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浮世录之掩日》安书俊

8、008梦回结金兰

　　精致的楠木书房里仙蓝花香四溢，就在这样有辱斯文的论道声中，持续了两年。一日，论完道，走出楠木书房，阳光四溢，夜舒把神策领到后院梨花树下，众多梨花树数这颗最大，长得也最为繁茂估计已有百年，落英下摆着青色大理石案台，上面琳琅的摆着酒盏各色瓜果，还有一座华丽的镀金香台。
　　“这是？”神策讷讷
　　“当年我爹夜天霜与他义兄百里登峰也大概是在这个年龄义结金兰的。”夜舒扣着鼻子眼睛转到一边也不知在看何处，稚气的脸上竟然有些羞涩，“我们一同去过忘川黄泉，也算是生死之交，又一起论道这么久了，不如我们今天也效仿我爹与百里登峰世伯在此树下义结金兰，将来即便隔着千山万水，我也好有个理由来找你。”
　　“夜施主，那只是黄泉一梦而已，”小和尚目光诧异，呆呆的看着白衣少年“义结金兰是何意？”
　　恩？这个神策居然连义结金兰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机会来了，若是他晓得是拜把之事，身为佛门弟子肯定一万个不愿意，哈哈哈。
　　“黄泉一梦？你不当真，那你为何还给我磕头道谢，人身如戏难分真假。我为救你舍身去采曼珠沙华，现在要你陪我做这点小事你还较真？”夜舒心中窃喜，欢喜着开口，随后正了正衣衫，拖着神策双双跪在那颗三人粗的梨花树下，“所谓义结金兰就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意思，这个仪式就是为了告诉佛祖我俩一起去过了地狱。”
　　“噢，原来如此，夜施主真是想得周到，小僧礼应奉陪。”神策心想这种事情确实有必要告诉佛祖和猪八戒。
　　两个人一个头磕在地上，真真切切的念了非常古怪的誓词，一同喝了茶壶里带雄黄味道的茶水。加深了神策在红尘的羁绊，在佛道路上六根清净变得更加崎岖坎坷。老和尚渡世山中清修回来，得知后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道：“不入俗世，如何脱俗”，哈哈一笑，只是没想到平时乖巧业力脱俗的神策竟做的如此透彻，还喝酒拜了把子，虽染指红尘可气，不过显然从前那个不谐世事的神策小僧心智开始变得开明，业力有所根深，身上的佛韵气息却是更加深厚，想是有所悟。在夜天霜再三邀请下，渡世大师终是一夜也不肯住下，带着神策连夜回了苦水寺。

　　苦水寺苦玄长老内室里，白衣公子夜舒想到与神策义结金兰之事，没忍住“噗”的一笑，嘴边的茉莉花茶微微荡起涟漪，心中冥冥“不知道神策后来明白了什么叫义结金兰又是个什么表情。”微笑着啄了一口盏中茶水，缓缓放下茶盏。
　　“难得，难得，当年慈航的师傅，渡世大师也和老僧说了同样的话 “虽身在佛寺，不一定成佛，不入俗世，如何脱世。””苦玄微微皱眉，手作佛印淡淡看着夜舒“其实老僧也有所悟，身在南城本就是遁入人间地狱，苦水寺哪个僧人又不是双手染血，所以在佛道方面均偏斜于地藏道。可如何看清菩提，如何去参悟我佛慈悲，还是得云游四海，观人间百态，才能有所感悟。其实这本也是渡世的遗愿“希望一日慈航脱离苦水寺，先入尘世，再皈依我佛。”只是慈航如何决定，是他的自由，老衲不加以阻拦。”
　　夜舒眼神冷定却投有感激，心里一口气算是放下，没想到苦玄大师如此开明。像神策这种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就悟道，能在苦水寺当上法师的实是万中之一，一般宗门是不会轻易放人的，而长老的语气来看是可以商量的，那么只要让他收下这枚仙丹，此事就成了八成。
　　其实不全然，渡世大师是苦玄的亲传弟子，神策是渡世的徒弟，按辈分神策是苦玄的徒孙。渡世大师王屋山上终日观结界有所参悟，携弟子神策回到苦水寺。后在藏金阁补写了苦水寺《华罗结界三十三篇》虽不能净化人心，却能抵御妖魔堪比王屋山结界，名声大震。
　　然万国国主高柏枫将渡世大师招了去，命其在中连山万国开国皇帝高震天称帝之处布置华罗结界净化此山。布置如此强大的结界代价也是相当的，华罗结界的法门就在于需要当世活佛生埋地下阵眼之中，诵经念佛至圆寂，已开启结界。渡世大师本着牺牲一人换一方净土的愿望，答应了，其条件是：在中连山上筑城，让南城百姓有权迁移至中连山新城中居住。经过两年，被白雪冰封的中连山降下七色云彩，佛光大盛。中连山的无形结界确如王屋山菩提境一般开启，凡是妖魔鬼怪进入结界都会被净化灼食。但是布置结界的随行僧人和将士却没有一人从山中回来。
　　然而万国国主高柏枫在确定结界成功开启后，并没有遵守承若，派兵强占了中连山，设下“白虎”“青龙”两座城寨屯兵五万，与万城互为犄角之势，巩固军事与政权，命中连山白虎寨军士，凡是私自上山者格杀勿论。后来苦水寺派人暗中打听，从仙楚国主薄程恒，处得知，中连山布置结界的随行将士曾接到命令：“在结界布置完成后，就地掩杀掉渡世大师的陪行僧人。”苦玄这才恍然大悟，悲愤不已，中连山结界本就是一幌子，高柏枫只是想巩固皇权，若起战事南城本就是弃子又怎么会分出南城百姓居于连山，而为了隐藏结界位置，不惜杀掉了派去的僧侣，唯有那些配合修筑结界的失踪兵士很是蹊跷。苦玄一气之下烧了“华罗结界三十三篇”，并誓不再与高柏枫有任何纠葛，而慈航是渡世唯一的弟子，且不过二十岁便悟道做了法师，恐日后再受高柏枫之辈纠缠，本就有让他出国云游历练的打算，好远离这权势算计。如今有这个契机能与人结伴而行，自然是不会阻拦的。
　　“谢大师明鉴，那么这第三问，大师请讲。”白衣公子淡淡开口。
　　“那么还请公子不要再对老僧有所隐瞒。”苦玄缓缓抬手，枯瘦的手指放在桌上装着阴阳清脉丹的精致锦盒上敲了敲，“丹师分为：药师，丹师，地级丹师，天级丹师，仙丹师还有神丹师，而这阴阳清脉丹乍看之下是枚天级丹，可从香味以及丹药上凝聚的道韵气息来看，已经超出了天丹师水平，我敢断定你父亲已经跨境到了仙丹师吧，这十年来，夜家每年本该送到苦水寺里的地品丹药，居然也都换成了天品丹药 ，夜家的大气老僧心感佩服，夜家的恩情老衲也无以为报。“确实算得上大气，地品丹一粒百金，天品丹一粒千金，每年夜家向苦水寺供给丹药百枚，突然从一千金扩大到一万金，且从不谈回报，但是这点就很是让人匪夷所思。
　　丹师在九州的地位何其尊贵。各国军队，大小宗门都必须要有大量的丹药储备，在整个九州地品以下丹师无数，天品丹师却只有数十人，仙丹师更是凤毛菱角，神丹师就不必提了，那只是传说，从史书来看至今只有黄桑，布羽两位神丹师，而这夜天霜居然跨境仙丹师，无论到哪都是各国各大宗门之娇宠，何其了的。但是作为丹师，若不依附于强大的权势，就必须隐匿起来，以免招来祸端。
　　“……”白衣公子白皙的手托起茶盏，垂目呆呆的看着盏里的茶花随波飘逸，素白的脸显得更加苍白，一言不发。
　　苦玄饶有兴致的再次拿起夜舒送上的那个装有丹药的锦盒，在手中把玩“而这颗丹药只是表裹阴阳清脉丹皮囊，而实际上是颗价值不菲的仙丹。应该是颗可以提高灵力，使修士跨境下个修为阶段的“越境丹”吧 ，仙丹本该用玉瓶装才能压制其道韵气息不外露，你却用木盒装着。”老僧淡然着将锦盒放下。
　　“既然你父亲为了过安稳日子隐藏了自己的丹道水平，久居王屋山，今日你又为何拿出这颗仙丹招摇，难道夜天霜不怕各国势力和江湖宗门知道他跨境仙丹师了惹来杀身之祸吗？”枯瘦的手收了回来，缓缓拿起茶盏，扶开飘着的茶末，茶到嘴边苦玄一顿抬眼看向面前的白衣公子，“应该不是不怕了吧，是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吧，因为你父亲和母亲十年前就不在人世了。“
　　白衣公子眉头蹙起，眼神冰冷像是一把出窍利刃，俊俏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然而嘴角勾起一笑，淡然的将茶盏放到嘴边轻轻一泯。“的确，现在王屋山夜家已经空无一物，那些暗地里想干坏事的人应该已经扑了个空。”
　　“之所以你每年将你父亲囤积下来丹药，依旧陆续的送往苦水寺和其他几处有契约的地方，丹药品级还越来越高，无非就是要告诉世人你父亲还活着，且今天你还要告诉世人你父亲已经跨境仙丹师了，这又是为了什么？”苦玄神色黯然，为之惋惜，语气平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