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间》北堂如墨

6、六

　　晚上八点。
　　路灯下拉扯着两个可以形容为“厮打”在一起的影子，夜晚城市的喧嚣也无法掩盖争吵的声音：
　　“你个畜生！害我被罚站了那么久！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我丢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活该！谁让你鬼叫！乖乖地把钱交出来不就没事了！你这是自作自受！”
　　天啊！这算什么无赖逻辑！易扬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左手拽着贺世宇的衣领，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着贺世宇那张得意得欠揍的脸。忽然他松开手，轻松地笑了笑。
　　而刚刚表情轻松的贺世宇却是心底一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这个“轻松的笑”实在是太诡异了，而且似曾相识。对了，好像是在一年前易扬被人欺负的时候的笑一个样，但不久之后，那个欺负易扬的人已经远离这个城市，据说已经无法在这里正常地生活了……从那时候开始，贺世宇就不再把易扬看得那么单纯。
　　“你……你可不许阴我……”贺世宇甚至有些结巴。
　　而易扬却愣住了。他本想恶作剧一下，把贺世宇送给闻婷的礼物作为要挟，想想贺世宇讨饶的样子不觉莞尔，没想到杀伤力居然这么大。瞬间，易扬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忽然黯淡下来，摆了摆手，淡淡地说：“没事了。走吧，绅士是不会让女士等待的。”
　　两个人一路上再没有过言语上的交流，一前一后地走进一家KTV的包间。
　　灯光昏暗，音乐声也很轻柔，一个女生正在拿着麦克风轻声哼唱着什么，眼神专注，似乎没有注意到易扬和贺世宇的进入。一旁的闻婷看到了二人的到来，微笑着站起身招呼着。
　　贺世宇微笑着双手递上悉心准备的礼物，“闻婷，生日快乐。”
　　“谢谢。”闻婷接过，甜甜地笑着，“是香水吗？”
　　易扬大咧咧地坐下，咋咋呼呼地喊着：“可不是吗！正宗法国巴黎的什么什么牌的香水，150大元呢！贺世宇这茄子为了泡马子可真下了血本了。你们知道不知道，这家伙下半月只有喝稀饭的份了。”
　　看着闻婷那奇怪的表情，贺世宇无奈地摊开了手，“他就是这么夸张，你别在意，没他说的那么严重。”忽然贺世宇发现了似乎同时发现自己的女生，“这位是？”
　　闻婷不好意思地笑笑，“只顾着听易扬贫嘴了，都忘了介绍。”说罢将那位女生推到贺世宇和易扬面前，“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高菲菲。这位是贺世宇，这位是易扬。”
　　“你好。”贺世宇友善地伸出了手。
　　高菲菲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理会贺世宇，贺世宇尴尬地用那只伸出的手挠了挠头。
　　“哈哈哈哈！”易扬放肆地笑着：“你就是个文盲！哪有握手的时候男士先伸手的！”转过身，看着同样尴尬的闻婷，“这就是你老人家的寿宴啊？怎么没有人啊？还是只招待我们俩啊？”说罢，挑衅地看着瞪着自己的高菲菲。
　　“好了好了，不要再闹了。”闻婷见气氛有些不大对头，忙岔开话题，“贺世宇，你不是说要给我唱那首好玩的歌吗？”
　　贺世宇恍然大悟，“是啊是啊，差点忘了。来，易扬，和我一起唱那首《我是你的小小狗》。”
　　易扬翘起了二郎腿，“如果不给本少爷来些啤酒的话我的嗓子打不开，打不开嗓子的话唱出来的效果就不好，效果不好的话就是噪音，噪音岂不是亵渎了闻婷美女？”
　　高菲菲翻了翻漂亮的眼睛，淡淡地说：“毛病还真不少。Waiter，请来一打啤酒。”说罢，优雅地伸出了雪白的手指。
　　侍者拎来了两提啤酒，看着高菲菲，高菲菲微微点了点头，12瓶啤酒全部打开。易扬微微一怔，正色说：“怎么，高女士要和我拼酒啊？”
　　高菲菲对着易扬笑了笑，微微抬起了头，就像一个女王在检阅她的骑士，“本公主只是为了给你润嗓子而已，相信这些对易先生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易扬也对着高菲菲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的丈母娘是啤酒厂的厂长？贺世宇，先来三瓶给我涑涑口。”
　　贺世宇将啤酒递给易扬，担心地看着他真的将三瓶酒喝光。看着微微摇晃的易扬，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易扬，还好吧？”
　　易扬轻轻推开贺世宇的手，看着一脸歉意的闻婷，挑起了挡在额前的头发，满嘴的酒气：“闻婷，你想听什么？我都唱给你听，今天本少爷就是传说中的麦霸！”
　　贺世宇知道易扬已经喝醉了。每次易扬喝醉的时候都会挑起他的额发，这已经是他习惯性的动作之一。贺世宇害怕了。平时喝醉的时候易扬总会倒头就睡，但是他却又有一种“人来疯”的不良习惯，人越多疯得越厉害。他真的不想易扬在自己心仪的女生面前过于放肆。
　　然而闻婷眼睛中的惊恐却在易扬的那句话中消失，标致的脸上又浮现出闻氏招牌微笑，弯弯的眼睛，弯弯的眉毛，弯弯的嘴角，整齐的牙齿，“你哪个拿手就唱哪个吧，我们听着。”
　　“OK！”易扬仿佛打了鸡血一般，一下子跳起来，脱下外套，将所有的头发都竖立起来，拿着麦克风，用他多变的声线吼了一曲迪克牛仔的《无力去爱谁》。这是易扬第一次在KTV唱摇滚风格的歌曲，但是却将这首歌发挥到极致，尤其是最后的高喊，在包间里的三位摇滚外行人看来已经是专业水准。易扬很得意，在唱到“I wanna die for you”的时候用右手食指指向目瞪口呆的高菲菲，挑衅一般坏笑着。
　　贺世宇呆住了。在他的记忆中，易扬在平时唱歌的时候用的是标准的公鸭嗓，难听而且聒噪。只有三个月前袁蕾生日的时候，易扬为她唱了一首《大约在冬季》，他才知道原来易扬的歌唱的那么好。但是他始终唱的是或柔情或搞笑的歌，从没唱过如此张扬的歌，而且还唱得这么令人激情澎湃。
　　一曲唱罢，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鼓掌，易扬得意地笑着，再次抓起一瓶啤酒一饮而尽。突然贺世宇发现，易扬的眼中居然没有一丝醉意。
　　“闻婷，我们来玩骰子吧。”贺世宇见易扬已经成为焦点，便想用自己最拿手的游戏将风头再抢回来。他自信，这三个人玩骰子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好啊。”闻婷点了点头，拿过骰子和骰盅，回过头，“易扬，菲菲，一起来吧，人多才有意思呢。”
　　高菲菲依旧优雅地坐下，熟练地拿过骰盅，摇着骰子。“两两分伙吧，谁输了谁就喝酒。”
　　易扬拿过另一个骰盅，“你可想好了，贺世宇在江湖上有个诨号叫做‘色魔’，而我是‘色鬼’，如果你坚持要谁输谁喝酒的话，可能你要变成啤酒鲤鱼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高菲菲轻轻地哼了一声，美丽的大眼睛盯着易扬，紧紧抿着嘴角，揭开骰盅，看了看盅内的骰子，抬起头，“五个三！”
　　“九个三。”易扬连骰子都没有看，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灯光，随口说。
　　贺世宇和闻婷都愣住了，易扬是不是真的喝醉了？居然一下子叫到九个三。虽说“色鬼”的绰号有些夸张，但是他也绝对不是玩骰子的菜鸟。可是……这次失误真的大了。
　　“开！”高菲菲轻声喝道。
　　易扬摇了摇头，“美女，要比撒谎你还是小学生呢。”说罢，易扬揭开骰盅，六粒骰子赫然全部都是一点。“你叫的五个三。按你那骄傲的性格你绝对我以为你的三会比我多吧？所以，至少你会有三个三，开吧。”易扬潇洒地点燃一支烟，学着赌神的样子说着。
　　高菲菲咬着下唇，不情愿地揭开骰盅，明显有三粒三，易扬赢了。她没有多说话，倒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再来！”
　　易扬咂着嘴，“美女，你要是真的舍得死我就只好埋了你了。”
　　看着斗得不亦乐乎的二人，闻婷和贺世宇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在一边边聊着天，贺世宇还时不时地为闻婷唱首歌，并用一种灼热的眼光看着她，而这时闻婷只是低着头笑着，转过头为已经输得一塌糊涂的高菲菲加油鼓劲，而贺世宇也只能无奈地放下麦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