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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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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对于章家二房、三房撕破脸的这些事儿,章含一无所知,她的生活忙碌而充实。
昨晚回了石家,她先是取出从章家带回来的针线,用上去布坊买的毛线,给石秀才勾了一条围巾,然后又把石砚从肉铺带回来的十多张画卷一一标注上,最后才开始抄书。
石砚的暖砚用着实在趁手,她抄顺手了,一时没注意,就抄了大半宿,把《周易》一口气给抄完了。
伸了一个懒腰,已经听到四更天,打更匠“更深露重,小心火烛”的声音。
只剩一本《春秋》,抄完她就能去书肆里卖掉换银子。
石砚给的三个银锭子,章含昨儿下午花了一个,给石秀才添置了一些过冬的物事。
她估摸着该开销的事情都安排上了,才掀开被子上床歇息。
第二天一早,章含没有被石秀才起床的声音给吵醒,而是硬醒的。
她翻个身正准备继续睡一会儿,可被子里硬邦邦的某处涨得她浑身不舒服。
盯着床帐看了半晌,等那处终于消停下去,她已经睡意全无了,章含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开始穿衣服起床。
石家清清静静的,石秀才已经出门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章含到了灶房,发现石秀才还给她留了一个鸡蛋、一碗粥。
真幸福,她喝了粥,看见院落有些脏,便顺手打扫了一番,然后才去书房继续抄书。以现在的速度,她估计明儿晚上就能抄完,后日去书肆,正好能赶在大后日寺院讲经前拿到卖书费。
想到一套五经能换来二十来两银子,抛去笔墨纸砚开支也能存下十来两,章含的眼睛都快变成元宝状了。
虽说现在不用为解经的费用操心了,但能有更多的银子傍身,怎么样都不是一件坏事,做什么都能多点底气不是么。
章含插上书房的门栓,一坐下就开始专心致志(干劲十足)地抄书,连石秀才中途透过门缝儿看她两三次都不知道。
待到又写完一砚台的墨汁,章含抬眼看天,旭日当空,估摸着快到正午用膳的时候,她忙不迭收好《春秋》打算去灶房做饭。
“砚儿出来了啊。”门一开,菜香扑鼻而来,竟是石秀才不知何时回家,已经做好了午膳。
章含不太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该是她给先生做饭的,倒让先生抢着照顾她。
想起石砚的叮嘱,要演好一个学渣,她立马亡羊补牢地学着石砚懒散的模样,伸了一个懒腰,“谢谢爹,我刚刚在书房睡过了头,啊,好香啊,爹你做的什么?”
石秀才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儿子溜去灶房端菜。
这小子,还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呢,他今儿特意踮着脚尖走到书房门口、扒在门上从门缝儿往里望,什么打瞌睡,他看了三次,这孩子都在写字,背打得笔直,手上没半刻钟闲着的时候。
他就说嘛,他的儿子,至少也是个秀才公,怎么可能不喜欢念书呢。
还有昨儿夜里,他起夜时特地绕道书房去看,果不其然又见着书房灯亮着,这是夜里也在攻读、白日也丝毫不放松啊。
快县试了,这孩子不用人督促也知道专心备考,老怀甚慰的石秀才便忘了问石砚在外面做什么营生。
没办法,他一看见儿子坐在书桌面前学习,就会高兴地忘记所有的事。
一切,都等到县试过后再说,等砚儿考中,想必他就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石秀才自然不知道从前石砚把书房门拴着是真的在打瞌睡,他只以为从前自己没用心观察,正为往日对儿子太过严苛、父子沟通太少而内疚呢。
罢了,既然孩子想哄自己,不让自己知道他在赚钱养家、上进读书,他就先装不知道好了,石秀才美滋滋地端起章含递过来的饭碗,刨了一口米饭。
“砚儿,你知道昨儿第三场的成绩吗?”
“李胜赢了?”原来石秀才一大早出门,就是去县衙帮她看成绩啊。
“瞎说,砚儿你就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石秀才不悦地用筷子敲敲碗。
“难不成是我赢了?”可她根本没有按照套路答题啊,她就没写一条军户制的优势,整篇都是对现行制度的批判,谁都不喜欢挨骂,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在位者了。
“赵县令判你二人第三场平手。要我说,他这就纯属在给李胜留面子,不让学政大人看好的人输得太惨罢了。”
石秀才给章含夹菜,“砚儿你可别灰心,这人日后的路,还是要靠自己去走。学政大人再是他亲戚,能帮他考上秀才吗?”
真是三句话不离考科举,章含对先生的谆谆教导有些无语,她开始理解为什么石砚不想听先生啰嗦了。
吃过饭,章含主动涮碗,顶着石秀才“儿砸,你应该回书房温书了”的眼神,提出了“出门打酱油”的要求。
***
“宋三康,你可别糊弄我,你真认识有本事摘赤珠雪莲的人?”
“嘿,我老宋开药行十余载,在府城里的药铺十家里有六、七家是我的,我能在自个儿地盘上坑你?咱们生意人最重信誉了,大人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暗卫首领有些犹豫,这毕竟关乎赵王爷的性命,又是有价无市的天材异宝,可以说做上这一单,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商人重利,为了巨额的财帛冒险,不是不可能。
宋三康见暗卫首领凝眉思索,倒也不催促,接过药柜递过来的账簿清点起药材来。
“罢了,我且信你一回,但在付定金之前,你得让我见见那小子。”
宋三康指了一个机灵的小厮让他去叫石砚。
也正巧,小厮刚出门就碰见正走入粮油铺子的章含。
“唉!东家找你。”小厮招手,以他对石砚的了解,这小子那么圆滑,听见东家有找,自然会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可他万万想不到的是,石砚的身体里已经换了芯儿,章含压根儿就不认识他,就算知道他是药铺的伙计,也不知道石砚在采草药卖啊。
章含自顾自地打了酱油,正要摸出钱袋子付账,药铺伙计小刘已经追了过来,从他身后拍肩膀。
“石砚,掌柜叫你呢,快来。”小刘难得被宋三康亲自交代一回事情,丝毫不敢耽搁,从街头跑到街尾来传话。
面前的小伙计很是眼生,章含猜不到是谁来找,只能慢慢套话,“你急什么,没看见我在打酱油吗?”
“你把油瓶交给我,我替你打,你快些去三康药铺吧,东家那里有贵客等着呢。”
师兄和药铺有什么交易,章含心中猜测,语气不慌不忙地道,“这多不好意思呢,一桶酱油值十来个铜板呢,不如你等我打了酱油咱们一起过去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打酱油!
“我的小祖宗,”小刘快给章含跪下了,若非她还抱着油瓶不松手,他都想抢油瓶、推她出门了,“这时候你就把你那区区十几个铜板的酱油先放一放吧。”
“酱油我来打,今儿兄弟请客了,你快些去吧,这可是咱药行今年最大的生意了,兄弟我不会坑你的。”
于是乎,赵王府的暗卫首领等了不过半刻钟不到,章含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这才刚端上热茶,还没来得及喝呢,就见到了被宋三康吹上天的采药小能手——石砚。
暗卫首领摸摸下巴思索,不是说住在城东吗,这么快就到了,怎么感觉有点像宋三康提前安排好的呢。
他定睛一看,此子身长八尺有余,浓眉高鼻,眼眸深邃,身材劲瘦有力,看着赏心悦目。
可,他身上半点功夫全无,和自己想象中的练家子壮汉形象相差太远。
“宋老板,这就是你说的石砚?那个能采赤珠雪莲的能人?”
宋三康抹了一把汗,“大人,人不可貌相啊,您别瞧他看着不起眼,这几年来我药行里的珍贵药材,几乎都是他采来的。”
见暗卫首领一脸“你少诳我”的表情,宋三康咳了咳,对章含道,“砚哥儿,你把元雪丹给这位大人验一验。”
“大人,这小子一年前曾采过一株赤珠雪莲,炼制成元雪丹,目下还剩一点。”
元雪丹章含知道,这是石砚除了钱袋子,唯一随身携带的东西,有市无价的丹药,重伤之人含服能吊命,据他所说,当年要是能有三颗此药,他娘就不会走了。
这剩的半颗,是石娘子求生无望后省下来的。石秀才爱子如命,让石砚随身带着,以备不测。
这样的隐秘,按说只有石家父子才知道,这宋老板带来的贵客,到底是要买药,还是要抢药,章含很是犹豫,退了半步,下意识挡住藏钱袋的地方。
而那经刀山火海锤炼过的多疑暗卫首领在听到“元雪丹”三个字后,心头一阵猛跳,盯着章含的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
这么贵重的丹药,能让一个毛头小子随身带着?
不对,他只说是来买赤珠雪莲的,宋三康从哪里知道赵王爷真正需要的是以赤珠雪莲为主材料炼成的元雪丹,有诈!
若说暗卫首领本来只有有三分怀疑,眼下已经升到五分。
这青州府都传宋三康的药行药材种类全、功效好,号称只要出得起钱,三日就能康复。现在想,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
多半是从什么渠道打听到了赵王爷的病,特意找了托儿在他面前演一场戏吧。
而章含的后退与躲避,更是让暗卫首领对心底的猜测有了更多把握,待他验明了药的真伪,确认了宋三康刻意用假药欺骗赵王府,耽误赵王府找药治赵王爷的病,他必然率手下砸了他的药行,让他血本无归。
章含还没反应过来,黑衣侍卫出手如电,就将她藏掩的药瓶捏在了手里。
药瓶打开,一股清香袭来。啧,味道还挺逼真的嘛,可惜假的真不了,为了给赵王爷找药,他们这一批暗卫首领都受过特别训练,确保能识别元雪丹的真伪。
瓶子里这所谓的元雪丹,他隔着药瓶一掂量,就知道有问题,首先重量就不对。
“宋三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赵王府!”
“大人,何出此言啊?石家小子确实在两年前采到了赤珠雪莲,又跟着云游师傅炼出了元雪丹啊。”
还云游师傅,你当自己在写话本啊?
若说暗卫首领本已半信半疑,现在就是半分也不相信了。集全赵王府全府之力,在青州府、云州府、玉州府三州明察暗访了数个月,才堪堪找到一个能炼制元雪丹的炼丹修士,可见怀有此等绝学的手艺人之稀少。
放他宋三康的口中,这倒成了随处可见的了。
果然,生意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分明就是一颗假药!你当我好骗?我可是……”
“既然你说这是一颗假药,那就还给我把。”章含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暗卫首领的话,想要拿回药瓶。
“你还有什么话说?”暗卫首领以为章含默认了这是专门用来骗他的假药,眉梢一挑,讽刺地看向宋三康。抬手就准备吩咐手下人砸了这家敢欺瞒赵王府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