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是我的白月光》余生怀

41、我放弃你了

　　曾经有几个清晨，她会在他怀里醒来，会慵懒地调整姿势让自己睡得更舒服。

　　记忆那么好，习惯那么自然，这个怀抱熟悉地叫人留恋，可徐萦很清楚，他不属于她。

　　半晌，徐萦睁了眼，没有帘子的阻挡，阳光比任何时候都要刺眼，刺眼得她脑子发涨。她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庞，何筠眠正睡得沉，双眼紧紧闭着，长翘的睫毛在晨光里扇动。

　　昨晚，不管她怎么求饶，他都不肯停。到最后，她怕了，使劲用双手打他。

　　到了半夜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要死了，肚子很涨，浑身很酸，意识模糊，整个人几乎可以说是出气多进气少。

　　停下之后，何筠眠一直在吻她，从额头一路向下吻到下巴，绵延的温柔一点点沁到了她心里。她其实很想问他，他到底把她当成了谁，这件事上，他从来不喊她的名字。

　　徐萦自嘲地勾起嘴角，有什么好想的。

　　过程越是美，到最后就越是舍不得，问题是即便再舍不得，她最后都要走。

　　何筠眠面上的几道口子已经结了痂，这张脸沾染上伤口并不会让人觉得是瑕疵，反而有种战损美，惹人心疼。

　　那件礼服被撕得不成样子，惨兮兮地躺在地毯上，徐萦掀开被子，顺手拿过何筠眠的衬衫穿上，随意卷着长发盘起，松松垮垮地垂在脑后。

　　“叮咚……”

　　何筠眠的手机在床头柜上响起，是短信，不是电话，只一下，可这一下却格外清晰。

　　鬼使神差般地，徐萦靠过去看了一下他的手机，然后她就看到了那条短信，是余依旎发来的。

　　“筠眠，我在医院门口，你能不能过来陪我一下。”

　　看到短信内容时，徐萦心头一跳，冷意迅速蔓延全身。

　　余依旎为什么会在医院门口，这就十分惹人遐想了。从她回来到今天差不多一个月，一个月，还真可以。

　　他们两效率还挺高的。想来是怕宁嫣不同意，于是打算生米煮成熟饭先。

　　徐萦一步步走近书桌，默默打开抽屉，拿出了里面的离婚协议书。她盯着放鸽子蛋的丝绒盒，想想将它盖在了离婚协议书上头。

　　到此为止，一切结束。

　　她没什么东西能带，空手走也行。

　　关上房门，走过走廊，一格格踏下楼梯，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她搭着扶手，不舍地滑动着。

　　“太太，老爷和夫人去希腊旅游了。”张嫂见徐萦从楼下来还以为她要去上班，赶忙去厨房准备早餐。

　　徐萦扯了一下嘴角，他们走了么，估计是不想面对她吧，“嗯，张嫂，你别忙了，我不吃早餐。”

　　“不吃？”张嫂摇头，语重心长道：“不吃怎么行，你可别学那些竹竿女孩减肥。”

　　“没胃口而已，张嫂，我走了。”徐萦并不想和张嫂说太多，匆匆出门。

　　“太太？”张嫂搓了搓围裙，质朴的脸上满是疑惑，怎么感觉她今天古里古怪的，跟平时不大一样。

　　*

　　今天的天气是真好，阳光明媚，天空湛蓝，离别也是真伤，揪着人心疼。

　　徐萦并没有去TD园区上班，她请了一天的假，回到了自己的租房。还好她当初没退它，不然现在都没个地方住。

　　久不居住，房间里难免有股发霉的味道。

　　她买了新东西后开始打扫卫生，至于何筠眠看到那张离婚协议书是什么表情，她懒得想，她该想的是自己怎么和家里人解释闪离这件事。

　　他们几个喜欢何筠眠喜欢的不得了，然而她结婚半年就要离婚，不被打才怪。

　　打扫完整个屋子，徐萦累得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这床比新房里那张小太多，但只属于她一个人。

　　她闭着眼，在朦朦胧胧间想起了自己和何筠眠经历的事。

　　不多也不少，每一件都有每一件的记忆，承载着她没有说出口的感情。

　　“I'm still waiting for you……”突然，手机在书桌上响起，打断了那些纠纠缠缠的回忆。

　　她以为是何筠眠打来的就没想接，斜眼一看是小领导，飞快坐起身接电话，“喂，恩姐，什么事？”

　　“小徐，你明天不请假吧？”

　　“不请，怎么了？”徐萦拿着电话走到窗户边，白色的窗帘一挂，屋内更白，她透过窗帘看向远处的江面。

　　“我明天带孩子看病，你陪大领导去Q市出差吧。”

　　徐萦想了想，这样也好，反正她也想出去散散心，“好。”顿了顿，她想起一件事来，“恩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拜托我？”陈恩的语气满是疑惑，“什么事这么重要。”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老公今天来公司找我的话，你就说我请假了，一个月的假。”徐萦找想好了后续，不管何筠眠会不会来找她，她都不愿再见他。

　　电话那头的陈恩显然愣住了，“行。”

　　*

　　日上三竿。

　　日光刺得眼皮疼，何筠眠转醒，发现徐萦并不身边，迷茫的视线渐渐转冷，他坐起身，一眼便看到了书桌上的那张纸。

　　离婚协议书。

　　明晃晃的几个大字深深刺中了他，比毒蛇的刺还尖。

　　原来她早就想好了要和他离婚，甚至做足了准备。她一点儿都没在意过他，她在意的，恐怕只是他的钱。

　　何筠眠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冷着脸，一撕成两半，再撕成四半，最后，离婚协议书在他手中成了碎屑，他随手将碎屑扔进了垃圾桶里。

　　离婚协议书下还有一张纸，上头的字迹清清楚楚，娟秀飘逸。

　　“这张卡里是你打给我的钱，我一分也没动，现在还给你，密码是我的生日。一亿就免了，再也不见，各自安好。”

　　她不是爱钱么，为什么不要？是不要他的钱，还是他想错了？他不明白。

　　何筠眠死死地捏着那张薄卡，力道大得几乎将它嵌入肉里。

　　她走得还真潇洒，当初既然是他主动要求结婚，那离婚也只能由他来提。只要他不提，她就别想离开他。

　　洗完澡后，何筠眠穿上外套往楼下走。

　　“先生。”张嫂听得声音从厨房里出来，仰头看了眼钟头，都下午一点了，先生从不睡这么迟。

　　“她去上班了？”何筠眠停下步子问。

　　张嫂回忆一秒道：“太太上午十点左右走的，不像是去上班，早餐也没吃。”

　　早餐都没吃？这么匆忙？何筠眠心头闪过一丝不安，隐隐约约的，说不上来，“她有没有说去哪儿？”

　　“没有。”张嫂有些欲言又止，他们年轻人的事她还是不多说了。

　　“嗯。如果她回来，你立马打电话给我。”

　　何筠眠急急出门，坐进驾驶室时，双手在方向盘上停了一会儿。衣柜里的衣服还在，她就这么走了？

　　正常情况下，她应该没什么地方好去，不是在公司就是在老家。

　　他一脚踩下油门，车子飞快驶了出去。

　　*

　　TD园区。

　　陈恩挂完电话不久，一抬眼就见到了何筠眠，她还记得徐萦刚刚拜托她的事，以她过来人的经验看，这两人怕是吵架了。

　　尽管她不赞成徐萦逃避的处理方式，不过她也不愿插手别人的感情纠葛，何况答应的事她一定会做到。

　　“她今天没来上班？”何筠眠直直盯着徐萦的座位，电脑是黑的，主机也是黑的。

　　“没有。”陈恩摇摇头，装作很忙碌的样子，“她今天早上跟我请了一个月的假，说是家里有事。”

　　“一个月的假？”何筠眠不敢置信地念了一遍，目光从办公室桌上掠过，水杯旁有一只口红，那是他送的，“谢谢。”

　　他心急找人，转身就走，顺带拨了徐向起的电话，然而徐向起对此并不知情，甚至还不知道离婚协议书的书，只当他们俩是吵架了。

　　挂了电话，何筠眠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陷入一片迷茫。

　　请一个月的假，她准备去哪里，找肖之旸？

　　一想到这个，他整个人就崩得紧紧的。

　　让他去肖之旸那儿找徐萦绝无可能。何筠眠坐上车，驱车来到了红枫苑，徐萦租房的地方，他还记得她住在几楼。

　　这个小区他是来过，但他没去进过她的家，更没她家的钥匙。

　　结婚后，这个租房怎么处理的，他没问，她也没说，或许是租掉了，又或许还在，只是空着。

　　何筠眠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到了七楼，这一层就三家住户，徐萦住最中间那间。

　　他抬起手，缓缓按上了门铃。“叮咚……叮咚……叮咚……”门铃响了很久，就是没人开。

　　一连按了七次，他的希望在一个又一个铃声中渐渐熄灭。

　　中国这么大，城市这么多，他并不知道去哪里找她。

　　“咔嚓”，隔壁房门开了，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大妈拿着一袋垃圾，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眯眯的。

　　“小伙子，你是不是来找住这里的小姑娘？”

　　何筠眠正要离开，一听这话立即扭头，“是，她在家么？”

　　“上午的时候倒是来过，不过下午又出去了。”大妈拎着垃圾袋放在鞋柜上，富态的脸上堆满笑容，“你们俩是男女朋友吧？”

　　“我是她老公，阿姨，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何筠眠心急，并不想听别人的八卦心。

　　“不知道啊。”大妈摇头，“没问，不过我看她拉着行李箱，应该是去机场了。小伙子，要追快点去追吧，说不定她现在已经上飞机了。”

　　上飞机？何筠眠来不及多想，疯狂按着电梯下行键，“谢谢。”

　　*

　　一上飞机，徐萦便看到了大领导身旁的肖之旸，他们俩正在谈事。见她过来，高艳也就不多说了。

　　徐萦的位置在高艳后一排，她笑着朝两人点了点头，往后头走去。

　　这时，肖之旸站起身，主动坐到了徐萦身侧。

　　毕竟大领导在前，徐萦还是尴尬的，小声道：“你的位置在我领导身边，过来干嘛。”

　　肖之旸靠近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谁说我的位置在她身边，我的位置明明在你身边。”说完，他拿出了口袋里的机票。

　　徐萦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他的位置真在她身边。她不由翻了个白眼，微妙地挪了挪位置，“你也去Q市？”

　　“嗯。我们公司也在标技委的受邀之列，正好，我的办公司在领导边上，他就让我来了。”肖之旸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忽又笑了起来，“我随手订的机票，结果位置就在你边上，怎么样，是不是很有缘？”

　　说起这件事，徐萦不由想起之前上海的那次，何筠眠特地挑了她身边的位置。

　　这一想，她急忙摇头甩去脑中画面。

　　她在心里跟自己说，都离婚了，还有什么好想的，别犯贱了。

　　“在想什么？”肖之旸偏头，不经意道：“不会在想你老公吧？”

　　听得“老公”这两字，徐萦只觉浑身不自在，冷声道：“他不是我老公，我们已经离婚了。”

　　“你们离婚了？”肖之旸愕然，不过一瞬，他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身子往旁斜了斜，“萦萦，你考虑考虑我吧，我保证，对你一心一意。”

　　徐萦望着手中的机票，慢慢摇头，“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不想说这些。”

　　“行，不想说就不说。”肖之旸耸耸肩，正好，空姐推着饮料车路过，他顺手拿了两杯蜂蜜柠檬水，一杯给徐萦，一杯给自己，“趁着这次出来，你好好散散心吧，Q市我以前来旅游过，等会议结束的时候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不是喜欢吃辣么，这里的饭菜你肯定都喜欢。”

　　徐萦接过肖之旸递过来的蜂蜜柠檬水，心头万分感叹，“谢谢。”

　　肖之旸不快道：“我们都这么熟了，说谢谢干嘛，多生疏。”

　　“哦。”徐萦闷闷地应了声，以前，她和肖之旸相处最自在了，什么都能聊，可经过这一系列的事后，她才发现，自己跟他之间已经隔着太多东西。

　　没那么自在了。

　　“发什么呆啊。”肖之旸在徐萦面前打了个响指，他拿出身侧藏着的小说，对着徐萦说：“你不是喜欢看狗血小说么，我这里正好有一本。”

　　徐萦被响指拉回神，一看他手中的狗血小说，她不由张大了眼睛，这小说她初中买过，□□网名也由此而来。

　　“这是你买的？”

　　“猜对了，真是我买的。”肖之旸打开小说，一页一页地翻着，“昨天我路过一家书店，本来是想进去买点人生哲学，碰巧看到了这一本，想起你以前的□□网名就买了。你以前的□□网名是不是因为这本书来的？”

　　“嗯。”徐萦讷讷地看着小说，她已经许久没看过这本小说了。那时看小说还带点中二气息，现在再看，倒也不能说不合适，但是会觉得好笑。

　　“看吧看吧，反正没事做。”肖之旸推了推小说，示意徐萦看书。“看我一本书，不会怎么你的。”

　　被他这话一堵，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徐萦抿了一下嘴，也没动小说，就这样看了起来。

　　肖之旸也不晓得她看书快不快，他细细看完，等了会儿才翻一页。

　　徐萦有些意外，主动道：“我自己翻吧。”

　　“我翻，我手痒。”肖之旸接了一句。

　　徐萦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没再坚持。

　　看着看着，大概是今早起得太早的缘故，她困了，上下眼皮直打架。

　　肖之旸察觉到徐萦的困倦，也不想她再看小说，于是果断合上了小说，一手按着她的脑袋，强制将她按到了肩膀上，“睡吧。”

　　“你这样我……”

　　“靠一下不会少块肉的，而且我也没要你以身相许报答我，你急什么。”肖之旸懒散道，他坐得很直，目视前方，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说完，他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真矫情。”

　　徐萦哑口，她说不过他，也不想说，于是自暴自弃地靠上了肖之旸的肩头。

　　兴许是真的太困了，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肖之旸侧过头，静静凝视肩头的女孩，这是一个叫他愿意放下自尊心的人。

　　*

　　从H市到Q市大概要坐两个半小时，而这两个半小时里，徐萦几乎都靠在肖之旸肩头睡觉。

　　下了飞机，肖之旸理所当然地接过徐萦手中的行李箱。

　　“行李箱不重，我自己拿吧。”徐萦尴尬地瞥了眼大领导，好在高艳并没看她，而是在和同行的主任谈事。

　　“我是男人，有义务帮助女孩子，尤其是你这样矮小的女孩子。”肖之旸避开了徐萦的手，将行李箱拉到另一侧，让她够不着。

　　徐萦原本还在尴尬，一听他说自己矮，瞬间露出一副狰狞的表情，脱口道：“你个王八蛋！”

　　“哗啦啦。”肖之旸拉着行李箱走得飞快，他人高腿长，走路带风。

　　徐萦气不过，捏紧拳头小跑着追了上去。

　　肖之旸像是故意勾她，每当她跑近了，他就会走得快些，她跑慢了，他就会走得慢些。

　　徐萦体力一向差，没跑几步就开始气喘吁吁，她死死盯着前面的人，咬紧牙关，打定主意非要揍他两下，猛地深吸一口气，她快速追上肖之旸。

　　恰巧，肖之旸停了，忽地转了过来。

　　“啊！”徐萦收势不及，整个人撞了上去。

　　“哎呦。”肖之旸假意发出一声痛呼，目光却是一直看着徐萦的。

　　像是触电一般，徐萦忙不迭退开一步，痛苦地揉着被撞红的鼻子，恼火道：“你故意的！”

　　肖之旸看着她气呼呼的模样好笑，不解道：“我故意什么了？我是看你追不上才转身的，结果你自己刹不住车撞上来，我真是比窦娥还冤，胸肌都被你撞歪了。”

　　徐萦冷笑一声，呛道：“你有个屁的胸肌，都是硅胶隆的。”

　　“哎，那你就错了，这胸肌是货真价实的。”肖之旸凑近她，挑眉道：“不然你摸摸，验明一下子真伪。”

　　“谁要摸，神经病，臭流氓。”徐萦狠狠瞪了他一眼，伸手就去夺肖之旸手中的行李箱，奈何肖之旸反应快，身子一侧躲开了。“你还我行李箱！”

　　“不还，有本事自己来抢。”说着，肖之旸拉着行李箱飞快出了机场。

　　“混蛋！”徐萦咬牙，再次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