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落在昨日窗》望廷

4、求职

　　江小瑜买的是到杭州的机票，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座城。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江小瑜就老闹着让周云靖带她去杭州玩，但是周云靖说，把最喜欢的城，留给他们的蜜月多好。江小瑜想想也是，所以一直都还没有来过杭州。
　　在萧山机场下车的时候，天空灰蒙蒙地下着小雨，江小瑜站在雨中打车，毛毛细雨打在她的身上，她感觉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司机问江小瑜，你去哪？
　　江小瑜说，去西湖，断桥。

　　下车后，江小瑜拖着行李箱，站在断桥边上。她比计划提前了三个月到达。本来，她应该是在六一举行完婚礼后，和她的靖哥哥来断桥相会的。
　　站累了，江小瑜就把行李箱倒下来，坐在箱子上哭。断桥就是西湖边上的一座小桥，没啥特别的美，也没啥特别的与众不同，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座小桥。
　　但断桥有故事，这个故事吸引了无数中外游客来断桥相会。这一天的断桥边上，江小瑜把自己哭成了故事里的风景，让无数的中外游客们参观。
　　江小瑜不在乎，反正这些人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他们，不过是人生中的匆匆过客而已。如今她在乎的人，全都远在天边，看不到她的悲伤与不堪。

　　一直哭到天都黑了，江小瑜觉得，她应该找个住处。拖着行李箱到处找酒店的时候，她才感到箱子好沉，似有千斤重。好像大哭一场之后，把她身上全部的气力都用尽了。
　　到酒店之后，江小瑜把自己扔在床上，又想哭，但是流不出眼泪来了。她拿出手机，给薇薇打了一个电话，说她离家出走了。
　　薇薇听了之后，大骂她真是够蠢的。说她这样一走了之，而且是在他们见面之后，周云靖肯定会怀疑是她说了什么，才把她给气走的。
　　江小瑜说：“不会的，那天我们本来就因为他不肯陪我去取婚纱照的事吵架了，你就说见面之后我一直还在生气。”
　　薇薇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江小瑜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脑子里乱得很。”
　　薇薇说：“你不是要退婚吗？你这么一跑，婚还退不退了。”
　　江小瑜就干嚎了起来，说：“你别问我了，我现在什么都不要想。”
　　薇薇说：“好吧，那你在外面好好散散心吧。”

　　挂了电话没多久，江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问她下飞机了没有。
　　江小瑜说：“早就到了，在收拾房子呢。”
　　江妈说：“到了也不知道给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我怎么听你声音有些不太对。”
　　江小瑜说：“公司里有点糟心事，心情不好。”
　　江妈说：“事情处理完了，就赶紧找领导把辞职报告给签了，听到没有？”
　　江小瑜说：“妈，我先不和你说了，我累了，想睡觉。”
　　挂了电话，江小瑜坐在床上发呆。其实工作她早就辞掉了，就算现在想回去，也不可能还是原来的岗位，她得重头做起。
　　何况，当时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是要回家结婚，做富太太的，现在怎么还有脸再回去。
　　薇薇问她，打算怎么办，她哪知道该怎么办？和江妈通完电话后，江小瑜又开始想这个问题，但她想到脑壳痛，也没想出来究竟她该怎么办。

　　接下来的几天，江小瑜什么别的事都没做，每天早晨起来后，在酒店自助餐厅里随便吃点早饭，就打个车去断桥边上。一直待到天黑了，她再打车回酒店附近的知味轩，点一碗小馄饨，随便吃几口，就回酒店去睡觉。
　　江小瑜也不是不知道饿，她饿，但是什么都没胃口吃。她每天晚上都把自己扔到床上睡觉，但其实根本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东想西想，什么都想不清楚。

　　上飞机的时候，江小瑜就把周云靖的电话号码和微信全都给拉黑了。
　　她每天站在断桥边上，心里想的是，周云靖肯定已经知道她离家出走了，如果他心里真有她，一定会到处找她。
　　以周云靖对她的了解，应该不难猜到，她肯定是来断桥了。如果周云靖真的来断桥找她了，江小瑜觉得，她可能会再给周云靖一个机会吧。

　　但是江小瑜在断桥边上，一连等了十五天，都没有等到周云靖。第十五天，江小瑜给薇薇打了个电话，问她周云靖出差回来没有。
　　薇薇说：“周总五天前就回来了。”
　　江小瑜问：“他这五天都在干嘛？有没有到处打听我？”
　　薇薇在电话里沉默了一阵，说：“我跟周总暗示过，你和我说过想去杭州。至于他回来后都在干嘛，你还是别问了，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强。”
　　江小瑜说：“难道我知道的还少吗？我还怕再多知道一些吗？”
　　薇薇说：“花天酒地，就四个字，你自己体会去吧。”

　　那天晚上，江小瑜想给周妈打电话，她想悄悄打听一下，周云靖这些天都在干嘛，晚上有没有回家，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正在想着呢，周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女儿啊，你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完了没有呀？”
　　一听周妈这话，江小瑜知道，周爸并没有把她离家出走的事说出去，也可能周爸也以为她是回去上班了吧。
　　“还没呢，可能还得过一阵。”
　　“不要累着自己了，能干多少就干多少，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别跟你哥学，他是男人，工作上拼一点就拼一点，你要多爱惜自己的身体。”
　　“嗯。妈，我哥呢？”江小瑜心里有冤气，没有再喊“靖哥哥”，本来想直呼周云靖的名字，但又怕周妈多疑。
　　“他呀，最近忙得都不着家。”
　　“他出差回来了？”
　　“都回来好几天了，天天都出去应酬，半夜回来了一身的酒气，骂他也不听，跟我嬉皮笑脸的。以后，你得好好管管他，反正我是管不了了。”
　　江小瑜一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就听着周妈在电话里跟她讲，要她注意身体，吃饭别省着，自己吃好点，然后又说，今天晚上做了她最喜欢吃的糖醋鱼，结果她不在，靖靖也不在，就他们老俩口眼瞪眼的吃饭，剩了好多菜。然后周妈又说，不早了，早点睡觉吧。

　　挂了电话之后，江小瑜又哭了一场。这半个月来，她在杭州度日如年，心疼如刀绞，还傻乎乎的以为，周云靖心里还有她，会过来找她。
　　结果，周云靖压根就没把她放在心上，跟没事人似的天天出去花天酒地，寻欢作乐。
　　江小云又想，也可能周云靖早就不想娶她了，只是碍于两家的关系，才不得以是跟她结婚。现在她突然跑了，可能他高兴得不得了，天天跑出去庆祝吧。
　　当江小瑜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半个月来第一次平静下来了。
　　也许他们的关系，早就该结束了吧。只是因为两家的关系太特殊，谁都下不了这个决定。

　　就像当初毕业的时候，周爸催着她回家去结婚，她怎么都不同意，非要留在外地工作。周爸说，你要想上班，也不是不可以嘛，回来在这边上也一样嘛。
　　但是江小瑜就是想和周云靖分开一段时间，她觉得只有分开了，她才能看清楚，他们之间究竟是爱情还是亲情。
　　当时两家大人都不同意她的这个决定，只有周云靖支持她，帮她一起说服了双方父母。
　　然而江小瑜花了五年时间，最终还是没弄清楚，她跟周云靖之间，到底是爱情多一点，还是亲情多一点。
　　现在看来，可能在这五年里，周云靖已经想清楚了吧，所以他根本不在乎她在快要结婚的时候突然拉黑了他，并且离家出走。

　　第十六天，江小瑜没有再去断桥边上，而是去了职业介绍所。她想清楚了，薇薇说的有道理，她应该好好为自己规划一下，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等到了职业介绍所，江小瑜才发现，社会发展得太快，现在想找一份适合的工作，远比她五年前刚毕业的时候难得多。
　　何况，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出来找工作，毕业证，技能证什么的全都没有带出来，她想做份像样的简历都做不出来。
　　最后，她在网上找到一则对学历没有什么要求的理财师助理招聘广告，打了电话过去。对方听完她介绍大概情况后，说感觉她非常适合这份工作，让她第二天早晨去公司面试。

　　等到了地方，江小瑜才知道，那是一家保险公司，她有些犹豫，不想去了。
　　但是接到电话过来接她的那个人跟她说：“确实，大家都知道，保险不太好做。但你知道一般什么人会拒绝做保险销售吗？我们专门做过统计，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缺乏自信，觉得自己什么事都干不成。一种是对他目前的生活现状比较满意，不想再有所突破，让自己活得更好。江小姐，您认为自己是哪一种人？”
　　江小瑜被问住了，她觉得自己两种都是，她现在既没有自信，也不敢突破。但是，她对她的现状又很不满。
　　那个人又说：“如果江小姐去别的公司上班，可能除了工作，还要面对复杂的职场关系，或许工作做得再好，也不一定就能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但是做保险，是最公平的，只要你肯付出，你所收获的，一定会和你的付出成正比。”
　　江小瑜觉得这个人真是神了，好像能看穿她的心思一样。确实，在之前的那家公司，让江小瑜最不舒服的就是职场里的勾心斗角。
　　她是一个简单的人，应付不了复杂的人际关系，所以到最后，竞争主任的时候，让她觉得心力憔悴，就算没有要和周云靖结婚这事儿，她都想辞职了。
　　江小瑜决定去保险公司试一试，不管做得好不好，起码对自己来说，也是个磨炼的机会吧。

作者有话说

　　喂！接江小瑜的那个人，抱抱你！