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来古往》古瑶

3、雁过未必留痕

　　初春的早晨，万籁俱寂，到处都是淡淡乳白色的雾。上水府城外的孤山之上，古瑶躺在窄小的床榻，睡的死沉死沉。

　　不一会，外面的天空渐渐泛白，沉寂在晨雾中的大地缓缓苏醒，孤山之上，那一片片的树木，青翠，繁茂，婀娜多姿，像一个个昂首挺胸的战士，又像翩翩起舞的少女，伸出她们纤细的手腕，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突然，几声清脆的鸣叫声打破了黎明的宁静，惊醒了梦中鸟，唤起了林中溪。

　　茅屋内，一道明亮的光芒从云端之上照射下来，穿过窗台，印在古瑶的脸上，暖暖的，如母亲抚摸自己的孩童般轻柔。

　　江凌傲就是这个时候来到静苑庵的，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上水府城里的其他两位捕快。

　　此刻他们正驻足在静苑庵前，望着那扇紧闭的庵门，踌躇不前。

　　“江哥儿，你说这消息可靠吗？”身后，其中一位捕快打着呵欠问道。

　　“这可不好说。”另一位捕快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江凌傲。

　　“看来这年头的日子是真不好过，否则那叱咤江湖，号称阅尽百八里河山的风采子又怎会打这些臭尼姑的主意。”打着呵欠的捕快，解下腰带，重新整理下因早起而未抚平的衣衫。

　　“佛门清静之地，你说话注意点。”

　　另一捕快眼神示意，打着呵欠的捕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间矮小的茅屋赫然立在庵院墙外。

　　此时，清晨的薄雾还去完全散去，茅屋上的杂草吸收了晨露，有些湿润，远远望去，似乎还能看到些水珠在阳光下大放异彩。

　　“是是是，瞧我这张嘴。”

　　打着呵欠的捕快，机灵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别人不知，他们可是听说头儿的老丈人家出了个克父克夫的天煞孤星，自幼便被扔到这静苑庵。

　　刚刚他那样一骂，岂不是将他们头儿的小姨子都给骂了进去。

　　“江哥儿，我刚刚……”

　　“你们进去搜查，我去茅屋看看。”不等手下把话说完，江凌傲径直朝着茅屋方向走去。

　　被扔下的俩捕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左一右地同时出手。

　　一大清早的，这清净至极的佛门之地立刻就被那“咚咚咚”地拍门声给扰了个乱乱糟糟。

　　此刻，别说静苑庵里的庵姑，就是古瑶都被江凌傲的话给吓了一身冷汗。

　　幸亏昨夜她急中生智地给那人来了那么一大闷棍，想来静思师太她们应该没什么事，否则江凌傲也不会这么淡定地站在这。

　　虽说昨夜她很不厚道地将那人丢给了静思师师太，不过静思师太既然安排了外出采办的两位俺姑照看那人，所以她也就将心放到了肚子里，毕竟那两位俺姑也是练就了一身看家本事，江湖高手算不上，但制服一个身受重伤的男子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古瑶。”江凌傲望着眼前有些木讷的人儿，提高嗓音，“昨夜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在这附近？”江凌傲环视四周，简单朴素的茅屋，没什么摆设，但就说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温馨、踏实。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印在地上，唤醒一粒又一粒的尘埃，如蝴蝶追逐繁星的孩子，萦绕在江凌傲的脚边，而古瑶就定定地站在那，眼神空洞无物。

　　“还是跟以前一样木讷寡言，罢了，你且收拾下随我一同回去。”江凌傲看看了那双明媚的眼眸，摇摇头。

　　“马上就是要出阁的人了，还这么木讷，也不知道你上辈子积了什么福，竟然会有陈大公子那样的人愿意娶你。”江凌傲语气平淡，细听之下，言语之外似乎还透着些酸意。

　　古瑶不明所以地抬头，按说她嫁给陈星晨，对江凌傲来说应该是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毕竟有了这层连襟关系，日后陈星晨的银子免不了要多分他一份利。

　　对上古瑶的眼神之后，江凌傲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些欠妥，而且他本能地不想继续谈论这件事情，所以他干咳一声之后问道：“我上次送你的匕首可还在？”

　　古瑶乍听一下，以为江凌傲想要将匕首收回，于是她不假思索地爬回床上，掀开被褥，一同翻找。

　　此举看在江凌傲眼里，无疑再次换来一记白眼，本来他是好心想要提醒这丫头注意安全，毕竟深山老林里的，一个姑娘家独住，确实不太安全，不过没想到这丫头的理解能力非同常人。

　　“罢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行下山。”江凌傲扶额有些无奈，“北疆安王受命前往南屿姜族取药，不日便会路过上水府城，你若无事，不要乱跑。”

　　古瑶乖巧点头，江凌傲见状又是一声叹息。

　　要说这丫头，也是可怜，不过谁让她摊上这么一个爹。江凌傲身为上水府城的总捕头，见过不少贪财好色之人，但像他老丈人这样的还真少！不说以前，就是现在，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府邸里的小妾还能多到他数不过来的地步！

　　若不是他早早地将自己的长女嫁进了张家，就凭他那吃喝玩乐的性子，再多的家底也得被他败光。

　　想到嫁女这事，江凌傲不禁想起陈星晨上门求亲的场面，财大气粗，诚意十足，着实令人羡慕不已。

　　本以为陈星晨中意的是古家小女，要知道古家的几个女儿在这上水府城可是出了名的娇艳水灵，特别是古家最小的那个，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魂。

　　可陈星晨就是放着绝世美人不要反而执意要娶这个被古家扔到荒郊野外的木讷丫头。

　　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古家自然举家欢喜，但陈星晨身为上水府城的第二大商贾，有的是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为何偏偏会看上这个丫头？

　　江凌傲从捕这些年，直觉告诉他这其中一定藏有猫腻，说不定这丫头还会因此丢了性命，想到这一点，江凌傲不由觉得这丫头住在荒山野岭，避开古家诸多琐事，与清风明月为伴，未尝也不是件好事。

　　所以当江凌傲的两名手下前来复命之时，就见到他们的头儿站在茅屋里面叹息不止，而头儿的小姨子乖巧老实地坐在床边，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江哥儿，盘问过了，没有闲杂人等来过此处。”

　　此话一出，古瑶甚是差异，而江凌傲的一记反问就更加耐人寻味。

　　“确认清楚了吗？”

　　“整个庵院的人都问了。”

　　“后山如何？”

　　“没有痕迹。”

　　江凌傲满意地点点头，古瑶安静地坐在那，自始至终没有抬头，昨夜的事情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虽然她不知静思师太为何会帮助那人隐瞒踪迹，又如何笃定她不会偷漏风声，不过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她马上就要离开茅屋，嫁入陈府，这个节骨眼上，她自然不会给自己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