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俞舟

2、第 2 章

　　少年的时间就像飞快的箭，少年人的成长好像是倏忽之间的事情。陆寒川和李清尘的人生也像所有少年的人生一样在平凡的轨迹里继续前行。
　　升初中后，陆寒川与李清尘，成了别人眼里形影不离、两小无猜的双生子。
　　仔细看明明不一样的长相，五官，气质，却因为总穿一样的或是相似的衣服，让许多人误以为是双生子。当然，这就得归因于李清尘，总是揪着他妈张芸让他妈跟陆寒川妈妈林佳宁一起去逛街。两位母亲总能看中一样的衣服，一样的款式，恰好两家的孩子身高体型也差不太多，于是总能看到两个人穿着一样的衣服，偶尔穿的不一样了，李清尘还会抱怨陆寒川不提前跟他说好，没有保持步调一致。这让陆寒川觉得很好笑，又不是真的双胞胎，再说就算是双胞胎也没有必要穿的完全一样吧。不过他也没有阻止李清尘这样做。他觉得，也许他们生来就要有割舍不断的情感和关系吧。
　　虽然穿着一样的衣服，却总是能很容易区分开来。
　　李清尘走路永远不安分，时而蹦蹦跳跳，时而吊儿郎当，而陆寒川总是腰杆挺直，朝着一个方向，走路很安静，很少左顾右盼。
　　李清尘永远一张灿烂的笑脸，陆寒川却总是一本正经到看不出来情绪有什么起伏变动。
　　李清尘总是叽叽喳喳，围着陆寒川说很多话，而陆寒川偶尔回应评价一两句，都会让李清尘觉得兴奋。

　　“下课后去吃学校后门的串儿吧。我听二胖说学校后门新摆了一个串儿摊儿，可好吃了。”陆寒川看到李清尘递过来的纸条之后，将纸条重新折叠好，抬头听数学老师的讲课，边听边地头做好笔记，笔记本上写了满满的漂亮的小楷。
　　李清尘没得到陆寒川的回应，探了探脑袋看了看陆寒川飞快做笔记的手，写出一纸漂亮的小楷，心说这手也太他妈好看了，这字儿也太他妈好看了。然后转过来继续听老师讲课。
　　看着数学老师手用粉笔飞快地写着满黑板的字，以及肉眼可见的横飞的唾沫。李清尘用手抹了把脸，然后继续似懂非懂地坚持听着。虽然听得一头懵，但好歹听懂了一些。反正不会的这些留着陆寒川也会跟他讲的。
　　下课铃一响，李清尘就迅速转过来问陆寒川，“快去吃串儿吧！”
　　陆寒川看着李清尘的眼里溢满了星星，像是他一放话就能附身猛冲向串儿摊儿的样子，特别想笑。但依旧对着他说，“今天的数学课都听懂了吗？把老师布置的课后作业做完再出去吃吧，我不想回家做作业。”
　　李清尘只好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边点头边说着，“我就知道……”
　　陆寒川看着李清尘沮丧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又有些心疼，于是问道，“真的那么饿吗？实在太饿的话就先去吃也行，然后一起去我家做作业。”
　　李清尘听罢眼睛都发光了。一边脑袋不住地点着头，一边大声说着“我都快要饿死啦！现在感觉能吃下一头牛！赶紧去吃串串儿吧。今天我请你！为了这一口串儿我都想了一整天了。哎哟我的宝串儿啊，夫君想死你了！”
　　陆寒川听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清尘看的眼睛都直了。
　　“哎哟我说寒川哥哥，我都快忘了我有多久没见你笑过了。你笑起来真的特别好看！以后能不能多笑笑。能不能别总板着一张脸严肃巴拉的。地中海都没你脸严肃！”
　　“地中海”是他们的数学老师王向前。不过平时并看不出来地中海，只有刮风的时候才是地中海。因为王向前对自己的发量以及发型有极为深刻的认知，虽然他人刚中年就已经谢顶，好在四周的头发还是有的。于是为了保持风度以及在学生中的威严，他将自己周边的头发留得很长，然后一圈一圈盘旋在头顶，再打点儿发胶固定上，基本可以保持非常正常的造型，不是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他谢顶。只有在风大，尤其是冬天的上午课间操进行时，北风一吹，王向前的头发就开始四面八方各自凌乱了，那长长的并不飘逸的风中凌乱的一绺绺长发，是全附中学生心中的快乐源泉。
　　许是听李清尘说的好笑，也或许是今天心情特别开心，陆寒川竟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李清尘觉得，这也许是世界上最帅的人，最美的笑容了，激动到无以言表。大喊道，你可不可以多笑笑，你对我笑一下，我觉得死都值了！
　　“胡说什么呢？肚子还饿不饿了！”陆寒川正色道。
　　李清尘忽觉说错了话，赶紧收拾书包闭上了嘴，跟在陆寒川旁边，一会儿窜到左边，说他感觉二胖的横截面积又大了，今天上课一直在挤他的桌子，他都想一脚踢踢这死胖子的屁股，看能不能反弹回来。一会儿又窜到右边，说着今天第一排的陈笑扎着怎样的蝴蝶结特别好看，肯定是搞对象或者有心仪的男生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少年纤瘦的身影被夕阳拉得修长修长。
　　一个安静地看着前方的路，一个时左时右地蹦来蹦去，他们欢快地向前走，没有回头。殊不知人生的电影才刚刚进行到转角，没有人可以逃掉命运的捉弄和安排，向着他们也许从未想过的结局浩浩荡荡地行进。
　　他们未意识到的，才叫人生。

　　回到家的时候，还未进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陆寒川刚想推门进去，听到门里传来陆淳之的声音。
　　“从刚发现的时候我就说过的！我让你赶紧收手，你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三哥当年就说过，让你们做正经生意，不要碰其他的东西，你为什么执迷不悟！”
　　“这次我不可能帮你了，上次我以为你没有碰那些东西，只是小打小闹，所以替你隐瞒了，没想到你根本没想过要收手，还继续得寸进尺！我上次已经犯了严重的错误，这次我不可能再继续替你隐瞒了！”
　　“四哥，我错了，我求求你，不要揭发我好吗？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碰那些东西了，我会好好的。”
　　“我会听三哥的话，我以后只做正经生意，我慢慢把这些东西剔除出去。但是四哥你得给我时间，这需要一个过程，四哥你知道吗，我接触过那些东西，那帮人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的！我求求你，四哥，帮我这一次，放过我，好不好？”

　　陆寒川听到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接着传来激烈的呵斥声，争吵声。
　　他大概从父亲和另一人的争吵中，听出了大概的意思，应该是父亲和这个人以前认识，但是由于这个人碰了不该碰的“东西”，父亲一怒之下想要揭发，但是这个人前来求情希望父亲不要揭发他。
　　李清尘在旁边听着腿都要软了。小孩子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大世界里，忽然发现有比故事里的大魔王更可怕的存在，一时无法接受，更是惶恐不安。
　　他在屋里的人推门出来之前，迅速拉着陆寒川快步从家门口跃进五楼楼道里的水表房躲起来。
　　黑洞洞的水房里，密不透风，压抑与黑暗中看不到彼此，但李清尘感觉到陆寒川非常用力地抓紧了自己的手，力气大到像要钻透手心手背一样。
　　而他的手心，全是冷汗。
　　李清尘感觉手好像被抓破了，有点疼，可是不敢动。
　　然后听到门被踹开，接着又关上的巨大声响。
　　陆寒川知道，人应该是走了。
　　他不知道父亲面临什么问题，可是在他心里，父亲永远是那个正义的使者，永远是公平的代言人。在他心里，父亲是榜样，是骄傲，也是目标，是动力。不论父亲做什么，他都会支持他。

作者有话说

　　故事不啰嗦，很快就有转折。少年人欢乐平和的生活背后，有许多冥冥之中命运早已注定的事情。而这也是他们人生之中重要之一部。从苦难中，从大雪纷飞中，从一望无际的寒川中，再艰难，也要走出来。如果故事有幸被你喜欢，我想说声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