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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这仇,无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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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轰”
天还没亮,赵熠被震天的鼓声吵醒了。
高大山轱辘从床上翻起来,“有战事。”
说着已将铠甲套到身上,赵熠也忙收拾自己。
跟着高大山一起去集合,校场黑压压的站了几千人,赵熠的小身子板被高大山挡了严实,屈帅站在高高的台子上鼓舞士气。
大家都神色严肃又带着一去不复返的壮志。
高大山偷偷对赵熠道:“上了战场一定要跟着俺,俺照着你,保你平安回来。”
赵熠心里一暖,那种地方自顾都不暇了,他还给他这种保证,可见是真想护着他了。
“高大哥不要太小看我了,我也是很厉害的。”
赵熠明显感觉高大山顿了一下,虽然明知道赵熠很厉害,高大山却总被他的外表给欺骗了,在他眼里总觉得赵熠很弱,弱到让人一折就断了。
过了会,城门开了,最先出去的是骑兵。
骑兵在马上向城门外冲去,在城门处速度不减的略弯腰捞上兵器。
勃勃英姿让赵熠好不羡慕。
赵熠好像看到了程信吴大牛他们,不过离的太远,他又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然后是步兵,步兵的兵器普遍是大刀,只有吴大牛这样有特殊本事的,陈将军赏了他一对两百斤的铁板斧,一斧子能直接把敌人劈成两段。
赵熠随众人出了城,陈将军下令让他们一群人兵分两路,他们这一路向西北进军,由一小将带兵。
这时骑兵已经只剩影子了。
步兵急行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到战场,骑兵已经和对方打了起来,血肉横飞的场面让赵熠白了脸色,第一次见杀人跟砍瓜切菜般容易。
可现实却没给他缓冲的时间,伴随冲天的“杀”声,步兵直接冲上去,只要是敌人就杀。
赵熠没杀过人,对敌的时候下意识的迟钝,直到吴大山给他挡了一刀才意识到这是战场,不能有那可笑的心慈手软。
于是忍着呕吐的欲望将敌人一刀毙命,血喷洒出来,染红了双眼。
不知杀了多少人,兵器不知换了多少次,手已经软的要握不住刀柄了,茫然四顾,身边只剩尸体,不知不觉身边没了铁塔样的身影,赵熠心下一紧,挡开敌人的刀剑,在几十米外看到了高大山。
高大山和一满身横肉的大汉战的难分难舍,两人拼的都是力气,兵器不小心扫到别人,那人就顺力飞了出去。
以至于两人周边被无意识的隔了开来。
赵熠有意的向高大山那挪去,趁两人一击分开的空档,赵熠抬脚踢飞根地上半截长枪。
长枪直向对方小腿飞去,直接将那人的小腿插了个对穿,那人满身都被铠甲包着,只脸和手脚露在外面。
被刺中腿,那人怒极,向赵熠方向看来,此时的赵熠又跟别人战在一处,那人压根看不出什么来。
正在此时高大山的铁斧袭向他的面门,那人只能回头抵挡。
这时对方鸣金收兵,那人见机就要撤退,高大山遇到过他几次都没能将人留下,这次可是好机会,他说什么也不能放人走。
那人急了,他受了伤,自知再不脱身就真要交代在这了。
于是拼死奋力一博,高大山一个不慎被砍了手臂,霎是鲜血直流,眼看那人的刀又向他脖子挥去,高大山瞳孔紧缩,伸手去挡。
那人的动作却停在了半路,胸口透过沉重的盔甲穿过来半节枪头,他看着枪头满脸的不可置信,人轰声倒地,眼睛没闭上,像是在昭告世人,死不瞑目。
那人倒下现出后面大口呼吸的赵熠,赵熠手抖的不行,那一下他用了全力,这时他才知道自己于这个战场是多么渺小。
高大山抹了把脸上被喷溅的血水,对赵熠龇牙笑了。
赵熠打了个寒颤,若这人不是与自己相伴许多日的高大山,他估计也能给他一刀,主要是忒吓人了。
这会儿的敌人已经撤了干净,高大山道:“好兄弟,这恩情哥哥记住了。”
赵熠摆摆手,突然脑袋一偏吐了起来,吐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连苦胆都吐出来了还在干呕,直到人都站不住了。
高大山惊呆了,“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伤哪了?”
赵熠摆摆手却没空回答他,鼻尖都是血腥味,越闻越是恶心想吐。
已方的兵士也都开始撤退,赵熠这样正好被往回走的程信看到。
那小小的一团程信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受伤了?”语气是自己没有察觉的紧张。
高大山过头一看是程信,忙站直了恭敬的回道:“回程将军,他可能中毒了,一直在吐。”
程信下马过去,赵熠抬头瞟了他一眼,然后又干呕起来,呕的眼泪都下来了。
赵熠心里那个憋屈啊,这熊样,竟被仇家看到了,他可是要建功立业踩在程信脑袋上的,让他以后见了自己都要叫赵爷爷的。
程信却被他那顺着脸颊滑轮的泪滴牵住了心神,那可怜弱气的一眼看的他心里一紧,好像有人突然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不能呼吸,莫名的有些细密的疼起来。
于是他遵从本能一把捞起赵熠上马,对高大山道:“人我先带走,你自己跟上。”
此时的高大山压根没有自己的好兄弟要被拐走的意识,还在心里感叹,程将军真是个体贴下属的好人啊!
赵熠战一天本就没了力气,又吐成这样,人都虚脱了,他靠在程信怀中想着怎么挽回自己的光辉形象。
程信却把他带到了处溪边,将他半扶半抱的弄下马道:“洗洗吧!”
赵熠这时也顾不得脸面了,他确实要好好洗洗。
可盔甲的绳子他手抖了半天也没解开,程信自觉的帮忙。
赵大爷只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伺候。
程信还要再解里衣,赵熠抬手挡开,“不用了,正好一起洗了。”
然后整个人就一头栽进水里去了,还好这已经是初夏,水不算太凉,否则有他受的了。
赵熠好一会才冒出水面,然后用力搓着身上的血迹,血染红溪水向原处流去。
“第一次杀人吧!”
赵熠的动作一僵,觉得有些丢人,几不可闻的“嗯”了声。
程信:“要不……你还是回家去吧,这里……真不适合你。”
在程信心里,赵熠就是娇娃娃,应该是被万千宠爱着,而不是在这尸山血海里来回。
可他说出的话却让赵熠想到这人第一次见到自己说的话,遂冷脸道:“你又想说让我回家找娘么?可惜,我娘早死了。”
后半句说的尤为冰冷。
娘,就是赵熠的禁忌,谁也碰不得。
说着也不洗了,从水里站起来就上岸,里衣湿淋淋的贴在身上,越发显的他腰肢纤细,朦胧诱人,程信下意识的将脑袋偏向一边,耳尖可疑的红了。
赵熠不给程信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
程信知道他误会了,捡起地上的盔甲追上去,“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熠却头也不回,本来还挺感激这人带自己来洗漱的,打算大人大量的不计较了,可谁知这人就是狗眼看人低,这仇,无解。
程信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人,干咳了声:“你衣服没干,小心这么回去感冒了。”
赵熠停下回话,声音依然不冷不热:“将军管的未免太宽了,我现在是陈三金将军的手下,即使病死也劳烦不到将军。”
程信心想:小娃儿的脾气还不小。
“你还是把盔甲穿上吧,你这样回营,被人看到……”
程信不是傻子,营里没有女人,那些憋急的汉子都是怎么发泄的,他还是清楚一二。
赵熠也想到了什么,动作一僵,然后愤愤的将盔甲套上。
可一闻到那上面的血腥,就又趴路边呕起来。
“你怎么样?”
不能在仇人面前弱了名头,赵熠狠擦嘴巴,硬是忍住了继续作呕的欲望抬头挺胸回了营地,只那脸色惨白的吓人。
对赵熠的要强程信了解了一些,也很是无奈。
只能牵马跟在后面,刚到城门口就遇到了林杨,林杨一看到赵熠就笑了,他就说应城也没多大,总有机会见到的吧!
林杨上去打招呼:“还记得我吗?”
赵熠看到林杨,于是憋了一路,突然又呕起来,林杨郁闷了。
“我有那么恶心么?”
程信道:“第一次杀人,难免有些接受不了。”
林杨理解,能活着回来已经不错了。
他第一次杀人不也吐了许多天吗,那几天只能喝粥,稍微有点荤腥就吐,后来习惯了,也就好了。
赵熠干呕了一阵,胃里已经没有东西给他吐了,正火烧般的难受。
身体难受还是其次,主要是程信这个让他心里难受的人,他最不想见。
赵熠回了营房就挺尸了,连高大山回来都不想动一下。
高大山受伤的胳膊已经包好了,只隐隐有血迹渗出,他见赵熠回来还很是开心。
“兄弟,你回来了,我把你的功劳都报上去了,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升迁了。”
赵熠无力道:“我能有什么功劳啊。”
“嗨,你知道你今天杀的那是谁吗?那是奇兰国古将军的义子,将军早就说了,谁能杀了他,就封谁做把总,那可是正七品的官职,可惜俺老高和他战了几回都没能要了他的命,谁知你一出手就让他有来无回,怪不得将军说俺不是你对手,不过下次你可要小心了,那古将军可是很器重他这义子的,你……”
高大山讲的正起劲,回头一看,赵熠已经睡着了。
高大山讪讪住嘴,晚上赵熠是被饿醒的,床头摆了碗清粥,赵熠以为是高大山给他带的,端起来咕噜咕噜喝了,胃里这才舒服点。
刚放下碗高大山捧着两个碗进来了。
“兄弟,看哥哥给你带什么了?今天打了胜仗,屈帅下令犒赏三军,哥哥好容易才抢到的这些。”
一碗大米饭,和一大碗红烧肉。
看到肉,赵熠刚进肚的粥又都出来了,看着帐外吐成狗的赵熠,高大山有些手足无措。
“兄弟,你这到底怎么回事?要不让军医看看吧!”
赵熠摆摆手,好容易缓过劲来道:“我没事。”
“你这还没事,都吐这样了。”
强大如高大山从没想过赵熠是因为第一次杀人才这样的。
不远处的林杨无奈的扶额,看大块头端了两个碗进去,他就知道要坏事,将军好心让送白粥进去,这下苦心白费了,这小子又要多受回罪了。
林杨苦笑着向程信禀告结果去了。
程信闻言皱起了眉,“晚些时候你再送去。”
林杨好奇的问道:“将军,您是想把他拉到我们的营里?”
“为什么这么说?”
“黄鼠狼给鸡拜年明摆着吗!将军您又不是什么滥好人。”
“我是黄鼠狼?”
“将军您要听重点,我也觉得那小子身手是真的好,把他弄到我们这边,好好调教调教,对您对付奇兰有很大帮助。”
林杨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程信却不喜,自己对他的关心并没有夹杂这些复杂。
“我没想让他管这些,他太小了。”
“越小,才越不惹人注意,就是您当初不也没想到他这么能耐吗。”
程信沉吟了会儿才道:“你让我想想。”
林杨急了:“将军,你还想什么,他现在可是陈将军的手下,趁现在注意到他的人不多,您还有机会要到人,等过几天陈将军知道他能耐了,您再要人,那陈将军不得跟您拼命啊!”
程信还不松口,林杨真急了,“将军,您快做决定吧,您可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这可是对攻下奇兰的重要一步。”
过了许久程信才下定决心道:“好。”
林杨狠松了口气,欣喜道:“那我们这就去找屈帅。”
程信觉得既然赵一那么想建功立业,那自己就给他机会吧!
他两想的挺好,却不想陈将军早就知道赵熠了。
等屈帅给他下令把赵熠调到程信手下时,陈三金立时拍案而起,僵着脖子死活不同意,屈帅撸撸胡子对程信使眼色。
意思是命令我下了,能不能要到人,就看你自己了,同时屈帅也在心中纳闷,这赵一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他手下两将军稀罕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