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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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先，先生？”李胜讶然。
“你回去吧，明日好好比试，别想这些歪门邪道。”
“先生，你不在乎明日的输赢了吗？你不怕坏了名声吗？”
石秀才当然怕，可如今他有□□成的把握，自家儿子能赢啊。更何况他为人坦荡，就算要输，也是光明磊落。
“石砚的学识，为师并不担心。”所以你还是操心你自个儿吧。
什么？不担心？李胜还以为自己耳朵被冻坏了。这怎么可能？
“我和石兄同在先生门下求学，他不是逃学，就是在打瞌睡，先生你留的课业他从不完成，你考教的问题，他从来都答不上来。如此之人，先生你认为能胜过我？”
“这又与你何干？”石秀才声音虽冷，心中却是满满的骄傲与感动，再没有比石砚更好的儿子了，明明才华横溢却在学堂装傻，只为保护自己敏感的自尊啊。
什么从来不完成课业，分明是课业难度太低，儿子不愿意做。
什么白日懒散打瞌睡，他分明是晚上挑灯苦读太辛苦，白天疲惫了补补觉。
什么十日里就有□□日逃学，分明是儿子天资卓越，只用晚上翻翻书就能消化一天的学业，他根本不是逃学去玩，他是逃学外出赚钱养家啊。
不得不说，这当爹的最容易成为儿子的无脑吹，现在就算石秀才亲眼看到石砚拿着书就睡着了，他也会认为儿子是睡着了都还拿着书。
不过这些，只需要他这个做爹的知道就行，不需要对外人讲。
“在老夫心中，你二人在伯仲之间，你还是快回家温书吧。”这是他为人师表最后的忠告了，少年，你还可以临时抱抱佛脚。
伯仲之间？先生你这是在开玩笑吧！
李胜不明白怎么两天不见，石秀才怎么就变了，他之前不是还说石砚，“你就算比不上章含的天资与勤奋，能像李胜一般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也好”吗？
若不是章屠户拒绝了他的求亲，还说章含日后会继续来石家念书，他李胜才不会今晚巴巴来跑这一趟呢。
真是活见鬼。
白白等了一晚上。
李胜顶着寒风，一无所获地回到了自个儿家。
因着是溜出来的，是以回家他也没走正门，绕到侧后院，扒开草丛，屏住呼吸，佝偻着身子从一个小洞里钻了进去。
“哎哟喂，我的娘啊，您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呢。”
李胜点灯，竟看见李杨氏正襟危坐在椅子上，脸涂得老白，唇涂得艳红，乍一看跟个鬼似的，吓得他一个屁股蹲儿摔在了地上。
“拿来。”李杨氏艳红的唇一张，朝儿子摊开手掌心。
“什么拿来？”李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能有什么，银子啊！”
李杨氏见李胜还敢装傻充愣，一巴掌拍在李胜的脑门上。
“我哪儿有银子，您昨儿不是才将我的私房钱给收走了吗？还说要给姑姑花用，娘，您不老说姑姑是赔钱货吗？你怎么把你儿子的钱给赔钱货花啊？”
李杨氏欺身上前，熟练地将李胜的大衣巴拉下来，忍着衣服上蹭到的脏臭，摸索了内袋，钱袋扁扁，她不信邪地打开对着灯照了照。
确认不但没有银票，没有银子，就连个铜板都没有，才失望地道，“石砚给你的钱呢，你在路上就花了？”
李胜：……您可真是我亲娘啊，我想做什么都知道。
“娘，您要是早同意我去石家，我也不用钻狗洞、吹冷风，受了大半宿的罪了。”
“榆木脑子，你娘跟你一起唱红脸了，这戏石家人还信不信了？”
儿子一脸恍然大悟的蠢相简直不能再看，“傻孩子，娘跟你讲，趁现在你姑姑刚给郑老爷生下老来子，郑家人热乎着，咱家雪中送炭支持你姑姑，你姑姑不靠娘家靠得住谁。
她必然得提拔娘家啊，你是她内侄儿，又适逢你明年、后年参加科举，她少不得吹吹枕头风，让你姑父去学政大人那给你使使劲儿，等这有了功名，做了官老爷，你一辈子就不用愁了。”
李杨氏一拍掌，乐得眼睛里都要放出光来，仿佛下一秒李胜就摇身一变成了官老爷。
“倒是没看出来，二丫唯唯诺诺的，整一个受气包的性子，也能勾得郑老爷生出个老来子来。”李二丫便是李胜嫁给学政大人堂兄当小妾的姑姑。
“所以说，胜哥儿你快些把银子都拿出来给你姑姑打点，听娘的，娘不会坑你。”
李胜这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在李杨氏的算计当中，就连自己今晚能偷溜出府，也不是因为自个儿运气好，而是娘放了水。
“可是娘，石砚根本就没给我银子啊，我还惊动了先生，先生居然说我和石砚在伯仲之间，不需要我让。”
“他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李氏没找着银子，对李胜的言辞半信半疑。
“也无妨，不管他答不答应，明天你都得赢，不然这二十两就从你的月银里扣。至于石砚有没有给你银子拜托你明日相让……”
“娘啊，你得信我，我是您亲儿子！”李胜一脸诚恳，生怕他娘再多扣他下月的月银。
李杨氏抄起一本小册子拍在李胜脑门上，“要让我相信，今儿晚上就把这本书给背牢实了，这可是你姑姑专程托府学里的才子写的时政文章，明儿县令出什么题，你就从里面选了背出来，知道吗？”
李杨氏对李胜期望很高，她把事儿闹到清水县的县令那里，不仅是要光明正大地赢回十五两银子的束脩，多赚五两回来，还思索着让儿子打出出口成章、妙语连珠的名声，明天的比试就是个替儿子扬名的好机会啊。
“行，一切都听您的吩咐。”李胜点头哈腰，一心想把李杨氏哄出去然后睡个好觉。
“好儿子，今晚娘会让小厮给你研磨、端茶倒水的，你只管安心背你的书便是了。”
李胜：……
翌日，清水县令赵荣先去了衙门点卯，然后在李家家丁的陪同下，来到了石家。
此刻还不到巳时（上午九点），石家已经聚了好些些闲着没事看热闹的人。
石秀才本坐着温书，一见他进来，搓着手热络地招呼道，“早啊，赵大人，李家母子还没来呢。”原本苦巴巴的脸今日竟难得挤出一抹笑来。
你那么高兴做什么，难道李胜晚来，石砚就能赢？
赵县令端起章含新泡的茶抿了一口，不似石家老实，李家可就刁钻多了，自己都还没来石家，反让家丁催的他这个清水县父母官巴巴在这里等着。
“砚哥儿近日书看得如何啊？《大学》、《中庸》可念完了，翻年就是县试了吧，准备得如何啊？我记得石兄当年也是在你这个年纪参加的科举。”
“大人，您身为考官，怎可在这时候与考生叙旧，有……”
“有什么，众目睽睽之下，还有你们李家的人盯着，本官能现在告诉他待会儿要考什么，让他立刻准备？”
赵县令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李家家丁的插言。
他并没有想知道石砚最擅长什么，待会儿命题便偏向一些的意思。
可李家人的跋扈和这两日的盯梢着实让他不舒服。
“难不成你还要管着本官，不能坐石家的椅子，不能吃石家的茶，不能和石家人说话，跟你似的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地当你李家的家丁？”
赵县令啪的一声将茶盏搁在桌上，瞥到进门的李杨氏，气冲冲继续发火，“既如此，你们还找本官来当什么考官，趁早另请高明吧。”
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老是拿学政大人来压自己，还要怎么的，要他赵荣当李家的奴才不成？
“赵大人且稍等，都是我家下人不会做事，”李杨氏一进门就听到赵县令发火要走，忙赔小心讨饶，为了让赵县令消气，“你们几个，到院子外面跪着，给赵大人赔罪。”
好一个奸猾的妇人！
赵县令还想要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声往上爬呢，当然做不出当众惩罚李家家丁的事儿。
“赔罪就不必了，李家娘子，咱们这就开始考校两个小子吧？衙门里还有一堆事儿等着本官去做呢。”
比试终于开始，为公平起见，赵县令带过来的清水县衙役搬了两副桌椅到石家院子中央，石砚、李胜一人面面相对坐在各自的书桌面前。
“比试分三场，三局两胜，第一题，孟子自齐葬于鲁，反于齐，止于嬴。充虞请曰：‘前日不知虞之不肖，使虞敦匠事。严，虞不敢请。今愿窃有请也，木若以美然’。孟子是如何答复的，请两位学生默写。时间两盏茶。”
这考的是《四书》之中的《孟子》公孙丑章句，孟子葬母后学生充虞请教棺材不合礼制如何。
章含略一思忖，就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收笔提前交卷。
为了补贴家里，她这两年来一直抽空抄书卖钱，这四书五经她今年已经卖过两套了，本就天资聪颖，此时默写自然不在话下。
而此时李胜才刚想起这段话出自孟子的哪一个篇章，见章含起身交卷，不由想到，我才写了个头，你就写完了，该不会是交的白卷吧？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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