜明显开始不耐的表情，一心只想知道那个他已猜到的答案，一个危险而可怕的真相在他的脑海里徘徊。
　　秦潜皱了下眉：“这不关你的事。”
　　又是这一句，心中的无名火腾的窜了上来，那些本以为已经忘记的过去，一瞬间重现在眼前，手里的蛋糕忽然变得沉甸甸的，如果从最开始一切就和他以为的不一样……
　　“哎？你们这是……怎么了？”从厨房里走出来，抖落着手上的水珠，一抬头就见到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秦子黔一脸懵，吃个蛋糕怎么吃出这么大火y药味？
　　“蛋糕有什么问题么？”秦子黔凑上前朝盒子里打探，没有半点意外，兴致缺缺的哦了一声，一脸佩服的看向秦潜，“哥，你吃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不腻啊？”
　　“吃了很多年？”没等秦潜说话，斯白先开口问道，他话说得很慢，秦子黔一度觉得斯白并不是在询问什么，只是在复述自己的话而已。
　　秦子黔不明白斯白为什么会这么大的反常，但他还是如实地说了：“对啊，从上学的时候开始，林麓做给我哥的嘛。”
　　虽然以前因为他跟秦潜的关系并不亲近，从来就没尝过，但很多次都被他撞见了，然后林麓就会特别虚伪的招呼他一起分享。
　　说着又瞥了一眼那丑了吧唧的蛋糕，语气里透着嫌弃：“这人做了这么多年，这手艺怎么就没见长进……”
　　“秦子黔。”
　　被大哥唤了大名的少爷立马闭嘴了，看着明显不怎么高兴的秦潜，秦子黔悻悻地咂了咂嘴巴。他是不明白为什么林麓那人会得他哥青睐，也不清楚那人对他哥有什么好跟下了盅似的。就知道林麓那人从来没把他放进眼过，在他哥面前还收敛些，只要是大哥看不到的地方，林麓没少给过他白眼。那个人看向他的眼神，秦子黔至今难忘，那人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充满不屑和恶意，仿佛他是多么无可救药的垃圾。
　　斯白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兄弟俩，因为秦潜无声的警告，秦子黔哼了一声就赌气的不再说话了。秦潜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态度上对林麓明显的回护，深切地提醒着斯白，在秦潜心里，林麓是重要的人。
　　在秦子黔说出蛋糕出自林麓之手时，斯白心下有了个确定的想法，最初他有种冲动，想告诉他那些他不知道的事，但此刻又觉得那些往事好像又都不太重要了。
　　将蛋糕推给秦子黔，斯白笑了一下：“别跟你哥吵架，吃点甜的开开心吧。”
　　秦子黔认真地看着对方忽然间充满倦意的脸，有点担心：“斯白哥，你没事吧？这蛋糕……是有什么不对么？”
　　小孩子是非常敏感的。
　　斯白看了一眼同样审视着自己的秦潜，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好意思，刚刚职业病犯了。晚饭吃太饱，蛋糕我就不吃了，明天赶飞机，想早点睡。”
　　说罢刚打算转身回卧室，就被人拽住了手腕，回头就见到皱着眉，眼神中充满不解的秦潜。
　　“你不喜欢这个蛋糕。”
　　因为这人陈述的语气，斯白静了一下，随即就笑了，本来就是与他无关的事，管他什么喜欢不喜欢呢。
　　“你误会了，秦先生。”斯白都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他拂开男人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你们吃吧，我明天早班飞机，我得再去确认下行李。”
　　“斯白哥看上去确实不怎么喜欢这蛋糕啊哥。”斯白回了房，秦子黔给他哥切了块蛋糕递过去，难得秦潜没有呆在书房里工作，同他哥凑在双人沙发上。十多年来，第一次有幸尝到大明星亲手做的蛋糕。
　　嗯……没什么惊艳的味道，感觉还不如小时候街角的那种老式蛋糕房，吃不太出来栗子的味道，就是甜。
　　“是这手艺太次了，才会被斯白哥鄙视吧？”秦子黔忍不住吐槽，后脑勺被他哥赏了一巴掌。
　　…………
　　斯白十分后悔半夜出房间找水喝。
　　跨出房门的那一刻他就隐隐约约听到了电视机音箱中传来的细碎声响，客厅的灯早已熄了，电视机屏幕的光打在墙壁上，影影绰绰的。本以为又是秦子黔在熬夜看动漫，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刚想提醒熬夜小心头秃，等他看清沙发上端坐的人的时候，骤然顿住了脚步。
　　这人看得投入，连斯白毫不掩饰地脚步声都没有惊扰到他。
　　夜很静，屏幕里的主人公正流着泪听着另一个人的内心独白。
　　斯白就站在秦潜身后，倚在客厅到卧室的拐角处，静静地注视着屏幕里人物的一举一动。正在播放的是7年前的古早电视剧《似海》，讲的是四个性格迥异的年轻人在大时代里拼搏奋斗最后走上不同人生道路的都市励志剧。这部戏当年火遍了大江南北，是星耀投资的第一部作品，正是这部剧成就了今天的林麓。
　　大概是秦潜特意从电视盒子里翻出了这部，斯白无声地勾了勾嘴角，暗叹这人果然是真爱。
　　当初听唐糖说起林麓和秦潜的八卦，斯白特意把这部翻出来看过。
　　林麓饰演的王长宇是四个青年之一，是男主角江似海从小山村考进重点大学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和性格乐观爽朗的江似海不一样，同样来自小城市的王长宇内向又懦弱，起初在江似海的帮助下认识另外两个兄弟。可江似海三个人却不知道，平时看似与他们关系融洽的王长宇，内心的真实想法往往与他们南辕北辙。
　　王长宇在他们之间虚与委蛇了四年，毕业后每个人有了不同的选择，只有王长宇毅然决然的跟着江似海下海经商创立似海集团，可为人处世上却改不了各种投机取巧的毛病。久而久之，似海集团的王总经常被人背后诟病，江似海对王长宇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却并不知道，王长宇早已对他不仅仅是兄弟的感情。王长宇在似海集团拿下至关重要的一役后，酒后吐真言，向江似海倾诉了自己的爱恋。却被江似海婉转地回绝了，没多久他的命定之人也出现了。从此王长宇因爱生恨，爱慕虚荣娶了江似海对手的妹妹，将似海集团的商业机密出卖给了对方，与江似海三人彻底决裂，背道而驰。
　　林麓将王长宇这个角色演得活灵活现，卑鄙小人的形象深入人心，恨得人咬牙切齿，这让很多人记住了林麓这个名字。外加林麓这人长得实在是漂亮，像女孩子的那种漂亮，林麓一夜成名。
　　此时画面里，正是王长宇对江似海一遍一遍说着我爱你。
　　大雨如瓢泼一般打湿了王长宇全身，白色衬衣早已没了早上出门时熨帖的样子，湿漉漉的贴附在王长宇背上，稍长的刘海打成绺贴在额头上，雨水顺着他的鼻梁流下，沿着瘦削下巴的弧度滑落。即便大雨淋落迷了眼，平日里怯弱无助的眼神却异常的坚韧，星子般的眼眸里泛着点点水光，蓄满了潮水般的深情，灼热而幽深，正静静的凝望着镜头外的人。
　　“江似海，我爱你。”
　　“我爱你。”
　　声音低缓而缱绻，在房间里盘桓，求而不得又情深难负。
　　林麓的深情告白什么，斯白半点兴趣都没有。
　　这镜头当年他瞄了一眼就划过去了，此时他更没有任何重温的心情，将目光停在电视机前的那个人身上，他不知道对方在这儿看了多久，又是否只是把这个片段找出来，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
　　不应该出来喝这口水的。斯白抿了抿唇，墙上挂钟的时针即将指向3，这人大概是不打算睡了。
　　“秦先生。”他不该多嘴的，最终却还是朝那人走了过去。
　　只是那么一瞬，斯白注意到秦潜注视着屏幕的眼神，深邃中竟有几分落寞，仿佛正从王长宇身上看见谁的影子。
　　大概是房间里太过安静，除了林麓的声音再没有别的什么，斯白的声音瞬间唤醒了出神的秦潜。
　　“吵醒你了？”屏幕里王长宇正歇斯底里地向江似海倾诉着自己的爱情，秦潜面无表情地调了静音，朝斯白的方向看过来。
　　斯白摇了摇头，电视机里摇摆不定的画面，晦暗的环境里，忽明忽暗的光线投射在秦潜侧脸上。
　　“起来喝杯水。秦先生是又失眠了么？”斯白张口的时候才发现，大概是睡了一阵又口渴的缘故，自己的声音比平时暗哑许多。
　　“有一点。”说着话，秦潜走去厨房给斯白倒了杯回来。
　　注视着整个过程的斯白低头盯着举在自己面前的玻璃杯，意外地挑了下眉，什么都没说就接了过来。抿了一口，温的，非常适口的温度。
　　斯白还是头回知道自己家有温水这种存在。
　　“用不用我热杯牛奶给你，睡一下吧，不然你又要头疼的。”也许又会被这个人说不关他的事，却无法对这个人放任不管。
　　“没关系，只是睡不惯而已。”秦潜指了指沙发，随手关掉了电视，这下房间里只有角落里小夜灯的微弱光亮了，他不甚在意地靠在沙发里，“喝完水，去睡吧。”
　　“怎么是你睡这里？秦子黔呢？”秦潜这人睡觉并不认床，不是传说中的豌豆公主，但要他睡沙发什么的，可能有点难为他了。
　　“去我房里睡了。在那边休息得不好，晚点的时候有点发热，就让他去床上睡了。”
　　所以，不管平时有多凶，弟弟还是亲生的。
　　“那你呢？”
　　“我没什么。”
　　看着面前身高一米八五有余平日高大伟岸的男人蜷曲着窝在自己不到一米七的沙发里，鬼使神差般，斯白说：“要不你来我床上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