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来古往》古瑶

10、心颤

　　上水府城的西北边有座四四方方的院落是古府，古府的西北边有座横跨凉亭的白玉桥，桥的两边栽满了开红花的槐树，古祠就在那片槐树丛中。
　　黝黑的夜空，几颗繁星点点闪闪，偶有一丝星光透过槐林照到地上，印在身上。古瑶就这样孤身一人，借着零散星光，走进古家祠堂，这是她第三次跨进这个地方。
　　“瑶儿回来了，快过来。”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二夫人抬手，示意古瑶上前.
　　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人，就连说出来的话都一模一样，若不是那烛光摇曳晃动，古瑶真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要说还是四妹命好，瞧瞧那陈大公子，这还没进门呢就整日霸着妹妹，待日后进了陈家，那陈大公子肯定会对妹妹更好。”左手边，古青仍着一身淡绿衫子，不过那说话的语气却是比上次更加温柔细腻，仔细揣摩，言语间似乎还有些宠溺和诱惑。
　　古瑶淡淡一笑，默不作声。古青的变化，古瑶心知肚明。江凌傲这个府城总捕的职位已经做了很多年，只要古香在安王府占有一席之地，凭借江凌傲的本事和才能，平步青云，那是指日可待。况且古青和古香又同是二夫人所生，所以她对此事分外上心，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古瑶搞不清古老头为什么每次都会把她叫到这个地方。
　　就在古瑶纳闷之际，古老头突然说了句让人更加纳闷的话：“既然来了，就留下吧。”古老头没有看向古瑶，反而侧身对边上的二夫人说道：“去，让人在备一套东西过来，今夜瑶儿与香儿一同留下。”
　　“是，老爷。”
　　二夫人依言退下，古青察言观色的与二夫人一同离去，古瑶不知古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既有古香在此陪同，想必今夜所做之事应与古香嫁给安王有关，所以古瑶非常淡定地等着古老头开口。
　　“明日你扮作小兰与香儿一同前去驿站。”
　　“明日？！”古瑶惊叹，知道安王已到府城，但没想到古老头会如此亟不可待。
　　“不错！安王明日既到驿站，舟车劳顿，所以知县大人特意安排了晚上给安王接风洗尘，届时府城内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去，安王想不喝多都难，所以明夜将会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这么快。”古瑶自言自语，她还没来得及跟陈星晨说明此事，也不知道陈星晨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古瑶的黯然，古老头看在眼里，“事成之后，青儿会带着小兰前去驿站，到时你只需跟着青儿的马车回来即可。”
　　古老头看着古瑶，以为她会自怨自艾或者跟她那个娘一样哭哭啼啼，岂料她竟淡淡地问了句：“为何今夜要留宿于此？”
　　古老头大概觉得自己的决定多少有些亏欠古瑶，所以当古瑶提出这个疑问后，古老头撇过脸去，“只有古家的女儿才能进入祠堂，也只有古家的女儿才有资格守夜。”
　　“呵呵，原来如此。”古瑶冷笑，脸色阴沉，眼神中亦透着鄙夷。
　　许是被古瑶的眼神刺激，一直保持风度着的古老头突然原形毕露地大声呵斥起来：“你娘只是一个陪嫁丫头，依祖训，你是断不可入祠堂半步，若我心狠手辣，你早该在六岁那年就去阎王殿报道！如今是我给你们母女机会，瑶儿，你不要忘了自己身份！”
　　古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古瑶见了反而心情畅快：“是，您老深明大义，心慈手软，夜已深，您若无事，就请回吧。”
　　古瑶随意找了个蒲团坐下假寐，而古香自古瑶进来以后便一直低眉顺目，如同木偶，纹丝不动，一言不发。
　　古老头自己个儿吹胡子瞪眼地站了一会，而后猛然想到自己早已派人将芝娴给关押了起来，古瑶对她那个娘亲很是在意，就算她对他这个爹爹心存怨恨，相信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来！想到这点，古老头的心渐渐平缓下来，只见他甩一甩袖子，自信满满地走出祠堂，看也不看自己的两个女儿。
　　而古瑶在古老头走后便开始打量起这间祠堂，按说古家曾经也是上水府城屈指一数的大户人家，而这祠堂更是在古家风光得意之时所建，可为何这么大的西北院子，祠堂却建的这么小型紧凑？
　　还有外面那遮天蔽日的老槐树，就连她这个相信科学的人都知道有句老话叫：槐树招鬼，但古家却偏偏反其道而行，这其中若说没有古怪，恐怕连鬼都不信！
　　古香依旧跪在蒲团之上，没有动静，古瑶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又若无其事地走过祠堂的每个角落，最终驻足在祠堂的西北角，从那个角度望去，古家历代先人的牌位分布像极了一种几何图形，不待古瑶看清，突然，一股寒凉刺骨的阴气自头顶灌溉而下，古瑶浑身一颤，猛然抬头，只见匾额之后藏着一颗黝黑珠子，巴掌大小，暗黑如墨，只一眼便让人有种抑制不住的心颤。
　　古瑶慌乱地跑回蒲团之上坐好，还未缓神，旁边的古香却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古瑶怔怔地看着她，只见她目不斜视地抱起地上的蒲团，慢慢走到其中一张方桌边上跪坐下去，之后便如常人一般展开笔墨纸砚，抄念佛经。
　　声声佛语如丝网般轻柔弥漫整间祠堂，不一会古瑶身上那种颤栗的感觉便消失不见，就连祠堂里的氛围都突然一下变得温和起来。
　　古瑶抱起蒲团，走到古香隔壁的方桌坐下，桌上一应摆设与古香桌上一致，古瑶取出笔墨纸砚之后，对着洁白无瑕的白纸，一时竟不知该做什么。
　　许是之前见了古毅的缘故，古瑶竟不知不觉地作起了画，东画一笔，西划一笔，不一会，一幅姜公钓鱼的漫画便跃然纸上，古瑶放下笔砚，还未来得欣赏自己的得意之作，哗啦一下，漫画竟被古香抽了去。
　　“爹爹们只道陈公子对四姐情根深种，不曾想四姐对陈公子竟也这般深爱至极。”古香一边看着风格迥异的漫画，一边笑眼盈盈。
　　古瑶见状，不禁觉得这古家的人果然个个清奇，明明再此之前古香还对她视而不见，现在竟主动跟她套起了近乎，“一幅画而已，五小姐未免言过其实。”
　　“听说陈公子与四姐今日出门野钓，画由心生，这渔翁眉眼有神，神韵又酷似陈公子，若非有心，又岂会刻画的如此细致。”古香将画送回古瑶桌上，可古瑶怎么看那画也没古香口中说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